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那感觉出现的莫名其妙,又稍纵即逝。
  虞青砚根本来不及抓住就消失不见。
  于是他没有深想,将话题重新拉回到正轨,看着戚许的眼睛道:“刚才说完了我,现在轮到你。”
  “……轮到我什么?”
  “我现在不问你要不要跟我在一起,也不逼你立刻放下上辈子那些沉重的阴影,只问你一个问题。”虞青砚说:“经历过两辈子,中间又分开五年……我很想知道你现在究竟是怎么想的。”
  虞青砚顿了顿:“还喜欢我吗?”
  即使心中已经隐约有了预感,听见这个问题的瞬间,戚许的喉结依然狠狠滚动了一下。
  还没想好应该说些什么,虞青砚又补了一句:“我想听你说实话。”
  “连前世今生这种违背科学的事都坦白了,应该不差这一句实话吧。”
  戚许深呼吸一口气。
  他在某个瞬间很想说谎,很想说一些违心的话,可是话到嘴边……最终最终还是没能敌过自己的心。
  “我爱你。”戚许哑着嗓子低声回答:“我爱你,虞青砚。”
  虞青砚心头微震。
  ——还喜欢我吗?
  ——我爱你。
  ——我爱你,虞青砚。
  于是来不及去思考其他。
  虞青砚忍了又忍,在定定看了戚许几秒钟之后,终于忍无可忍拽住戚许的衣领,倾过身去狠狠覆上他的嘴唇。
  第197章
  虞青砚这个吻很强势。
  强势到根本没留给戚许任何反应的机会,等他下意识望向近在咫尺的人时,虞青砚已经用舌头长驱直入,直接探进了戚许的口腔里。
  他们在接吻。
  戚许从来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意识到这一点。
  不是永川县那个酒后冲动而混乱的晚上。
  而是在他跟虞青砚剖白了前世以后,在他们双方都很清醒的时候。
  戚许的眼眶瞬间烧红一片。
  身体里好像顷刻被虞青砚点燃了一把大火,直接从前胸烧到后背,浑身上下都火光四溅。
  仿佛那些撕心裂肺的伤痛没有了,沉重至极的阴影也消失了。
  现在他的呼吸,他的眼前,他的世界全部被虞青砚的气息占满。
  戚许要拼尽全力,才能不在虞青砚面前露出狼狈的样子。
  更要竭尽所能,才能不让那些对虞青砚的爱意与渴望蚕食他的理智。
  下一秒——
  虞青砚微微让开毫厘,抬起戚许的下巴,将声音压成一线,看着他的眼睛说:“你应该早点告诉我。”
  戚许没忍住。
  眼眶还是骤然变得湿润起来,他偏过脸去,强撑着把眼泪倒回去。
  “戚许。”虞青砚叫了一声戚许的名字,一字一顿地说:“忘记了吗,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
  虞青砚注视着戚许的眼神里带有极其明显的温柔,两人距离极近:“岚姐给你取名字叫戚许,不单单是因为她姓许,而是因为你是带着她的期许出生的,你从出生那一刻就承载着她全部的爱与希望。”
  戚许胸口重重起伏,眼眶发酸。
  他当然记得,他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就是因为将这句话当作信念与支柱,他才能坚持从前世活到今天。
  “所以不要受戚明淮的影响,”虞青砚继续说:“不要相信那些子虚乌有的命格,更不要把所有责任全都推到自己身上。”
  “你看着我,好好看着我,”
  “不管上辈子怎么样,”虞青砚抬起手来碰了碰戚许的脸:“我现在不是好好的么?活生生的,就在你面前。”
  戚许咬紧牙关,不自觉攥紧拳头,看着虞青砚连一个字多说不出来。
  在这个节骨眼上,他忽然想起外婆常在录音机里放的粤剧,里面咿咿呀呀的唱词百转千回,戚许虽然听不懂也不喜欢,但总是陪在外婆身边安静的听。
  他隐约记得《牡丹亭》里有一句念白——
  你既怕又何必想,你既想又何必怕。
  多么矛盾。
  可他就是又怕又想,又想又怕。
  要知道上辈子的教训对他来说实在是太过惨痛,惨痛到即使他重活一次,虞青砚好端端站在他面前,新的人生已经安安稳稳过去五年,在无数无数个午夜梦回之时,他依然会被梦魇惊醒,依然会担心、会惶恐、会害怕,导致他胸口即使早就已经沸反盈天,恨不得一口咬在虞青砚的脖颈上,想将他整个人全部嚼碎了吞进肚子里,连一动都不敢动,根本不敢下嘴。
  要是再来一次,要是再有万一……
  虞青砚看着戚许眼底仍然触目惊心的血丝,察觉到他浑身依然紧绷的肌肉,在心里很轻地叹了口气。
  老实说,在此之前虞青砚琢磨过很多次戚许的秘密究竟是什么,也猜想了很多种不同的可能,甚至连戚许是不是身患绝症都想过,还考虑过要不要去查戚许在医院有没有体检或就诊记录,唯独没想到真相会这么……这么曲折离奇,这么黑暗沉重。
  或许是因为没有前世记忆的缘故,虞青砚对自己的死倒没有多么强烈的感受,就是心疼彻底钻进牛角尖里的戚许。
  都说亲人的离去不是一场暴雨,而是此生漫长的潮湿。
  更何况前世那种极端的情况,要是没有重生……虞青砚根本不能细想,那上辈子的戚许会是什么样子?他接下来的漫长人生会不会都被死死困在那场潮湿里?
