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小忆，是妈没本事，让你和思思从小就苦哈哈地长大，吃不好住不好，还平白遭人欺负。”
白天江长忆被白真真当众羞辱的事，吴晚秋一直没放下。当妈的最疼自己的骨肉，白真真骂江长忆，吴晚秋比自己被人指指点点都难过。
江长忆反握住吴晚秋的手，这样的动作能传递出安稳、稳定的身体信号，可以帮助对方的情绪稳定下来。
虽然一开始是吴晚秋主动抓着他的手，但那更像是内心无助之下寻找安全感的动作，是一个潜意识里想要依靠的身体信号。
就像面对坐在地上的江长明时，江长忆主动蹲下和他保持平视，就是无声并有效地让对方的身体比需要先意识到自己的善意。
肢体语言其实就是某种形式的读心术，江长忆是一个十分擅长学习的人，所以在黑马会所里察言观色久了，他学会了一些这方面的技巧。
江长忆就这样敏锐地感受到了吴晚秋内心的不安：“妈，怎么突然说这些？这些事都不是你的错，而且一切都过去了，相信我，在这末世里，绝对不会再有人能欺负我们了。”
吴晚秋怜爱地看着自己的儿女，手掌不自觉地抖动着：“我知道，我知道你们争气。妈现在和思思都是觉醒者了，在实验田工作的积分也够我们一家生活了，就算别人要说我们闲话，也得掂量一下我们种出来的粮食。但，妈就是担心你在基地外面会遇到危险……”
听到这，江长思连忙应声：“是啊哥，我和妈的职位可高了，我们自己种粮食，肯定能好好活下去的！”
看着家人关切的目光，江长忆内心有些感动。
他们之间是真正的家人，并不仅仅只是因为血缘关系而绑定在一起，而是同舟共济十几二十年温养出来的感情。
江长忆搂住妈妈和妹妹，“放心吧，我是觉醒者，而且我很强，比你们想象的还要强，只不过是比较低调而已。即便如此，我也还是需要变得更强。”
江长忆看着自己的掌心：“我只相信我自己的力量，只有我足够强大，才能守护我想要守护的一切。”
无论是陈勇龙的武力还是宗穹的智力，都不过是江长忆赋予基地的保障而已，他明白如果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在基地里也照样还是会受人欺负的最底层。
江长忆一直都是一个很努力的人，虽然有些孤僻，但并不影响他身上那种旺盛的生命力。像一只孤鸟，执拗地要飞越海洋去到另一边灿烂的天际线。
吴晚秋和江长思当然也了解江长忆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听到他这么说，也都不再坚持了，只是默默地在心里替他祈祷。
一旁正在看书的楚叶生，用余光无声地看着这一切，虽然最后收回了视线，但手中的书页却始终没有翻过一面。
摇曳的烛光中，他在想些什么，没有人知道。
晚上睡觉时，楚叶生回了原来的世界，里奥出来守夜，而之靡贼兮兮地靠了过来。
“契约师，我对知识的渴望是你无法相信的热烈，请让我学习新的知识吧！”
说实话，之靡这张脸真的天然就有股让人无法拒绝的魔力。
江长忆对于这种不良诱惑更是会说“快”的那种人。
更何况之靡这个家伙的学习能力真的太变态了，居然连里奥的撒娇语气都学去了。
他有些纠结地挠了挠头：“可是……那我该怎么做呢？这平白无故的，我怎么搞来知识碎片？”
“这再简单不过了。”之靡微笑，这笑容在安静的烛光夜里却实在邪魅。
“请您放松戒备……进入我的幻境之中……”
“不要抗拒……平缓呼吸……”
之靡的声音又轻又沙，一点一点地把江长忆的理智像沙砾一样瓦解、溃败。
第40章 平静的夜晚
（被制裁，已老实，求放过……）
恍惚之间，江长忆差点睡着的时候，猛然发现周遭的环境已经变了样子。
虽然依旧是在房间里，可是墙壁、地面甚至天花板上，都覆盖了一层厚厚的淡黄色粘液膜。
“这是什么情况，我已经进入幻境了？”
江长忆四处看着，感觉画面有些诡异。
之靡脸上挂着笑，向他解释道：“这些是虫族孵化的温床，也是虫族最喜欢的休息场所。”
“接下来，我将用粘膜覆盖您的皮肤，让您进入到另一种形态。”
“放心，幻境里的一切都是假的，即便感觉再真实，也不会影响到现实。”
