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他将食指扣在了扳机上。
  “在鲨掉您之后,我会把那三个叛徒,哦,当然还有波本,全都处决掉~然后,我会告诉那位先生,我替您报仇的过程是多么不容易,而被波本那个叛徒亲手鲨死的时候,您又是多么伤心欲绝呵呵呵呵呵——”
  比特酒的声音突然滞住了。
  他扣动了扳机,但是——
  “bitters,你的脑子一定是坏掉了。”
  比特酒感到有什么东西抵在了他的腰腹处。
  奥尔加朝前走开一步。身后,满脸不可置信的比特酒跪倒在地上。他一手捂住腹部,却无法阻止鲜血从那道长条形的伤口中不断涌出。
  他看向自己手中的木仓。
  刚刚,木仓,没响。
  为什么……他明明扣动扳机了!为什么?!
  ……木仓里,没有子弹!
  奥尔加转过身,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倒在血泊之中的比特酒。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布满血丝的眼球朝外凸着。
  “蠢货。”
  奥尔加的左手中转着什么东西。比特酒费力地将视线移过去——那是一把直跳刀。
  她刚刚……就是用这东西……划开了他的腹部吗……?
  鲜血不断从喉咙朝外涌,几乎要呛到气管之中。比特酒的嘴巴长得大大的,像是一只破旧的风箱:“你……你——”
  他看见奥尔加在他身旁蹲下。随后,脖颈处传来一道凉凉的触感。比特酒只能发出像是漏风一般的嗬嗬声,继而便双眼一翻,彻底失去了意识。
  鲜血自颈动脉处喷洒了出来。
  奥尔加提早
  用比特酒的棉被挡住了,并没有被飞溅的血液沾到。她将刀锋在比特酒的棉被上擦拭干净后,把直跳刀收回口袋里。
  随后,她捡起地上的手木仓,从衣兜里掏出子弹,一颗颗装进弹夹。
  她站起身来,对着帐篷中的电脑主机和屏幕分别开木仓,亲手销毁了所有证据——
  第39章
  奥尔加开木仓亲手销毁了所有的证据——所有,能够证明水无怜奈三人是卧底的证据,以及……对安室透不利的某些东西。
  高高的野草丛中心燃起大火。奥尔加的最后一颗子弹打在了那台柴油发电机上。
  她站在不远处,晦暗不明的眸子中倒映着火光。她看着冲天的火势渐渐消弭。而后,她拨通了某个电话。
  “我想要确认一件事情。”奥尔加发出属于成年男性的声音。
  ……
  奥尔加挂断电话,毫不留恋地转身离开。
  只是,她插在口袋里的手,却死死攥住了那把直跳刀。
  安室透。
  黑暗里,从厚重云层中偶然泄露出的一丝月光洒在奥尔加的脸上,更衬得她表情更加阴翳。
  她在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每念一次,眼神便阴沉一分。
  零零,
  你到底——
  *
  安室透回到小楼的时候,却看见房内亮着灯。
  待推开门后,本来还有些模糊的钢琴声清晰了起来——奥尔加正穿着睡袍坐在钢琴前,神情专注地弹奏着。
  她的眸子中还带着水汽,皮肤微微泛着粉色,看上去是刚洗过澡的样子。
  她演奏的曲子似乎没有什么目的,就像是单纯地为了练琴。又或者……只是单纯地为了发泄情绪。
  她的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奥利亚?”
  安室透出声唤她。
  可奥尔加却像是没有听到一样,只专注地沉浸在弹奏之中。甚至,不知道是不是安室透的错觉,他觉得奥尔加敲击琴键的力度更大了些。
  从李斯特的《唐璜的回忆》到《魔王》,再到《死之舞》、《鬼火》……
  她不像是在弹琴,倒像是要拆了那架钢琴。
  “奥尔加……”
  她在生气。
  安室透站在进门处,就这么看着奥尔加用砸琴的气势敲击着琴键。他难得地感到有些无措。
  她不是没有听见,她是故意不理他的。
  琴声戛然而止。
  安室透看见奥尔加从琴凳上站了起来,冷冷地看向他。
  “你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吗?”