  回过神来,虞青砚闭了闭眼。
  不让戚许发现他同样极度不平静的内心,虞青砚抚了抚戚许的眼角,“哎”了一声,“看我们这眼睛红的,全是血丝。”
  戚许终于哑声开口叫了下:“小叔叔。”
  虞青砚勾起嘴角笑了,看着戚许的眼睛回应他:“小叔叔在呢。”
  戚许又叫:“虞青砚。”
  “叫谁呢你,”虞青砚眼睛里依然带着笑,然后抬起下巴看他:“没大没小。”
  戚许在沉默片刻之后终于抵挡不住山呼海啸般朝他席卷而来的浓重情绪,不受控制将虞青砚重重抱进怀里。
  戚许的手劲本来就大,更遑论是这种七情上头的时候,虞青砚感觉自己的腰都快被他给勒断了,骨肉生疼。
  但他没有出声,同时伸手也搂住了戚许,紧紧的。他们肩膀挨着肩膀,胸口贴着胸口,连心跳的声音都融合在一起。
  这个晚上,他们保持同一个姿势在沙发上抱了近十分钟,直到虞青砚的胳膊实在酸得不行有点撑不住了才终于放开。
  戚许没再说什么惹虞青砚生气或者破坏气氛的消极话,虞青砚也没逼他,而是用食指在戚许脸上刮了一下:“我知道心结不是一天就能解开的,也知道你害怕会再次发生像上辈子一样的事。”
  他很想让戚许自私一点,多爱自己一点,不要被以别人为中心的恐惧吞噬,但话到了嘴边还是咽了下去。
  “那个小男孩不是说过吗,写在心愿卡上的愿望都会实现的。”虞青砚说:“这辈子我肯定健康平安,长命百岁。”
  “戚许,”虞青砚顿了顿,“别害怕。”
  *
  戚许几乎一整个晚上都没睡觉,脑子里全是虞青砚对他说的这些话。
  要知道,从他重生以后决定远离虞青砚的那一刻起,哪怕内心饱受煎熬,依然坚持用前世那些痛苦与阴影给自己建造了一座坚不可摧的囚牢,固步自封。
  然而虞青砚却仅仅只用了几句话、一个亲吻和一个拥抱,就将他原本铜墙铁壁般的自制力消解大半。
  让他忍不住想上前一步。
  忍不住想握住虞青砚的手。
  忍不住想再相信一次对他从来不留情面的命运,想试试看能不能重新拥有那个让他渴望至极的人。
  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戚许无声扯了扯嘴角。
  他想——我果然还是贪婪又自私。
  大概从他没忍住选择跟虞青砚剖白前世所有的那一刻,心里藏得最深的就是这个念头——他还是想跟虞青砚在一起,舍不得放手,舍不得远离。
  即使上辈子血淋淋的前车之鉴尤在眼前,他还是近乎无耻地将选择权交到虞青砚手里,利用了他的心软,拉着虞青砚拿自己的生命跟他冒险。
  因为心里有事的缘故,戚许在第二天在工作时话更少了,整个人看起来都很沉默,但工作效率看起来却跟平常没什么区别。
  他上午先是正常带团队到ecalt中国刊总部跟杂志社那边围绕下周即将拍摄的新年封主题开了初步会议沟通,下午将闻卓他在棚内拍摄的所有照片做了初筛,删除明显废片,然后让小乐把初筛过后的照片小样发送给闻卓阳团队,确定大致的精修方向。
  然后将自己关进办公室里,根据上午开会定下来的拍摄主题,构思双影帝封面照的细化创意方案。
  戚许在团队中的角色其实有点类似于电影导演。
  每一次拍摄百分之九十的核心概念都由他亲自提出,分镜稿一般也都由他亲自手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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