第68章

  作为沙菲克名正言顺的未婚夫、他的弟弟雷古勒斯难道不介意?
  没由来的烦躁简直要把西里斯整个人都吞噬。当他在宵禁时刻和詹姆斯一同站在隐形衣下,看着那两道并肩而行的银绿色身影时,他只想义无反顾地冲出去,将伯斯德从沙菲克身旁掰开并扯远,越远越好。
  可沉浸在烦躁中的西里斯已然忽略了一个事实——实际上,伯斯德和沙菲克之间的距离可以再站下两个人。
  无论如何,西里斯一直觉得沙菲克从来都不是一个合格的级长——倒不如说,只要是斯莱特林,都不可能成为合格的级长。
  当他知晓失踪了快一天的麦克唐纳在二楼的废弃盥洗室内被发现,衬衫下满是黑魔法造成的伤口,并且锁骨处被刻下了那个不能被原谅的、充斥着满腔恶意的侮辱性词语时,西里斯便更加肯定了这个观点。
  连同院学生的为非作歹都不能制止,干脆取消斯莱特林们成为级长的权利算了。
  他内心的怒火开始沸腾。
  他下定决心,要去给穆尔塞伯那几个邪恶的斯莱特林一点颜色看看。
  詹姆斯和莱姆斯拉着他赶到了医疗翼,彼得亦步亦趋跟在好友们的身后。窗外的天空渐渐被染成墨色,洁白的、冰冷的月光穿过病房内的回廊,洒在跃动的烛火上。
  伊万斯正擦着眼泪,她牵着麦克唐纳垂下的手,默不作声。过于安静的医疗翼内只能听见向来明媚的少女在此刻小声的抽泣。
  麦克唐纳仍在昏睡中,詹姆斯看着伊万斯因哭泣而耸动的肩膀,顿时有些不知所措。于是他只好慌乱地从一旁的床头柜上抽出更多的纸巾,一股脑塞进红发少女纤细的五指中。
  “...是沙菲克告诉我玛丽在哪里的。”伊万斯的声音因抽噎而断断续续,但西里斯还是听清了,“她真的没有那么坏。”
  西里斯愣了片刻。
  他胸腔中的怒焰在一瞬后便立马燃烧到峰值,蔓延到全身,灼烧着他的五脏六腑。他想发出冷笑,但翻涌的恨意却将他所有的声线吞噬殆尽。
  哈,伊万斯在说什么笑话?
  沙菲克没有那么坏?
  那句话的意思不就是沙菲克知道麦克唐纳的位置——如果按照这样,一切就说的通了。
  她作为级长,说不定也参与了霸凌。
  好样的。
  西里斯说不上来此刻在胸腔内翻涌的复杂情绪究竟是愤怒更多,还是失望更多。那个七年前有着一双澄澈绿眸与一头柔软金发的小女孩,好像已经离他很远很远了。
  但她一直以来就是这种人,不是吗?
  他又有什么好愤懑的?
  他早应接受事实了,不是吗?
  可是西里斯的记忆好像还停留在1968年的夏天,金发女孩在洋桔梗花田旁垂落下的、温热的泪水;好像还停留在他带着她溜到伦敦的麻瓜街道时,内心对未来美好的幻想;好像还停留在那一束作为礼物送给她的洋桔梗花束,在泰晤士河畔的灯火下闪烁着温和的光芒。
  在第二天的魔咒课结束后,西里斯毫不犹豫地冲出教室,带着未消散的怒火,喊住了即将要消散在人潮之中的、那抹银绿色的身影。
  “沙菲克!”
  金发的女孩顿住了脚步,她微微撇过头,翠绿色的眼眸一闪而过错愕,随即被她掩盖在装模作样的凉薄之下。
  “你和穆尔塞伯他们一起欺凌了玛丽,在玛丽锁骨下刻下了那个词,对不对?”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参与了?”
  沙菲克的嗓音带着微不可查的不可置信。
  西里斯愣了片刻,翻滚的怒火稍稍弱了些。但他仍旧毫不留情,满腔愤怒地质问她的所作所为:“好,就算你没有参与,那你为什么不阻止他们?”
  “我为什么要阻止?这和我有关系吗?”
  她怎么可以说出这种话?
  “你是斯莱特林的级长——哦,我早忘了,你们邪恶的斯莱特林就算当上了级长,也只会包庇你们学院所有作为。”
  “难道卢平没有包庇过你们吗?你们也一直在寻恤滋事,卢平有插手过吗?”
  西里斯心中灼烧的怒火又开始逐渐升腾,他灰色的眼眸逐渐冰冷,充满嘲讽的视线在此刻巴不得化作利刃,将金发的少女盯个千疮百孔。
  于是他抽出了自己的魔杖,将杖尖对准了不为所动的女孩。
  “...你要对我施咒吗,布莱克?”
