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阿梨从院子里找到火油球的时候,我就猜出一定还埋着别的东西,去赵家就是为了证实我的猜想。这种事高家人不会亲自出面,便不存在不小心落玉佩在我院子里。慕玉书自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想演出一石二鸟的好戏,殊不知他早就成了这场买卖中的一环。”
郑庭听他这样解释,不由哼笑了两声:“看来姓慕的这次是聪明反被聪明误了。”
“要怪就只能怪他太贪婪,高成栋就高傲这一个儿子,不动的祖产必然是留下来给高傲仕途开道用的。把人往死路上逼,高成栋不和他拼了才有鬼。”
事情的前因后果都摆在眼前,就没那个深究的必要了。
简言之停下练字的笔,揉揉有些发酸的手腕
“旁的倒罢,就是高老头这事儿做的忒不地道。他是得偿所愿衣锦还乡,却把我当靶子献祭给了慕家。”
这话说的难听,但也不无道理。
高成栋把家产偷卖给郑家的事迟早会传进慕玉书耳中。
前有抢占慕柯清谈会名额的怨,后有促成郑家如虎添翼的仇。
细想一下,简言之处境堪忧。
这是高成栋为书呆子不肯低头受欺的报复。
“你放一万个心,我爹如今哪怕不管我都不会不管你的,有郑家做靠山,镇上没人敢动你。”
郑庭平日仗着郑家少公子的身份拽的跟个二五八万似的,要是素质差点、性子跋扈点,就是个翻版的高傲。
可简言之心里清明,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那我不用看你臉色,像高傲巴結慕柯那样巴结你吧?”
“真的可以嗎?”郑庭瞬间兴奋,笑得猥琐且荡漾。
“可以啊。”简言之也笑。
笑完伸手在他胳膊肘上晃了两下,然后郑大少爷的左手就没知覺了。
郑庭:“?!”
“这是我提纯过的麻沸散,现在就算拿刀剁了也不会有半分痛觉。我这还有止血的白药,效果更好,要不要试试?”
郑庭:不了不了,这个真的伤身体。
“你小子从哪学来的这些药草知识,我记得以前你不好这口的啊?”
“久病成医没听说过?”简言之勾唇,仔细端详他的颈侧大动脉。
那副典型医生临床的危险样子盯得郑庭直冒冷汗。
“得了得了....你这样看我我瘆得慌,有那个闲工夫还是赶紧想想对策吧,你可马上就要成为慕家的新靶子了。”
“我能有什么对策想,总不是照老话说的兵来将挡水来土囤。对了.....下午你家小厮是不是说过,高成栋已经带高傲回乡去了?”
“是啊。”郑庭点头:“听说他还遣散了宅院里的下人,没了拖家带口的,脚程快一点没准这会儿都过崖口关了。”
崖口关在明望镇东头,翻过关口就是坞水镇。
高家祖籍在安晋州,离坞水镇还有一千多里地。
主打一个山高皇帝远,就算天王老子来了手也伸不到这里来。
简言之松了口气:“甚好,咱们能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郑庭一时没转过弯来,闻言满脸的疑惑。
简言之懒得解释:“你且等着看吧,那姓慕的自个儿烂摊子都收拾不过来,现下怕是没功夫找我们麻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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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简言之所料,当天晚上就传来消息,慕家行当意外起火,一连烧了十六家铺子。
那些铺子分布在不同的街巷,却在同一时间被烧个精光。且那火势大的离谱,仿佛被人浇上了火油,拿水怎么浇都浇不灭。
“高成栋这回是下了狠心了,拿烧咱们的十六颗火油球给慕家添了这么大个堵,看来郑伯父的三百两安置费没白给。”
沈憶梨有些担忧:“这样烧真的不会出事嗎?你瞧剛刚街上的黑烟,简直浓得吓人。”
“只是烧囤货的仓库,慕家的丝绸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马上要进入盛夏了,他必定囤了不少货备用。这老爷子一向谨慎,仓库地点都选在人烟稀少的地方,就算火势过大也不怕牵连周边。”
简言之把郑庭送来的信拿给沈憶梨看,小哥儿看着上边白纸黑字写着少部分伙计轻伤,无人员身亡,这才稍稍露出点笑意。
“真好,这件事慕家也算主谋之一,他们狗咬狗,给咱们出口恶气了。”
“哟,我家阿梨会骂人啦?”简言之笑眯眯犯贱,用胳膊肘捅他腰:“骂得真好听,来嘛,再多骂两句。”
沈忆梨脸一红,小小声辩驳:“想听你可以自己骂.....”
