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安室透可以感觉到,奥尔加确实想起了一些以前的事情——她的行事风格像极了组织中曾传说过的“小疯子”、“小恶魔”的形象。
她也确实不记得与他相关的事情了——奥尔加在和他相处的时候显得很陌生,尽管她已经在尽力掩饰这种陌生感。但是,失去了一段经历后,有些事情终究是变得不一样了。
*
大概是下午四五点左右的时候,奥尔加回来了。她似乎不小心触碰到了房门连接着的报警器,以至于整个屋内都响起了警报声。
安室透自书房出来,先关掉了报警器,然后朝一楼大门处去。
今天纽约下雨了,雨势不小。奥尔加并没有撑伞的习惯,即使安室透说了很多次也依旧没有养成这个习惯。于是,她现在整个人看上去都湿漉漉的,像只可怜的落汤鸡。
安室透皱了皱眉,先去一楼的洗衣房拿了已经烘干的浴巾,将它整个盖在奥尔加的脑袋上,随即开始帮她擦拭洇湿的长发。
奥尔加看上去有些呆,像只企鹅一样晃晃悠悠站在原地,任安室透帮她将头发擦到了半干,然后嘟囔了句什么,便想要朝客厅走去。
安室透这时才发现,奥尔加的眼神看上去有些迷蒙,眸中
的些许水汽也绝不是因为室外大雨的缘故。
她走起路的时候也像只企鹅,歪歪斜斜的。
“奥利亚。”
“——嗯?”
奥尔加含糊的调子拖了老长,仅一个回头的动作都像是被无限慢放了。她看上去很懵,突然一个踉跄,没站稳就要摔倒。
为了防止奥尔加的脑门和桌角来个亲密接触,安室透赶紧上前几步接住了她。
也就是此刻,奥尔加从室外带来的雨水的气息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你喝酒了?”安室透有些不可置信。
奥尔加趴在他手臂上,抬头朝他嘻嘻笑起来:“喝啦!”
“你——”安室透觉得自己应该说些什么,比如未满21岁的小孩子是不可以喝酒的。可惜此刻的奥尔加显然是无法讲道理的。
于是,他只能叹了一口气,将奥尔加放在沙发上,替她脱掉湿透的外套后,找了条最厚的被子将她裹上。
奥尔加并不配合,显然很抗拒自己被包成粽子的模样。但好在,反抗无效,安室透花了一番力气,还是将她裹成了一条寿司卷。
看着抗议的奥尔加,安室透开始思考,要不要打电话给贝尔摩德,让她来给奥尔加换身干的衣服?
算了……贝尔摩德一看就不是会照顾小孩儿的。
“我去找解酒药,你乖乖待在这里不要乱跑。”
很神奇的,安室透一开始以为自己会很生气,但在看到奥尔加之后,最初的气很快消了下去。他接受了奥尔加喝酒了的事实,并且熟练地开始思考善后方案。
他觉得他其实应该表现得更凶一点的。太过溺爱小孩儿不利于成长。
安室透刚要走,谁料奥尔加自层层叠叠的被子中伸手拉住了他:“不——要——”
“什么?”
奥尔加蛄蛹着坐了起来,一本正经道:“好了,你现在应该开始教育我了!”
安室透:“……”
奥尔加睁着迷蒙的双眼和安室透大眼瞪大眼。好半天后,安室透无奈道:“未满21岁不可以喝酒。”
这根本就不像什么训斥,但奥尔加还是很满意地点点头,大声道:“我错了!”
安室透:“……”
果然,和喝醉了的人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
“好了,为了你明天不要宿醉头痛,现在我要去找药了。放手,奥利亚。”
“……哦!”奥尔加瘪着嘴,但还是听话地松开了拉着安室透的手。
*
安室透看着奥尔加吃下了解酒药,然后从她手中接过水杯。
此时的奥尔加又显得太过安静了。她神色恹恹地靠在沙发上,一双无神的绿眸直勾勾盯着安室透,他走到哪儿,她的视线就跟到哪儿。
又过了一会儿,奥尔加突然神神秘秘朝安室透招手:“你过来。”
安室透挑眉。但看着奥尔加那幅神神叨叨的样子,还是如她所愿将脑袋凑了过去。
“其实酒很难喝。”奥尔加的语气像是发现了什么未解之谜。
因为稍稍朝前倾身了的缘故,为了不直接摔到地上,她将手臂环在了安室透的脖颈上。
安室透听得哭笑不得:“那以后就不要喝了。”
谁知,奥尔加却摇头,严肃道:“不行。”
“嗯?”
