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简言之一到紧要关头就开启哮喘大法,惹得梁春凤几次想追问,可看着他一幅肺管子都快咳出来的样子,又实在是问不出个结果。
“唉.....行吧!你病还没好全,多休息着。我去叫梨哥儿买点菜,晚点给你炖个鱼汤补补。”
“多谢舅母。”
自从梁春凤踏进这间屋子开始,简言之说的最中气十足的就是这四个字了。她是真火大,却无从发泄,她连简言之手里那笔钱存在哪里都不知道。
每每问到这个问题,简言之就咳嗽,就痉挛,就喘不上气。
她怕把人给活活逼死了,纵是有满腔怒火,也不得不先憋屈忍着。
昨晚沈忆梨连扶带拖的把简言之给搬上了床,原本简言之是想让他一起睡的,但沈忆梨死活不干。
在简言之的再三追问下,他才扭捏着解释说他们还没圆房,算不得正式夫妻,睡在一张床上不合规矩。
简言之拖沓着病体拉不动更按不住他,只能眼睁睁看着沈忆梨在地铺上凑合了一夜。
偶尔凑合一下是没事,可要天天这么在地上睡,寒气入体没事也要变成有事了。
简言之想了想,决定动用下手头上现有的资源,给昨晚辛苦照顾他的阿梨谋点福利。
原身爹娘留下来的首饰这些年已经被舅母榨得差不多了,仅剩的两件值钱物,一件是镶了珍珠的玉坠,还有一支双头喜鹊金枝钗。
这两件都是原身娘亲留下来的传家宝,打算将来传给儿媳的。
简言之颠了颠那玉坠和金枝钗的份量,有点沉手,应该可以当个不错的价钱。
但新问题来了,他现在这具身体并不能支撑他走到院子以外很远的地方,记忆里当铺只有镇上才有,而去镇上少说要走五里路。
简言之皱了皱眉,这种有资源却无法化为己用的感觉不太妙,原身这具身体给他带来的麻烦太多了,几乎到了寸步难行的地步。
正巧沈忆梨拎着菜篮子从外边回来,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闲来无事站在门口晒太阳的简言之一眼就看到了他翘起来的嘴角。
“你怎么起来啦?!快回去快回去!你忘了昨晚发病的时候有多凶险了?我刚去镇上的集市里买了鱼,晚点给你炖个鱼汤,很补的。”
沈忆梨说罢扬扬肘上挎着的菜篮子,里面几尾鲫鱼鲜活肥嫩,是他才购得新鲜食材。又瞧简言之站着不动,不敢随便碰他,就拼命挥手示意。
简言之莞尔:“躺久了更不利于恢复,多晒太阳能增强体质,再晒会儿我就进去了。对了.....你能去镇上?”
“可以啊,怎么了?简哥有东西要买?需要我帮忙吗?”
沈忆梨经过昨晚面对面的照顾和简言之熟了不少,一口一个简哥也不觉得别扭了。此刻听他问立刻拍拍胸脯,表示如果有东西要买他可以代劳。
简言之好笑,歪歪头问道:“你有钱吗?”
沈忆梨脸颊顿时一红,他一个嫁了人的小哥儿哪里有钱,梁春凤抠搜的很,连买菜都只给了他二十文不到。
“没有.....”梨哥儿老实巴交。
其实一两文的存款他还是有的,但以简言之现在的身体状况来说,对方应该不太想吃一文钱一块的廉价麦芽糖吧?
简言之笑笑,将他唤近:“还真有件事想请你帮下忙,你有没有去过当铺?”
“去过几回,不过都是当些不值钱的玩意儿.....”
“没关系,你能懂里面的行规就很好了。我这里有支金钗,可不可以辛苦你跑一趟,帮我当二十两银子回来?”
第5章
二十两?!
沈忆梨当真吃了一惊,他爱吃的麦芽糖才一文钱一块,集市上肥美的鲫鱼才六文钱一斤,就连当初梁春凤花钱买他进门冲喜也不过才花了一钱。
二十两银子,足矣买下两百个他了。
“这个这么值钱的吗?我没当过这么值钱的东西,万一办砸了,那岂不是......”
“无妨,我是没力气出远门,不然也不会辛苦你多跑这一趟了。只要差不多都能接受,不要太有压力。”
简言之摸出金钗给他,那发钗只有头上的喜鹊和树枝占了点份量,本身的钗针处很细,估个二十两就差不多了。
沈忆梨见他如此信任自己,心里既欢喜又忐忑。
这人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他当到银子悄悄拿了钱跑路吗?
