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向来这种规模的考试都要经过搜身检查,以免有心术不正的人夹私藏带,检查过后除了笔墨别的一概不准带进去。
那边等着搜身的人排成长队,简言之趁这个空挡在人群里找到梁仲秋,把粽子分了一个给他。
这是梁仲秋第一次参加大型会考,不知是不是太过紧張的缘故,看上去脸色有些发白,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
简言之见状劝道:“没事的,会考考题一般不难。我看过你平常写的文章,只要按正常水准发挥,绝对可以稳妥拿得院试名额。”
梁仲秋勉强一笑,点点头:“让简兄见笑了,我就是没参加过会考,光看这阵仗都觉得喉咙发紧。”
“怎么又喊上简兄了?”简言之扶额,帮他把粽子剥开:“来这么早没吃饭吧?要考一上午呢,不吃点东西垫垫可不行。这是阿梨早起亲手包的,说吃了能得好成绩。”
“是不是真的?拿来给我尝尝。”
鄭庭陡然从后头蹿过来,吓了简言之一跳。那剥好的粽子还没落到梁仲秋手里,就被他吭哧啃掉了一个尖儿。
简言之刚想笑他争食,待看到他眼底两大团乌青不禁诧异一阵:“酒味那么浓,别是昨晚喝了一夜吧?你说你喝就算了,出门也不换件衣裳,等会给搜查的人闻到不让你进场,你打算怎么办?”
“我是想换来着,出门太晚来不及了。饿得很....那个粽子你们还吃不吃?不吃给我。”
鄭庭宛如饿死鬼投胎,一口气塞进三个粽子。动作之快,让简言之一句好成绩的祝福语都没找到契机说出口。
梁仲秋在一旁担忧看着,他欲言又止半晌,最終却还是什么都没说。
“我听到宣考官叫到我的课室號了,我得赶紧过去排队。成垣兄,你以后还是少喝些酒吧,喝多了终归伤脾胃。”
梁仲秋以往这样的关怀话说得也不少,鄭庭听是听着,摆摆手示意还撑得住,就看他朝自个儿课室人群所在的地方跑去了。
简言之心情一好就忍不住要八卦,拱拱鄭庭的肩,还拍拍他的背。
郑大少爷人困马乏,被他折腾的不自在:“你干嘛?我跟你说清楚,我喜欢的是小哥儿,对你这种病病歪歪的书呆子可没兴趣。”
“美得你。”简言之嗤他:“看你这虚耗过度的样子,昨晚这顿酒宋家小哥儿没少给你灌吧?哄人哄到这个份上,呵...真有出息。”
郑庭懒得和他争,也确实是累了,没那个力气打嘴皮子仗:“不怪他,是我自己心窄。我知道今儿要会考不能耽误,一哄起来不到入夜不算完,所以干脆没追。”
“没追那还喝成这样?!”简言之疑惑不已。
郑庭揉揉眉心,叹道:“昨晚回去路上碰巧看到书斋门口有推新书卖游記的,随手翻了两页发觉不错,索性买了下来。哪知越看心里越堵得慌,就去喝了两杯。”
郑庭的酒量简言之心里有数,不至于喝两杯就醉成这样。
果不其然,他话头停顿一瞬,微微赦然道:“我在酒楼里碰到了灵鸳姑娘,我是戏园子的老主顾了,熟人相见便聊了一会子。”
后面的内容简言之不用听都能猜到大概,如此雨夜良辰,美人在侧斟酒添茶,郑大少爷不喝醉才怪。
“我为宋家小哥儿鸣不平,人家那么真心实意的待你,你倒好,见到姑娘就走不动步。这种行为,我表示非常不齿。”
郑庭一记白眼堵回他的鄙夷:“别歪想,我跟她真就是闲聊,便是予辰坐在旁边听我也不怕的。”
他赦然不是因为背着宋予辰和旁的姑娘同桌喝酒,而是那酒劲大,没说上几句话就生生醉倒了,很丢他號称酒中仙的颜面。
简言之听罢失笑:“这回算是给你找到个好借口了,别等到时张榜成绩不佳,把责任全推赖到酒头上。”
“你少瞧不起人。”郑庭昂头一哼:“这一个月来我的努力不比你少,信不信就算我酒没醒都能冲进前三十?要是考题出的再好点,没准名次能排到你前面。”
简言之对郑庭的豪言壮语不置可否,这一个月的努力他看在眼里,张榜前着实不能把话说得太死。
那边宣考官按课室排队搜查,三声铃响,终于轮到了他们。
过了搜查环节就要进入各自抽到签的考室,简言之在三号,郑庭在五号,也就是说考试结束前他俩都不会碰面了。
简言之率先伸出手:“来吧,各自为战的时候到了。好好发挥,若真能冲进前三十,我就舍命陪君子,请你喝顿酒。”
要滴酒不沾的书呆子作陪可不容易,郑庭一听这话立马来了精神:“好小子,讲义气。你的名次若在我之前,没给你的成亲大礼我必双倍补上。”