  面对奥尔加的质问,安室透愣愣地张了张唇:“我……”
  奥尔加静静地看着他,可眸中却像是在酝酿着狂风暴雨。
  安室透一时间弄不懂她为什么生气了,只得绞尽脑汁地将自己从晚餐后到现在的所作所为回想一遍。
  然后,他讷讷道:“我……刚刚是去和贝尔摩德打了通电话。你知道的,这里没有信号——”
  不对,不是这件事。
  话还未说完安室透就意识到了这一点。奥尔加不是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那是为什么?
  不知为何,平时精明的大脑此刻却像是宕机了一般,怎么也无法厘清头绪。
  “还有吗?”
  他听见奥尔加用毫无起伏的语调问他。
  安室透嘴唇翕动。最终,他只是抿唇摇了摇头。
  他看见奥尔加的眸子中溢满了失望。
  “是嘛。”她垂眸将钢琴盖上,然后沉默着转身朝楼上走去。
  心中的不安似是达到了顶峰。安室透几乎是在大脑反应过来之前就已经上前几步握住了奥尔加的手腕。
  “奥利亚……发生什么了,吗?”
  在昏暗的灯光中,安室透看见她转过头来。她的面庞隐藏在阴影之中,只有一小节苍白的下巴被灯火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他看见奥尔加翘起了唇角。
  “安室透。”她极少见地叫了他的全名。
  他们就这么相对无言地立在楼梯转角良久。然后,他听见她喃喃道——
  “希望明天不要下雨。”
  奥尔加挣开了安室透的手,兀自朝着没有一丝光线的楼上走去。
  *
  安室透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右手,驻立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他的五指曲了曲,继而又紧紧握成了拳,似乎这样就能攥住奥尔加留下的余温。
  她发现什么了吗?
  安室透怔怔地垂眸盯着地面。
  她发现……他的谎言了吗?
  *
  “zero?”
  不知过了多久,身后传来了熟悉的声音。安室透这才恍然回过神来。
  “hiro?你——”
  “你怎么了?”倒是诸伏景光率先问出了这句话。
  “我?”安室透眨了眨有些干涩的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来,“我很好啊。”
  诸伏景光有些犹豫:“你不会……在这里站到现在吧?”
  诸伏景光回来得很晚。现在,天都已经朦朦胧胧地亮起来了!
  安室透只扯扯嘴角,却不说话。
  似是想明白了什么,诸伏景光突然皱眉道:“是因为——?”
  他意有所指地看向楼上。
  安室透张了张嘴,否认的话还是没有说出来。
  诸伏景光见状,心中的不安更甚:“zero,你——”
  他一时间却不知道该如何劝。
  诸伏景光很少,不,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降谷零。
  降谷零这家伙,从小就是这样。虽然表面上看起来开朗、阳光,但实际上他腹黑又自傲,胜负欲很强,甚至有些人在相处久了以后,会觉得他很傲慢。
  谁都别想让这家伙露出脆弱、认输的样子来。
  这样的降谷零……居然会因为另一个人而露出这种——落寞的表情吗?
  诸伏景光觉得这简直不可思议!
  即使是带小孩儿,降谷零也该是那种权威型的家长才对!怎么会被熊孩子牵着走?
  “是因为什么?”诸伏景光叹了一口气,试图开导一下自己的发小。
  谁料,安室透却依旧只是无奈地笑着。
  诸伏景光这下是真的惊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哪里惹到她了?!”
  “是吧……”安室透耸耸肩,继而又垂下了眼眸。他垂在身侧的双手握起,又松开。
  他隐约有一个猜测,但是……
  他又自顾自地摇了摇头。
  诸伏景光看着眼前这样的安室透,最终只沉下嗓音低声道:“zero,她对你的影响,太深了。”
  安室透闻言一愣,整个人仿佛被这句话定格在了原地。他睁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地面。
  是这样……吗。
  他真的,被奥尔加影响得太深了吗。
  诸伏景光用力拍了拍安室透的肩膀,然后便回自己房间去了。
  安室透站在原地,想了许多。良久,他抬手将略有些长了的额发朝后捋去。
  白日的光亮透光窗缝照射进来。天亮了。
  安室透看向二楼奥尔加房间所在的位置,握住楼梯扶手的五指微微收紧。
  是的,他不应该被奥尔加影响太多。他是一个卧底,他还有自己的职责。
  当然,这不是说奥尔加在他心中就不重要了。只是,安室透意识到,他需要好好调整一下自己的心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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