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察觉到异常仅是片刻的时间,俞辛心跳猛然一快,连忙将礼盒拿在手里背过身。
  他快步走进卫生间,锁上门。
  将盒子打开,如愿以偿地望见里面的纸条时,俞辛的呼吸都几乎停滞一瞬。
  上面是谢时澈写下的内容:小鱼,让每一个人吃下盒中的药,他们会在一定时间内沉睡。晚上我来接你。
  俞辛重新望进盒里,将一包粉状药品拿出来,仔细看了看,上面都是英文字体,大意似乎是说谢是与安眠药效果相似的药物,只是药效要强劲许多。
  沉思片刻,俞辛将所有东西藏好,出了房间。
  谢时昀交叠双腿坐在客厅里,见他出来,深邃的目光便凝落在他身上,语气少有地透出几分闲淡:
  “老金说,刚才有只宠物狗去了你房间外。”
  俞辛不冷不热地“嗯”一声,在距离谢时昀最远的位置坐下,冷淡的口语中隐约含着讽刺:“连这都要向你汇报,那我做什么事情都在你的掌控之下了?”
  谢时昀并不在意他的态度,依旧凝视着他,缓声说:“喜欢宠物可以养一只,不过比起狗,我想兔子会更适合你。”
  俞辛没理他,只说:“刚开始的时候是20个人守着我,现在却不止了,如果只是看着我没有必要安排那么多人——所以,是时澈已经找到我了。”
  谢时昀并未承认,也并未否认,看着他的目光却莫名深了几分:“总之,他带不走你。”
  俞辛有些不耐烦地蹙眉,别过视线:“他才是我的男朋友。”
  谢时昀也将视线收回,口吻淡了些许:“很快就不是了。”
  交流的欲望就此终止,俞辛没有再出口,一言不发地出了别墅。
  俞辛在沙滩上散了半个小时步,大致摸清楚别墅外围的保镖人数。
  他回了卧房,整个白天没有再出来。
  傍晚五点,暴雨砸落下来,被风刮着倾斜地击打窗户与屋檐,天光变得黯淡乌黑,俞辛来到厨房,挽起衣袖准备做晚餐。
  他与谢时昀的餐食有专门的阿姨负责,其余人则是轮流着到保镖专用休息室用餐,这么些天来第一次见俞辛下厨,段铭在外面叫住他:“俞先生,您这是饿了?需要我联系花姨早些过来吗?”
  俞辛眼皮未抬,脸色一贯冷淡与从容:“待着无聊,我想自己做些吃的。”
  段铭便未再说什么。
  从前家中条件不好,俞辛十岁左右便学会了下厨,厨艺算不得顶好,但做出来的东西也是称得上一句美味。
  他将专给谢时昀准备的玉米排骨汤熬制好,舀在汤盅里端起转身,抬眼便撞进一双注视着他的墨黑眼睛里。
  不清楚谢时昀是何时过来在餐桌前坐下,又观察了他多久,俞辛心内悄然慌滞片刻,端着汤的手一时有些不稳。
  谢时昀起身过来,自他手中将排骨汤端走,垂眸看过去,不紧不慢地评价:“看起来不错。”
  俞辛没有回应,重新回了厨房。
  他在心中回想,下药时他很小心,动作幅度也控制得很轻,谢时昀应当不会发现。
  将最后一道菜在桌上布好,俞辛坐下身,用餐的状态与以往并无分别。
  谢时昀看起来倒是胃口大好,夹菜的频率比以往高些,一盅汤到最后也只剩下了三分之一。
  他安心地目送谢时昀回了卧室,这才又悄然前往保镖们的休息室,如出一辙地将剩余的药下入汤里,保险起见,在饮水机里也倒入了一些。
  做好一切,俞辛回了客厅坐下,安静地等待时间。
  按照药粉的说明书上所写,药效发挥作用大概需要十分钟以上的时间,具体看个人体质的强弱。
  等到墙上时钟的分针约莫走过半圈,俞辛起身,几天以来第一次亲自来到谢时昀的房间。
  门并未上锁,俞辛推开房门,如愿见到谢时昀静静躺在床上的身影。
  沉默片刻,俞辛出声叫他:“谢时昀。”
  等了几秒,没有得到回应。
  俞辛收回视线,退出房间,关上门的那一刻,他清晰地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在加快。
  他似乎,就要成功了。
  外面的雨势愈发加大,玻璃窗上水珠淋漓,恍若一道透明水帘遮隐住世界的轮廓。
  每一声雨滴落下都好像砸在了俞辛的心口上,他捏住手心,眸光紧望着窗外,随着一道又一道人影倒下,呼吸越来越滞缓。
  掌心被愈发用力的五指掐出月牙的弧形,俞辛屏住呼吸,双眼死死盯着最后一个站着的人。
  对方似乎也对此刻的情景格外慌乱,手里拿着对讲机一直在说着什么,但不管是谢时昀还是段铭,此刻都已经睡去,没有人能够给他回应。
  他自然不敢随意进屋,在其他人不知缘由倒下的情况下,看守俞辛的任务就只落在他一人肩上,他哪敢随意走动。
  俞辛最后看了一眼时间,已经临近八点。
  他没有时间再耗下去,不打算等对方倒下,欲直接就此离开。
  男人似乎看出他的动机,忙出声叫住他:“俞先生!你要去哪里?现在还——”
  但他的声音却越来越轻,越来越不稳。俞辛回头看了一眼,恰好见到对方踉跄几下倒在地上的画面。
  从容冷静地收回视线,俞辛快步跑出房间。
  逃跑匆忙,俞辛并未带伞,势猛的雨水冲打在他身上,不过几秒钟时间,全身上下便已完全湿透。
  但俞辛的脚步不曾停下,一口气跑出几十米,在被雨珠模糊了的视线中,俞辛恍惚看到一道人影。
  对方执一柄黑伞,着浅色系风衣的身形挺括绰约,黯淡的月光隐约打在侧脸轮廓上,向俞辛传达出几分熟悉感。
  他向对方过去,出声唤他:“时澈!”
