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你睁大眼睛看清楚,我是宦官,是阉人!”
殷殊鹤一字一顿,仿佛根本不介意将自己藏得最深的疮疤揭开给萧濯看:“不论我爬得多高,都掩盖不了这个事实!”
“我当年净身入宫,将一辈子都折进这黑暗的宫闱里,费劲心机走到现在,为的就是能让我唯一的妹妹过得好一些!我想让她不受我的拖累,不遭流言所扰,找一个合心意的相公安安生生度过一生!哪怕代价是一刀两断我也甘之如饴!”
“殿下为何要苦苦相逼?!”竭力压下心头被萧濯勾起来的苦涩跟怒意,殷殊鹤盯着萧濯的眼睛道:“我这么做有什么错?!”
“我苦苦相逼?!”
萧濯原本再三提醒自己不要跟殷殊鹤动怒,但他本就不是个什么好脾气的人,一而再再而三听见殷殊鹤说这种自伤自毁的话,扣着他的下巴厉声道:“难道督公以为女子一生最好的归宿便是嫁人生子?难道有你这样的哥哥便是她的耻辱?”
“我根本就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萧濯的话掷地有声:“若她视你为耻,那你从此也没必要再替她周全!若她相中的人家不愿与你为伍,那这户人家也定然不堪为良配!”
“你给我记好了!若是我再从你嘴里听见这种自轻自贱的话,”萧濯狠狠道:“那我就直接在人前扒光了你,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你干死!”
听见萧濯的话殷殊鹤心头猛地一跳。
他不敢置信地望向萧濯。
他又不是傻子,如何会听不出萧濯熊熊怒意包裹下,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保护与心疼。
可是保护与心疼?
殷殊鹤下意识抬眸望向萧濯,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觉得重生一世,萧濯似乎跟以前一样,又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样。
他宁可萧濯还像上辈子一样口腹蜜剑,一边在他耳边说好听的谎话,一边在背地里对他算计筹谋,也好过此刻这般,掐着他的脖子,扣着他的下巴,恶狠狠吐出一句句将殷殊鹤整颗心都烫出一个窟窿的话。
第99章
萧濯没有真的在殷殊鹤这里留宿。
行宫人多眼杂,若是万一被人看见对他们两个都没有好处。于是萧濯最后只是将人箍进怀里亲了个够,直到殷殊鹤发鬓沾汗,从眉到眼都弥漫着欲色的红,实在呼吸不上来忍无可忍将他推开方肯罢休。
但也没立刻松手。
他在殷殊鹤耳边喘着,像头蠢蠢欲动却无法餍足的狮子,隐忍着焦躁的渴望,咬住他耳垂那片薄薄的皮肉道:“公公猜我还能忍多久?”
“我真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按在榻上,把你从头到脚都吃进肚子里……”
“你这个疯子!”殷殊鹤的呼吸也被吻得凌乱而急促,皮肤热得发烫。
明明上辈子已经做过无数次,再亲密的时候都有过,可此刻萧濯明明还什么都没做,他却依然抵挡不住渐渐涌上来的情潮,甚至感觉比前世更加汹涌。
与其被吊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某一刻殷殊鹤甚至想豁出去让萧濯做到最后算了。
他不知道这辈子萧濯为何改了性子。
分明上辈子强迫诱哄使尽手段也要将他拐到床上,这辈子却莫名其妙玩起这等徐徐图之的路子。
萧濯的牙齿咬进殷殊鹤的脖颈里,重重磨了两下,殷殊鹤不受控制低哼了一声,眉头紧蹙,又骂了一声,下意识想要挣扎。
萧濯就像条疯狗。
咬的位置那么靠上,衣襟根本遮掩不住,若是不小心被人看见该如何解释?!
而且已经恢复前世记忆的殷殊鹤对萧濯再了解不过。
分明都要走了!
好端端的,做甚又摆出一副想折腾他的架势?!
殷殊鹤又气又疼,抬起手就想打萧濯一个耳光。
然而萧濯像能预料到殷殊鹤要做什么一样,一把攥住他的手腕,另一只手箍着他的腰身,力气之大,仿佛要将他整个人都完全折断:“公公坐上掌印之位以后脾气愈发大了。”
“是你得寸进尺——唔!”
