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贝尔摩德对上她的视线,捏住高脚杯的指尖不自觉地抽搐了一下。
  她已经长大了。贝尔摩德没有什么时候比此刻更清楚地意识到这个事实。因为她浑身上下那种令人厌恶的危险感,也因为刚才那一瞬间来自她的令人无法忽视的压迫感。
  贝尔摩德将高脚杯放到吧台上,忽视心中的异样,用最平静的语气道:“阿尔萨斯,鲨人只是组织的手段,而不是最终目的。他们并没有妨碍到组织——”
  “有时候我很好奇——”贝尔摩德的话未说完便被奥尔加打断了。
  她突然弯腰凑近贝尔摩德,鼻尖几乎要与她的撞在一起,带着恶意的双眸对上她的视线。满意地欣赏了一番贝尔摩德皱眉的表情后,她才继续道,
  “——你到底是更在意多年好、友、工藤有希子,所以才连带着关心工藤新一和毛利兰,还是说你更在意的其实是对你有救、命、之、恩、的coolguy和angel?亦或者他们对你来说都很重要?”
  贝尔摩德紧锁的眉头并没有松开,她胸膛起伏的频率加快了。她没有说话,但奥尔加知道这是她情绪激动,或者换个说法,生气,的前兆。
  于是奥尔加嘴角翘起的弧度愈发大了。她站直起来,后退一步,主动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不如这样吧,我去把工藤优作解决掉,这样你就可以去追求工藤有希子并和她结婚,然后你可以让工藤新一和毛利兰立刻结婚。这么一来,这三个人就是你的妻子、儿子、和儿媳。”
  奥尔加如此提议道,甚至说到后来,已经明显兴奋了起来。
  “啊!纽约正好允许同性婚姻呢。或者你希望在工藤有希子更熟悉的la结婚?也不错。唯一的问题是你需要追到工藤有希子,但是我想这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阿尔萨斯!!!”
  贝尔摩德似乎终于忍无可忍,她打断了奥尔加的胡言乱语。
  “怎么,你不喜欢这个故事走向吗?”奥尔加微微歪头,侧眸瞥向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从高脚椅上站了起来,眉头深蹙,语气严厉:“够了!不要再继续无理取闹了。”
  “哈!无理取闹。”
  这大概就是这场夹木仓带棒的对话升级为争吵的开端。
  “但愿你那颗精明的脑袋能够一直保持清醒,不要让一些莫名其妙的人影响你的判断!”
  贝尔摩德太在意工藤新一和毛利兰他们了,甚至是以一种渴望救赎的姿态。虽然她极力掩饰,但奥尔加将一切都看在眼里。
  最开始奥尔加只以为她是心血来潮,谁知道她是玩真的。
  这简直太荒谬了!
  奥尔加有一种极其糟糕的预感。
  随即她听见贝尔摩德哼笑了一声,带着讽刺。很轻,但在这寂静的房间内却显得格外清晰。
  “比起我,阿尔萨斯,你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
  贝尔摩德将长发撩到耳后,双腿交叠着又坐回了那把高脚椅上。若是忽略她不断起伏的胸膛,那她看上去还真是淡定极了。
  她并没有加大音量,可她偏偏就是有本事轻飘飘地便触怒奥尔加。贝尔摩德往手边仅剩的一只高脚杯中倒入了红色的酒液,啜了一口后用夹杂着讽刺的语调慢悠悠道:
  “我看,波本对你的影响才是太大了。阿尔萨斯,你那颗漂亮的脑袋,在他的面前还能保持清醒吗?”
  奥尔加一梗。一瞬间,甚至有冷汗自她掌心渗出。
  她深吸一口气,克制住自己加快的心跳,抬眸紧盯着贝尔摩德,不放过她任何一个细微的举动。
  她发现什么了?
  不,她什么也没有发现。奥尔很快加作出判断。
  于是,她悄悄松了一口气,冰凉的手终于止住了轻微的震颤,取而代之的是面部肌肉的运动。
  她缓缓地、缓缓地扯出一个古怪的笑来:“零零自然和那两些家伙不一样,他可是组织的波本。只要我还——活着,波本又能让我做出什么不利于组织的事情?”
  降谷零是卧底,但组织里除了奥尔加外没人知道,奥尔加也并没有让人知道这件事的打算。
  她与贝尔摩德最大的不同就是,她并不渴望救赎,就像恶魔永远不会渴望着天使朝它露出微笑。
  降谷零只能是波本,只要她还活着一天,亦或者,在她还活着的时候。
  她不会放手的。
  “是嘛?但愿如此。”贝尔摩德冷冷地斜睨了奥尔加一眼后,仰起头,将杯中红酒一饮殆尽。
  “也祈祷你的心头宝们不要让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吧,贝尔摩德。”
  第84章
  奥尔加冷冷回了这么一句后,干脆利落地转身朝门厅走去。
  身后传来贝尔摩德的声音:“他们甚至都不知道组织的存在,又能翻起什么风浪?”