  男人转身,见到他的模样眸光隐晦一暗,将手中的伞往前向他递来,出口嗓音莫名偏低,带着不明的语气:“你就那么着急,连伞都不拿?”
  俞辛并未解释,他一心离开这里,握住对方的手腕说:“走吧,我们赶紧先回酒店。”
  头顶上的伞随着他的移动往前移了几分,淅淅沥沥的雨珠自伞沿掉落。男人却没跟他走,反倒伸手紧紧攥住他,声音在雨幕中愈发深沉冷冽,恍若一道乍响的惊雷让俞辛心跳漏掉一拍:
  “为什么要走,这里不好吗?”
  很长一段时间里,气氛是一片死寂。
  雨声嘈杂,滴在伞上无端让俞辛生出几分烦躁,意识到谢时澈根本没出现,眼前这个人是本该在床上深睡的谢时昀以后,他几次用力试图抽回自己的手,但都并未成功。
  谢时昀凌厉的目光一寸寸扫过他被雨水淋透的身体,眸色一凝,掌心攥住他往回走。
  “谢时昀。”俞辛不动,低垂着的眉目无法让人看清神色,“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手上加了几分力气,强硬地拽过他往别墅的方向回,口吻透出几分无情与漠然:“没有我的允许,那只狗能接近你吗。”
  俞辛被逼迫着往前走了几步,脸色愈发沉:“你都知道,所以是故意在耍我。”
  谢时昀不语,只是神色莫辨地看了他一眼。
  他顺水推舟地这样做,不过是想看看在有机会的情况下,俞辛是否真的会选择头也不回地坚定离开。而结果,俞辛为了逃离,连自己的身体都不顾。
  眸光黑沉似夜,谢时昀将人带回去领到卫生间外,冷漠出声命令:“先将身体收拾干净。”
  俞辛绷着脸色,不理他。
  谢时昀冷眼看他,口吻愈发冷淡:“想生病?”
  他面无神色地向俞辛贴近几分,散发出来的气质显出几分凌厉压迫感,幽深眼眸紧凝过去:“你知道我想对你做什么,你不愿意,我不想逼你。”
  “但前提是,”他捏住俞辛的下颌强迫人与他对视,命令的语气不加掩饰,“你要听话,知道吗?”
  静了静,他垂目望向俞辛头上仍在滴水的头发,声音缓和些许:“去洗干净,不要再和我闹脾气。”
  俞辛最终还是进了卫生间,将自己整个人浸泡在暖热的浴缸里。
  胸口堵着团沉郁的气体,那是几乎瞧见希望却又被骤然打回现实的绝望与破碎感。他闷在水里很久,直到将近窒息,才从水中缓缓出来。
  套上睡衣,俞辛打开浴室的门,却在脚步迈出去的一瞬间,冷不防被人拦腰抱起。
  “谢时昀!”意识到谢时昀显然已经被惹怒,俞辛罕有地失了些分寸,不自觉紧紧攥住男人的衣领,低声喝斥,“你说了,你不会强迫我!”
  大步流星将人放到床上,谢时昀倾身圧上去,眸眼直视他,沉声发问:“不强迫你,你会乖乖听话吗?”
  俞辛别过视线紧抿着唇,并不答话。
  谢时昀看了他一会儿,再度开口变成了半商量半命令的口吻:“明天,你和谢时澈分手。”
  话落,似乎也并不需要俞辛的答复,谢时昀往后退开,扯过被子在他身上盖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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