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柳静蘅意满离。
  ……
  舞台中.央,一袭白衣的程蕴青如仙子落入凡间。刚看完无聊的茶道表演,几乎陷入昏睡的校领导们,此时一个个眼睛瞪得铜铃一般,咬起耳朵:
  “投胎也是门技术活,听闻这还是当代医学领军人物程院士家的贵公子,果然青出于蓝胜于蓝。”
  又有人道:
  “秦代表,出演宁采臣的学生是您的侄子楚尧?”
  秦渡淡淡点了点头,没作声。
  “果然秦家人才辈出,我等望尘莫及。”
  秦渡鼻间发出轻不可闻一声笑。
  此时,旁边的校长松了松领带,掏出帕子一抹脑门。
  他向后面的观众席望去,果然,学生们都在交头接耳。
  “怎么这么热,是不是没开空调。”
  “我去,我都快喘不过气了,这鬼地方四面不透风,不给开空调这是要杀人。”
  “学校就抠死算了。”
  校长小心翼翼看向秦渡,见他依然威然不动,清爽的面庞像是不同他们存在于同一空间,而旁边的校领导们,已经热地脱了西装。
  “秦代表。”校长搓搓手,“今晚用电需求大,可能空调带不起来了,这里不透风,舞台剧也快结束,不然劳您去后台有窗户的房间透透气?”
  秦渡沉默一晌,从程蕴青身上收回目光。
  “好。”
  校长里面起身,带着秦渡离开观众席。
  另一边。
  柳静蘅终于背着他的豪华二轮座驾来到了四楼。
  他往轮椅上一躺,大口大口喘着粗气。
  心脏紧绷得难受,赶紧含上一颗美托洛尔。
  柳静蘅使劲抚着心口,嘴唇苍白似纸,额间沁出一层细细薄汗。
  来不及了,速战速决。
  他拎起挂在脖子上的小本本看了眼,他现在需要赶去四楼东侧第六间房,等一会儿停电后,秦楚尧会在那里等他。
  柳静蘅攥紧了手中的麻袋,使劲做了个深呼吸,接着随手将麻袋搭在围栏上,继而朝着“洞房”咕噜噜而去。
  “一……二……三……六……”没错,是这里了。
  他之前做的标记也在——为了不被人发现,他在门把手上留下了自己的指纹。
  柳静蘅抬头看向门牌号,微张着嘴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四楼门牌是306呢?有些人干活不认真呢。
  一进屋,柳静蘅直挺挺往沙发上一躺。
  遇事不决睡会儿先,心脏受不住了。
  *
  “秦代表,您先在这休息,我派人去看看空调什么情况。”校长将秦渡迎进门,随手开了灯,继而转身离去。
  秦渡关了门,一转身,目光落在沙发上。
  倏然,凌厉的眉宇深深敛起。
  他观察半晌,缓缓走向沙发旁,垂眸看去。
  沙发上侧卧着个年轻的男生,宽松的衬衫有些不合身,松松垮垮,露出半截肩头。
  沉静的睡脸连呼吸都听不到,紧闭的双眸下,垂着的睫毛在眼睑投出一片扇形的阴影。
  苍白的脸上,鼻尖一点绛色小痣,犹如落在新雪中的通透赪玉,是脸上唯一一点颜色。
  秦渡冷笑一声,微微俯下下巴,声音极轻:
  “这也是你的目的?”
  睡梦中,柳静蘅发出一声呓语:
  “嗯……对……”
  秦渡抬手捏了捏眉心,站了会儿,随手关了灯。
  第27章
  四月下旬的晚风,微凉清爽,穿过窗子,拂起沉睡男生额间的碎发。
  柳静蘅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大大小小的心脏病手术,他在短暂的二十二年里经历过三次,左侧胸前的肉,被反复切开又缝合,从开始怕到彻夜难眠哭着惊醒,到后来跟进自家后院一样从容自然,柳静蘅认命了。
  而产生放弃的想法,是福利院经营不善面临倒闭,院长爸爸向银行贷款,银行派人来评估风险。
  他本想拿自己最得意的书法给爸爸看,却在门缝里看到那个中年男人,像个不知所措的小学生一样,拉着评估员的手苦苦哀求:
  “这里的孩子不能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我们这里还有先心病需要多次手术的娃娃,您就当是做次好人,给我们一次机会。”
  门外的柳静蘅慢慢转过身,平缓的视线没有焦点,在屋子里乱飘。
  他忽然有点理解了。当年爸妈于大雨中慌不择路地逃跑,他们也不过是想自救。
  最后一次去医院复查,医生和他商讨下一次手术,他的声音平静无风:
  “我不做了,就这样吧。”
  因为院长爸爸也需要被救赎。
  柳静蘅挣扎着从梦中睁开眼,眼皮湿漉漉的黏黏的。
  漆黑的屋子里,除了他微弱的呼吸,似乎还有另一种节奏的呼吸声。
  他循着声音在黑夜中摸索着,手指碰到一处坚硬。
  薄薄的绸缎衬衫裁剪得服帖合身,手指犹豫片刻后,缓缓下行,画出优美的线条轮廓。
  柳静蘅鼻子皱了皱,嫌弃的往后退了退。
  一想到要和秦楚尧坦诚相对,有点生理性不适。
  等等,秦楚尧怎么来的?