  “但愿如此。”
  说罢,奥尔加重重摔上门,离开了这个充斥着贝尔摩德那讨人厌的气息的房间。
  她不开心。她想见见降谷零。
  至于贝尔摩德?
  随便她吧。
  奥尔加其实并不觉得工藤新一他们能对组织造成什么实质的威胁。只不过,那种不好的预感却始终萦绕在她心头无法散去——
  他们对贝尔摩德的影响,比她预想中的还要大。
  *
  飞机于午后时分降落在东京的成田机场。
  这本该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可今日东京的天空却灰蒙蒙的。飞机的起落架骤一触及跑道,发出巨大的嗡响声。继而是急速滑行带来的的超重感,伴随着时不时的颠簸。
  有一丝什么东西快速划过舷窗,留下一道细长的断续痕迹。继而,这种痕迹越来越多。
  飞机的滑行渐渐停止,那些细长的痕迹便又化作水珠滴滴蜿蜒而下。
  奥尔加睁开眼睛,祖母绿的双眸朝舷窗外扫过一眼。下雨了。
  四月末的东京很少下雨。
  奥尔加又盯着那灰暗的天空看了几秒,才站起身来,朝机舱门走去。外部的风从机舱门与廊桥接口的缝隙处透进来,带起一阵寒意。
  奥尔加将捋起的卫衣袖子拉下来。她从贝尔摩德那儿离开后便立刻买了直飞日本的机票,是以根本没有准备任何行李,甚至连手机充电器都没有带。
  于是乍一出机场,室内空调带来的虚假暖意便立刻散去,奥尔加的皮肤很快因为
  寒冷而染上了一丝紫色。
  她低下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下午一点四十五,降谷零此时正在距离机场不到2mi的位置,地点是——
  奥尔加的眉毛蹙了起来,在识别出“墓园”这个日文单词后。
  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天空,厚重的云层依旧压得低低的,雨势没有丝毫要停止的意思。
  而后,奥尔加将手机放回口袋,戴上卫衣的兜帽,迈入细密的雨幕中。在她原先站立的地方,一个被碾碎的不起眼机械正静静躺在墙角。
  因为和贝尔摩德吵架后想一个人静静,所以把组织安装在身上的定位器丢掉,这个理由应该还算说得过去吧?
  *
  那是一处再平凡不过的墓园,既不破败,也不豪华。
  与普遍土葬的阿美莉卡相比,盛行火葬的日本墓园中,一座座石质的墓碑离得很近,其上铭刻着墓主的姓名与生卒年月。他们的照片或是彩色,或是黑白,却无一不带着笑。
  有什么好笑的呢。
  或许真的很有意思也说不定。
  大抵是天气的原因,墓园中空荡荡的,雨幕将其间的氛围衬得愈发压抑。
  奥尔加是在某处墓碑前找到降谷零的。
  那个墓碑和周围别的墓碑没什么不同的,一样很窄,一样在大雨的冲刷下被浸润成更深的颜色,墓边的土地上是还未长成的青草。唯一的区别大概是,在照片里,那墓主人的笑要来得更爽朗几分。
  伊达航。
  奥尔加稍稍眯起眸子,辨认出了照片上的人。
  这座墓前没有任何花束,只有一根牙签冷冷清清地被摆在坟墓上,在大风刮过时顺着风滚动出一小段距离。
  那时的降谷零正单膝蹲在那座墓前,一动不动,像是也变成了一座石碑,就连衣物尽数被雨水浸湿也丝毫不觉。奥尔加远远地看着他的背影,一时间有些出神。
  他的脊背一向挺得笔直,像是没有任何事情能够压倒他。可现在,他的背却几不可查地躬起,头颅微微低垂着。
  奥尔加看不见他的表情,可即便是隔了这么段距离,她却依旧能感受到那种浓烈的压抑的氛围。
  她知道这不合时宜,但她就是无端地觉得,他好像是一只被遗弃了的猫猫,正孤零零地在雨中等待着一个永远不会回来的人。
  于是奥尔加开始觉得有点难受,心脏处传来丝丝疼痛,连带着浑身的骨头一起。
  她描述不好这种感觉,但这种感觉确实使人心烦意乱。她迫切地想要做点什么来打破这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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