简言之:谢谢提醒,还真没想到这一层。
沈忆梨嫁过来十日有余,被舅母逼着干各种活还不给他吃饱,夜里更是要衣不解带的照顾病秧子。饶是这样沈忆梨也没跑,简言之信他的人品。
何况就算人真跑了也没关系,无非就是少支金钗嘛。
他还有玉坠呢——玉坠能当三十两。
这些东西就算他找原身借的,拿来解当下的困境。等他脱离了这个破地方,再想法子照原样赎出来就是了。
凭他的医术,想在这个中医横行的地方闯出点名气,也不是什么难事。
简言之望着沈忆梨白皙的面庞,勾唇微微一笑:“你放心,当来的钱我分你一半当跑腿费,你应该就不好意思跑路了吧?”
沈忆梨:这么一说好像更想跑了。
“不用这么多,分我三文钱买麦芽糖就行,我想明天、后天、大后天都有麦芽糖吃。”
“这有什么问题,买,买一斤,抱着啃。”简言之大手一挥,十分阔气。
条件谈拢了,沈忆梨这就准备上路再跑一趟镇里。
简言之还是给报销了路费,原身之前帮人抄书攒了十来文小钱。从村里到镇上有五里路,要是坐牛车一里路得收一文钱,简言之便把那一捧十几枚铜板全给了沈忆梨。
小哥儿节俭,铜板是揣在兜里了,却没打算坐车往返。寻了个背篓把金簪藏到最底下,想着顺路再带点什么别的东西回来。
“你自己瞧中什么看着买就是了,吃的喝的,不用太计较钱。另外要是路过药铺的话,可以买点茯苓和薏仁,你尺脉跳动的有些乏力,是体内有湿气,得祛一祛。”
沈忆梨还没来得及催促简言之赶紧进屋躺着,倒被他反向叮嘱了一番。
沈忆梨:“?”
不是,尺脉无力,他到底是怎么看出来的???
简言之:当然是昨晚你压我身上的时候我摸出来的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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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忆梨原本是个外地小哥儿,有着‘好赌的爹、生病的妈,和支离破碎的他’这样常规标配的凄惨身世。
因为阿爹还不起赌债,在村里人的牵线搭桥下,将他以一钱银子的价码抵给了半死不活的病秧子冲喜。
他来这望盛村不过短短半个月,期间因为梁春凤总使唤着他干活跑腿,所以对去镇上的路竟还格外的熟悉起来了。
沈忆梨为省来去十文钱的车费,没舍得坐牛车,就那么一步步走到了镇上。
到了当铺门口他也没急着进去,而是先在门口观望了小半个时辰,看着前一个进门当东西的人表情如何。
瞧那人似乎还挺满意,颠颠装钱的毡袋,仿佛有个三五两的样子。他这才稍稍放下心来,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进当铺。
“哟,哥儿可是要当东西?我们方吉当铺向来对主顾大方,要是有好东西可以拿出来谈谈生意的。”
迎客的伙计看上去很和气,见沈忆梨一个小哥儿独自前来,还特意去端了茶水和糕饼。
“哥儿坐下歇歇脚吧,这是我送给哥儿吃的,不要钱。”
沈忆梨许久不来当铺,其实心里有点发虚,好在伙计对他挺热情,也没有强迫他立刻就拿东西出来估价。待坐下来喝了半盏热茶后,他才酝酿好状态,主动和伙计搭上了腔。
“我这有支发钗要当,烦请您看看物件,能值多少银子。”
简言之给他的这支发钗质地不错,并且用了原身娘亲那个时候很流行的缧丝手艺。
金条被制成一根根极细的金线,将喜鹊和枝桠紧紧缠绕在一起。是以金钗被保存数十年之久,也没有一丝一毫松散的迹象。
叫阿池的伙计把金钗放到烛火下细看了半晌,对沈忆梨一笑:“哥儿这钗子甚好,我验了,是纯金的不假。但样式有些老旧了,而且应当是十几年前的货,现在大概也就值个十多两吧。”
才十多两......
那离简言之预估的还差好大一截呢。
沈忆梨咬咬唇,回忆了一下简言之教他的话:“这发钗是我家祖辈留下来的传家物,样式虽说旧了些,可制发钗时往里加过一味药材。这药材有长久挥发的效用,若常带着,可保人不受疾病侵扰。”
阿池就是个负责验货的伙计,哪里懂这些。这药物到底有没有加进发钗里早已无迹可寻,他不能全凭沈忆梨一句话就擅自抬高了价码。
阿池心下犯了难,正想找个由头含混过去,倏然身子一顿,对着沈忆梨那边恭恭敬敬的作了个揖:“哟!少东家今儿怎么得空过来了?小的还没出门迎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