简言之对脸红的小哥儿爱不释手,手往袖囊里一塞,斜斜倚在门廊上,完美挡住了沈忆梨进屋的路。
“干什么....你别乱来啊,在你身子没好全之前,我们还是不可以做那种事的。”
“再过几天就是月中抽考了,提前给点考前奖励都不行吗?”简言之眨巴他的桃花眼,无声撩人。
沈忆梨负隅顽抗:“不行....抽考前更应该保存体力,省得到时候发挥不好。”
“那我要是发挥的很好呢?能多给我一点奖励么?阿梨。”
简言之每次叫他的名字都叫的温柔缱绻,沈忆梨因一句‘阿梨’顽抗失败,缴械投了降。
“这样吧,上次抽考你排在第十一名,要是这次成绩能进前五,我就依你。”
“不管是两次、三次,在榻上还是在茶桌上,我....都依你。”
第59章
有沈忆梨这个承诺在前,接下来几天简言之跟打了鸡血似的,每天温书温的比谁都勤。
鄭庭看在眼里气在心里,生怕卷不赢书呆子,把原先提了七分的学习劲头一次性提升到了十分。
他们俩这莫名其妙较着劲,不成想帶动了课室里的其他学子。
致使整个课室陷入一种离奇的紧张氛围,连蒋文思这种破罐子破摔的选手都提笔练起字来。
相比之下,隔壁课室的环境就松散多了。
梁仲秋进入课室的时候,陈晋鹏正趁李夫子没来,帶着他一帮狗腿子在向老实同窗勒索保护费。
见人进门,陈晋鹏少有的和颜悦色了一次,非但没出言刁难,反倒还叫周楠往他桌上放了个橘子。
所谓反常必有妖,尤其是像这种死性不改的人。
梁仲秋岿然不动,满眼嫌恶地等着他的下一步招数。
这次陈晋鹏却没捉弄他:“这是我爹从外地帶回来的贡桔,味道好得很。你我同在一个课室,多照拂你点是应该的。”
梁仲秋才不会听他鬼扯,低头往桌膛里一看,顿时明白了他为何会有这种举动。
桌膛里有块油纸包的燒饼,还有一盒祥云记的招牌糖酥。
众所周知,鄭贺两家的夫人自幼一起长大,出嫁前就是闺中好友。
祥云记的招牌糖酥除了年节会限量出售,平常不对外卖。除非有鄭夫人的手信,贺家老板娘才愿意要多少给多少。
而那块燒饼,梁仲秋不久前曾在简言之的小院里见过。
因为手头拮据,他几乎没有吃早饭的习惯。
往日都没想起来送,今儿专门跑一趟,大概率是多的那份没处赠予,所以想到他了吧。
陈晋鹏瞧梁仲秋自顾自出神,不理会他给的贡橘,神情不觉有点悻悻。
“秋兄啊,过去我不知你与鄭少爷关系那样好,为着顿早饭还肯親自给拿来。对你有得罪的地方你多包容,多包容哈......你放心,咱这课室我说了算,以后你的保护费统统全免。有我照管,必不会有人敢为难你!”
论起变臉,陈晋鹏说第二没人敢说第一,他身后跟着的狗腿子也有样学样。
周楠一口一个梁哥叫的欢,就差没把贡橘剥好喂到梁仲秋嘴里了。
耳邊讨好声萦绕不绝,搅得梁仲秋心烦不已。
他不愿搭理陈晋鹏一众的任何人,兀自低头大口啃烧饼,仿佛要把这种被人施舍的委屈全给嚼碎咽下去一般。
陈晋鹏赔了好些笑臉,见他无动于衷,讨了个没趣,只得带着他的狗腿子闲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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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日子转瞬即逝,一晃到了四月十五的抽考。
像这种仅限于课室的小范围抽考都是当天出成績,为了讓诸位学子加强重视,褚夫子特地按名次排了序,算是讓他们先熟悉下张榜布贴的过程。
此举引得郑庭同学从交完考卷就开始正襟危坐,眼神直勾勾盯着褚夫子,连身邊人叫他也不带半点动弹的。
简言之看得好笑,拉住準备来打听酒楼菜品的蒋文思咬耳朵:“别打扰他,郑大少爷这是在练失传已久的龟息气功呢。当心他气血乱涌,走火入魔。”
蒋文思哪里会信这种话,伸手往郑庭腋下一挠,果然讓郑大少爷痒的伸脖子直躲。
“你俩干嘛呀!”
“帮你练功啊,喏,这不就练成了。”简言之学他王八探头,笑得格外欠揍。
郑庭却没有殴打书呆子的兴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