下一刻,萧濯叼住殷殊鹤不甚明显的喉结,在上面咬了一口。
看着冷白白的皮肤瞬间出现一道红色的牙印,他终于停了动作,一错不错地盯着殷殊鹤的眼睛低声道:“这是惩罚督公之前手里拿着匕首。”
“若是公公自己不知道疼,”萧濯说:“那我就亲自让你感受一下。”
殷殊鹤胸口起伏着没有说话。
两人双目对视片刻,还是他率先移开视线。
不为别的,因为殷殊鹤感受到一股夹杂着悸动的痛苦。
跟上辈子的种种互相矛盾,割裂,令他甚至有些后悔自己恢复了前世的记忆。因为一而再再而三对萧濯心动是下贱的、愚蠢的,不争气的。
可他偏偏难以自抑。
殷殊鹤惯来厌恶任何形式的失控,可胸口被烫出一个窟窿来的感觉如此明显,他既觉得觉得羞辱,又生出另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渴望。
萧濯又看了他一会儿。
他不知道殷殊鹤在想什么,但心里那股说不出来的异样之感再次浮现出来,只不过来不及深想,就听见外面传来三声短促的口哨
这是薛斐跟他之间约定的暗号。
“好了……督公别沉着一张脸了,”萧濯低头在殷殊鹤鼻尖上亲了下:“今日就先到这里,明日再让你咬回来。”
“……”殷殊鹤心中恼火,萧濯当谁都跟他一样,像条狗似的爱咬人么?
他只说了句殿下慢走,萧濯也不生气,帮他把弄乱的衣襟整理好,转身往外走了。
萧濯站在行宫一处假山下,望向自阴影处走出来的薛斐蹙眉:“怎么了?”
“回禀殿下,”薛斐抱拳垂首,道:“方才听小黄门传话,说御前要传唤督公,属下怕他撞见什么,所以……”
萧濯轻嗤了一声。
能撞见什么?他跟殷殊鹤什么都没做,无非就是亲了几下。
他到现在还憋得生疼呢,重生回来这么久了,日子过得愣是比和尚还清心寡欲。
不过都这个时辰了,皇帝找殷殊鹤能有什么事?
见他蹙眉,薛斐压低了声音道:“估计是不满二皇子将手伸到盐铁司一事……听说皇帝在看过折子以后龙颜大怒,据说甚至被气得咳了血,身子愈发不济,此番应该是命督公率锦衣卫暗中彻查此事。”
“这么快就把消息传到皇帝耳朵里了,”萧濯眯起眼睛笑了笑,“看来崔家办事的效率还是挺高的。”
这段日子,他冷眼看着萧弘上蹿下跳,面上虽然不言不语,但背地里却命楚风将萧弘私下里插手盐科的消息传给了崔家,崔家自会查清这消息是否属实。
盐铁司作为国之钱袋,是皇帝心中最大的禁区之一。
萧弘胆大包天以为能瞒着旁人从中谋取私利,简直是痴心妄想。
“此番应当能重挫二皇子一党,令他元气大伤,”薛斐道:“崔大人还让我给您传话,等过段时日您也该入朝听政了,届时崔家会全力在暗中助您,让您放心。”
萧濯没说什么。
自他母妃死后,他与崔家之间便只剩下交易和利用,崔家对他虽然没有真心,但在他们送进宫的另一个女儿肚子始终不争气的情况下,他就是崔家唯一的选择。
更何况。
这辈子萧濯不会给萧恒出生的机会。
“萧绥那边有动静吗?”如今,在大皇子跟三皇子早已被皇帝厌弃的情况下,他的对手就只有萧弘、萧煜、萧绥三人。
“六皇子那边暂时没什么动静。”薛斐摇了摇头道:“楚风一直盯着那边,但到了行宫以后他就歇下了,连殿门都没出,更别说联络外家了。”
萧濯“嗯”了一声,没再多说什么。
翌日。
萧濯装作什么都不知道,按照规矩跟其他几位皇子一起去御前侍疾。
萧弘不知道自己插手盐铁司一事已经被皇帝知晓,还是平日里那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萧濯心中冷笑。
果不其然。
皇帝脸色难看至极,根本没跟萧弘说几句话,便沉着脸以精神短的名头将他们几个打发了,唯独留萧濯在自己跟前多说了会儿话。
绕是最初将萧濯从冷宫接出来是别有所图,但这两年相处下来,皇帝是真的有点喜欢这个从不揽权、毫无野心,只盼着他能早日康复的儿子了。
这让他想到宸妃。
想当初宸妃也是如此,真心真意地爱他,敬他,只可惜……
萧濯一眼就将皇帝的心思看了个七七八八。
他只觉得讽刺。
当初储位之争愈发白热化,几个皇子明争暗斗,皇帝骑虎难下,为了转移朝臣的注意力才想起他这个被遗忘在冷宫近十年的儿子。
宠爱是假的。
迟迟不立储君,贪恋手中权力,想将这潭水搅浑才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