说着，之靡就举起了手，虎口处的腺体分泌出不温不冷的粘液，随着手掌的动作渐渐包裹住江长忆。
江长忆觉得有点紧张：“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些粘膜是什么？”
“人类与虫族不一样，你们有许多秩序来克己守礼。这种粘液是虫族特有的物质，可以改变你的外观，遮蔽你的面容。”
“在这之后，你不再是从小被规训的小孩，不再是承担家庭压力的儿子或者哥哥，你只是一个……无名无姓，恣意欢笑的生物。”
“你可以开怀大笑，也可以放声大哭，不会有人训斥你的聒噪，也不会有人斥责你的软弱。”
“你可以做一切你想做的事情，你可以成为任何你想成为的人。”
不知不觉中，之靡对江长忆的尊称都换成了“你”，这意味着他已经开始试探江长忆是否真的已经开始进入了状态。
之靡的声音像深谷里的回响，飘忽而捉摸不透，让人想要努力去扑捉，却反而越来越困盹。
在和江长忆接触的这段时间里，虽然他不敢直接读取江长忆的记忆，可是却能隐隐约约地受到江长忆的影响，或多或少得到了一些能力的提升。
至少在这种方面，他已经有了长足的进步。
江长忆能感觉到有一层轻薄柔软的粘液覆盖住了自己的身体，并且随着冷却逐渐凝固成贴肤的外衣。而他原本的衣服，早就已经腐蚀得消失不见了。
这种皮肤被衣服紧密贴合的感觉，很像只存在未来想象里的高级面料，可它的颜色属实算不上是好看。
明晃晃的黄色里还参杂着深黑色的刀锋纹，和肌肉线条融合在一起，看起来简直就像是皮肤上原本的颜色和纹路。
江长忆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又看向之靡，这时才发现之靡不知何时已经变了一副模样。同样是明黄色皮肤，黑色纹理更加奇怪复杂，并且还有黑色的尖刺从皮肤上生长而出。
更更奇怪的是，他的脑袋已经被同样颜色的粘膜包裹住，没有留下一丝缝隙，只在眼睛处有两个硕大的弧形晶片。
在晶片的倒影中，江长忆看到了同样变成这样的自己。
“这是什么？！”
“是虫族啊，……”之靡被粘膜覆盖住的嘴巴咧起一个大大的弧度：“我们已经是虫族了，你现在是最低等的虫族，你每天的任务就只是进食和生存……”
“以及，向虫母奉上自己的营养。”
之靡的声音具有极强的蛊惑性，一字一句都在把江长忆的心神引入无边的深海，让他的大脑感到强烈的晕眩感。
与此同时，他能感觉到之靡的幻境对自己产生了影响，仿佛正在试图篡改他的记忆。
他不知道的是，这些粘膜里正在不断地向他的大脑里传递能够严重影响精神的虫族物质，并一点一点地蚕食他的理智。
“我是……虫族？”
之靡低下头，靠在江长忆的耳边，声音如夏日蝉鸣风语：“没错，你是虫族……最低等的虫族，你不需要思考，不需要努力，这样很好、很轻松，不是吗？”
是啊……
这样，多轻松啊？
无数个独自舔舐伤口的夜晚，江长忆都这样想过。
负重前行很难，但是原地放弃直接休息可实在是太简单、太轻松了。
不用再努力向上攀爬，不用再承担别人的期待，做一个只取悦自己的人，不必为任何人而活。
哪怕就只有那么一次，想必也是永生难忘的体验吧？
江长忆渐渐放弃了思考，完全沉陷于之靡的幻术之中。
几个小时后——
房间里桌台上用来光照的蜡烛已然熄灭，蜡油在桌面上凝固成一片灰烬，看起来像是海滩上干涸的礁石。
江长忆缓缓睁开眼，房间里一片黑暗，安安静静，只听得到渺远得不知道从何处而来的啭息。
“呼……”
他吐出一口浊气，看向伏在一旁降低存在感装作自己不存在一样的之靡。
这个家伙还真没吹牛，他制造出的幻境确实和现实一般无二，他几乎差点就要被这个真实得不能再真实的虫族幻境给掠夺心神了。
如果不是江长忆的精神力真的和之靡说的一样强大，估计他大概就像可怜的小小虫族怪物一样被它控制精神了吧。
即便江长忆在幻境里能感受到那种理智濒临失控的感觉，但他却莫名觉得，只要自己愿意，他随时都能脱离出这个幻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