她拉远了与安室透的距离,仰头向后靠在沙发上:“要是有人能把酒做成药片就好了。”
安室透隐隐觉得有些不对。
如果,下一秒,他听见奥尔加继续道:“讨厌的下雨天,一下雨就浑身都疼。手臂也好,心脏也好……”
酒精是极好的镇静剂,它可以欺骗大脑,让疼痛“消失”。
奥尔加每说一个字,安室透的心就往下沉一分。到后来,他只能低垂着眼眸,死死咬住自己的下唇。
奥尔加就这么看着他,看着他的情绪不断低落,嘴里却还在不停说着。她感觉自己的理智和行为仿佛被切割了开来,属于理性的那一部分冷眼旁观着这一切。
她就是故意的,她就是故意刺激安室透的,她觉得这样很有趣、很好玩。
奥尔加醉了,但没全醉。她早几天前便从贝尔摩德那里得知了她失忆前发生的事情。当然,贝尔摩德所告诉她的,也仅仅只是贝尔摩德自认为的真相而已。
凭借着对自己的了解,奥尔加轻易便从纷乱的信息中拼凑出了真正的真相——无论是那三个新人也好,还是安室透也好,统统都是卧底。
这个结论或许听起来过于荒谬了,但奥尔加从来都不介意荒谬的真实。
让她没有想明白的是,自己那时候为什么会想要包庇安室透呢?
或许是为了好玩?
当时,她任由那四个人给外界传送的消息都成功递送了出去,这就加大了她出事的概率——没错,奥尔加从最开始,就希望自己出事。
安室透不知道其他三个人是卧底。是以,一旦奥尔加出事,他只会以为是因为自己和诸伏景光递出的情报导致了这一切。
他会认为是自己害了奥尔加。
但事实究竟如何?究竟是谁递出的消息造成了这一切?……就连奥尔加自己都说不清楚。这是一笔糊涂账,是她从一开始就压根不打算算清楚的糊涂账。
反正,只要最终安室透感到伤心,感到痛苦,就足够了。
她就是喜欢折磨在意她的人。她根本不在意自己是不是会真的死掉。
在意……吗?
奥尔加眨了眨眼睛,突然又觉得有些没意思。
“呐,波本。”她终于摆脱了厚被褥的束缚,一手惬意地搭在沙发扶手上支着脑袋。
似乎是因为奥尔加的这一声呼唤,安室透才终于从无限的自责与回忆中回过神来。
他看向奥尔加,却见她也正看着他,用一种好奇的眼神。
“你对我这么好做什么?”奥尔加真心发问,“我们明明非亲非故的。”
这是她永远无法从人类的情感角度上弄明白的问题。
安室透的唇张了张,却没有说话。最终,他只是用温暖的掌心摸了摸奥尔加的脑袋。
奥尔加觉得莫名,又觉得挫败。她胡乱搓了搓自己冰凉的脸颊:“真是的,再这样下去,我都要以为你暗恋我了。”
安室透:“……”
奥尔加扯了扯被子,在沙发上翻了个身,找好姿势面朝里,闭上眼睛打算依从睡意。
在意识彻底陷入朦胧前,她轻声道:“反正我这么讨厌你,你也讨厌我好了。这样就好了。”
*
还没有等到安室透给奥尔加预约的去医院检查的日子,奥尔加就先进医院了。
那天,安室透正在修改论文参考文献的格式,手机铃声突然就响了。
“您好,由于您是奥尔加克里斯手机中的紧急联系人,所以我们打了这通电话。”
……
简而言之,奥尔加开车撞上了公路隔离墩,所以被送进医院了。人暂时是没什么大事,但是——监护人得立刻到场。
乍一听说奥尔加出车祸了,安室透心中一咯噔。
当听完了一整通电话后,安室透直接眼前一黑。
安室透也不知道是奥尔加开车这件事离谱,还是她居然开车撞上了隔离墩这件事离谱……
这桩桩件件的事情怎么听怎么魔幻。但是被现在的奥尔加做出来,安室透倒也不觉得不是不可能。
他叹了一口气,朝车库去,打算先去医院看看情况。然后——
看着空空如也的车库,安室透心中有一种了然之感——果然,他就说哪儿来的车给奥尔加祸害,原
来是他的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