  对了,我的麻袋呢?
  这些都不重要,反正无论过程如何,原著会指引每一只迷途羔羊来到正确的地点。
  柳静蘅的双目在黑暗中打探着,轻轻叫了声:
  “秦楚尧?”
  旁边的人没吱声。
  柳静蘅暗自窃喜,虽然不明白为什么,但秦楚尧主动昏睡倒还省了他的工夫。
  速战速决吧,再过不久,结束演出的程蕴青就会接受命运的安排找到这房间,看到赤身裸.体并排在一起的二人。
  柳静蘅揉了揉睡麻的双腿,拖动着笨拙的身子,摸索着爬上身边那人的大腿,岔开一条腿坐上去。
  “啪!”黑暗中,手腕忽然被人截住。
  劲悍的力量几乎要将他的桡骨捏碎,柳静蘅疼地皱了眉。
  坏了,怎么醒了,果然还是得从后面给他一闷棍才是稳稳的安心。
  “做什么。”夜色中,房间里传来对方冷冷地质问。
  黑暗抹过的音色,似乎与秦楚尧总是咋咋呼呼的火烈嗓门稍显不同。
  “脱、脱衣服。”柳静蘅很诚实,并不否认赤身裸.体躺一起的前提是先脱衣服。
  “脱衣服,想做什么。”对方的语气听着缓和了些,但依然不算好。
  “就……想给你生孩子。”原文是这么说的,想给秦家生孩子,想让老爷子在有限的年间四世同堂。
  不明朗的视线中,对方深喟一声,热气迎面而来。
  柳静蘅的手还被对方攥在手里,虽然感受到对方稍稍松了力,但依然很疼。
  “痛……痛痛。”他实在忍无可忍,小幅度地挣扎起来,做坏事时的心虚令他嘴巴也打了瓢。
  “哗——”手被猛地松开,衣袖划过半空发出轻微响声。
  “可我不需要你给我生孩子。”对方冷淡的语气,又漫上一丝嘲讽。
  柳静蘅:……
  怎么办,这句话原文里没有,他该怎么回答?
  “我……我是蕴青,楚尧哥哥,你不喜欢我了么。”柳静蘅开始试图pua,“我是蕴青,楚尧哥哥你不是最爱我了么……”
  黑暗中,一声轻笑打断了他的施法。
  “这样啊。”对方声音含笑,“我还以为你是那个处心积虑陷害他人的恶毒柳静蘅。”
  柳静蘅:。
  “是我误会你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柳静蘅忽然感觉后腰处落下一只大手。
  隔着薄薄的衬衫,轻覆着的手指微凉。
  柳静蘅内心释然地松了口气。
  尽管他到现在也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但剧情发展已经照他预想那般来了。
  柳静蘅颤抖着伸出手,在黑暗中摸索着,找到了“秦楚尧”的衣领。
  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那般念读着:“生孩子,生孩子……”
  手指搅弄着扣眼,半天却不得技巧,越是着急,越是律不成调。
  一只手从黑暗中伸出来,按住他笨拙的手,轻轻推开。
  秦渡单手解开领口上两颗扣子,压低声音在他耳边询问:
  “不劳你动手,现在满意了?”
  柳静蘅点点头:“嗯嗯。”
  “现在,轮到你了。”秦渡勾了勾唇角。
  柳静蘅:……
  他紧紧攥着衣领,紧绷的双腿不断向中间用力。
  不、不应该这样发展,面对醒着的秦楚尧,对方若真将他当做程蕴青,借着月黑风高,直接给他一杆入洞怎么办。
  “怎么不动,不是说要给我生孩子。”秦渡一只手搭上沙发靠背,身体闲适自然地放松着。
  柳静蘅盯着黑暗中不太明朗的那一块肤色,攥着衣领的手开始哆嗦。
  程蕴青就算找不到地方也该来了。
  现下当务之急是赶紧让秦楚尧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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