两人合掌交握一笑,而后默契的转过身,一起坚定的走向各自考室。
第73章
入了考室的门,气氛就变得压抑起来了。
整间课室被打扫的一尘不染,數十张间隔着的桌椅错落整齐,每张桌子前都放了遮挡视线的宽大屏風。
屏風上用浆糊沾了名字,简言之找到位置坐下。地方很好,就靠在窗边。
翰墨不愧是明望镇上數一数二的书院,不仅课室要宽敞华丽许多,连外边庭院的绿植也很费了番功夫。
在又渐而下起雨的凉爽天气里,往当中一坐,不似在考场,反倒像在某间开阔书房。
每间考室都配有两名监考官,一前一后,坐在梯子一样的高椅上,将下面学子的举止尽收眼底。
简言之记忆里这样的会考参加了五回,早已习以为常,没覺得有什么稀奇的。
坐在他右前侧的那个可能是头回参考,两次东张西望就被监考官言语警示了。吓得他赶紧死死低下头,恨不得把脑袋都埋进考卷里。
会考规定笔墨和砚台可以用自己的,纸由考官统一配发。一份卷成筒的考題、两张宣纸就是全部。
简言之打开考題来看,只见上面轻飘飘落了一行字——唯大德者必受命乎?
出題風格与他推想的大差不差,会考不外是初步筛选学子们有没有怀天下之心,毕竟真等过了会试有了功名就是在为当官做储备。
相当于考核学生读书是不是想报效国家。
破题是不难,但要在这种人人都能写的题目里写的有亮点得高分,还是得谨慎选择下切入思路。
简言之闭眼思忖少顷,拟好大致内容后提笔做起文章来。
一时间课室里落可闻针,只听得见窗外风卷雨帘。
滴滴答答滑落檐角的水珠洗刷去盛夏燥热,也抚平众学子心头的悸动与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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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考的时辰不算长,先交卷可以先离场。最晚是一个半时辰,届时不论写没写完都必须要停笔。
简言之出来那会儿雨下得正大,他在外边的廊桥里边赏雨边等鄭庭。可惜鄭大少爺困极,写完剛检查了一遍就昏然睡去,直到结束的铃声响起才慢悠悠晃出来。
一见他臉上松快的表情简言之就知他考的不错。
不出意料,鄭庭现在满门心思都在接下来的一个月休假期里,早就迫不及待要商量着去哪玩儿了。
“这么着,鄭家在坞水镇有间别院,临溪靠山、地段宜人,用来小住正好。你带梨哥儿,我找予辰,仲秋要愿意去也行,咱们到那过几天自由自在的神仙日子。”
简言之觑他:“这话说得像是你在家当大少爺过的不自由似的。”
“自由是自由,可不好玩儿啊。咱们到了别院能去溪边捞鱼,还能上山摘果子,要是运气好打中点野味,晚上就着月光弄点烤肉、喝点小酒,岂不是美滋滋?”
这种悠闲趣味是吸引人,但圆房在即,简言之拒绝的幹脆利落:“谢邀,我没空,不约。”
郑庭怒道:“书院都放假歇暑了,你还有什么可忙的?!你不去也行,梨哥儿对这些肯定感兴趣,他去,剛好能和予辰做个伴。”
“我都不去,你覺得阿梨能搭理你?再说人都没哄好,宋家小哥儿肯和你同去?”
郑庭闻言讪讪:“那、那我这不是在请我弟媳帮忙么,我嘴巴笨,昨儿放着没哄,今天指不定闹成什么样呢。我去怕是请不来,他和梨哥儿好,没准肯个赏臉。”
郑大少爷哪里是诚心邀他们去别院小住,分明就是见色忘义,拿他们两口子当僚机使。
简言之给气笑了,拒绝的更果断:“阿梨也没空,他哪都不去,就算要出门有我单独陪着就够了。奉劝一句,真诚才是必杀技,你要想抱得美人归,就该道歉道歉,该服軟服軟,少整那些虚招子。”
郑庭被他唬得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你个天杀的书呆子!要不是你挑拨离间造我的谣,予辰幹嘛要生我的气!还我道歉?!我服软?!我不管,你若不想法子帮我哄好人,我就天天守在你家院子门口!寸步不离!”
简言之一想到推开门看见郑庭杵在院门外盯梢的场景就头皮发麻,他相信,这位吃饱了没事干的大少爷真做得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