  她的声音是过分的平静。
  可她这种无所谓的态度让西里斯更加生气了,于是西里斯嗤笑出声,鄙夷道:“沙菲克,你原来真的是这种人。1971年,圣诞假期里的那个拥抱,现在想起来真的是令人恶心。”
  但当他说完这句话后,心口没由来的刺痛却让他不由得顿住了话语。那个拥抱真的恶心吗?他仿佛在此时此刻回到了那个雪天,心脏在女孩的身躯贴上来的一瞬间跳动得无比猛烈,将他的肋骨撞成齑粉。
  ...反正在现在的这一刻,有关她的一切都是无与伦比的恶心。
  沙菲克愣住了,她的绿眸霎时蕴满了受伤的情绪,而西里斯的心脏也没由来地开始绞痛。可一切都已经发生了,无论如何,她都不再是多年以前那个赫拉了,她终究要与他陌路,她终归要为她的家族奉献一切。
  西里斯强忍着心脏没理由的钝痛,继续充满报复意味道:“你就当我几年前所有的承诺都是在放狗屁就好了。”
  可谁知,沙菲克真的应了声“好”。
  哈,很好。
  他灰眸中名为跟愤怒的焰火越烧越旺,最终在寒冰里熄灭,所有遗留的晦涩情绪被淹没在灰色的废墟里。
  为什么沙菲克可以那么平静?
  为什么?
  她不可以对他们之前所发生的一切感到无所谓,就像现在这般淡然地接受了他所有的讽刺——绝对不可以。
  她也应该恨他的啊。
  徒留他一个人在漫天恨海里挣扎,这算什么?
  —
  在一个狂风呼啸的雨夜,西里斯,詹姆斯与彼得总算学会了阿尼马格斯。
  西里斯的阿尼马格斯是一只体型堪比棕熊的黑色大狗,黑色的毛发油光水滑,总是倨傲地抬起下巴,因此他获得新的称号——大脚板;詹姆斯的阿尼马格斯是一头棕色的牡鹿,长长的鹿角总是会一不小心挂满墨绿的藤蔓,于是他的新称号便理所当然的是十分形象的——尖头叉子。
  而彼得的阿尼马格斯可谓是继承了他总是需要缩在好友们身后的、胆小的性格特点,他的阿尼马格斯居然是一只老鼠!
  “好吧,既然如此,那彼得就叫虫尾巴好了——噢,亲爱的大脚板,不要露出这种表情。老鼠多好呀,是吧,虫尾巴?老鼠体格那么小,溜得也快,可以完美地去侦查敌情或者逃脱困境!”
  詹姆斯笑嘻嘻地一手楼住一个好友的脖颈,又仰起头看向站在远处,露出无奈笑容的莱姆斯:“反正无论如何,我们总算可以在月圆之夜与月亮脸做伴了!”
  牡鹿,黑狗,狼人与老鼠。
  这是无必要好的掠夺者们。
  时间总是过得很快,在眨眼间,又迎来了圣诞假期。晶莹的霰子簌簌落下,白雪覆满了方亭处灰色的石板地,落满了变形课教室前的庭院,留下一层厚厚的洁白。
  礼堂里面已经立起了巨大的圣诞树,高高的穹顶上张灯结彩,洋溢着浓厚的节日气氛。留校表格被发放到西里斯手中,在他无聊地拿起羽毛笔的刹那,詹姆斯已经兴高采烈地楼住好友的肩膀。
  “大脚板!”詹姆斯疯狂地眨着他那双倒映着烛光的褐色大眼睛,“你今年圣诞节来戈德里克山谷过,怎么样?我爸和我妈一定会非常开心地欢迎你!”
  “噢,叉子。”西里斯总算懒洋洋地笑出声,黑色的鬈发从耳畔滑落于锋利的下颌处,灰色的眼眸里绽放出光彩,“你简直是太懂我了——你怎么会知道我刚刚还想来问你介不介意我去你家过节?”
  “怎么可能会介意!老兄,你永远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西里斯扬起笑容,视线却不由自主地投向对面的斯莱特林长桌。沙菲克正认认真真写着名单,雷古勒斯坐在她的身旁,朝着她耳语了几句。少女有些怔愣,随后点点头,而她并没有注意到少年与兄长如初一撇的灰色眼睛里闪烁着无比温和的暖光。
  这个眼神,西里斯可太明白了。
  雷古勒斯深深喜欢着沙菲克——这是一个昭然若揭的事实。
  西里斯的眼神逐渐冰冷,他渐渐攥紧了可怜的表格。
  有几个斯莱特林经过雷古勒斯与沙菲克的身旁时,会露出意味深长的笑容,随后客套地说几句应该是祝贺的话语(西里斯自己没有听清,但他从那两个人点头微笑的反应来看,或许是这样的)。
  是了。
  不久后的平安夜就是布莱克二少爷和沙菲克大小姐的订婚晚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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