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尼法里奥垂下眼睛：“是那个人。”
“我不知道他想怎么做。”德拉科转头看墙上装饰画，“无论是那个人还是我父亲。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不管怎样，我希望波特不要出事。”
“德拉科！”尼法里奥手指陷进座椅扶手，“你知道你现在在说什么吗？！”
“我在把我自己推到那个人的对立面。”出乎他意料的，他没在那双灰蓝色眼睛里找到一丝迟疑，“或者还包括我的家庭吧，我猜我父亲的立场并没有那么坚定，那不符合马尔福家利益至上的作风。”
“你……”
“我可不是波特。”铂金发色的少年对上自家弟弟复杂眼神，低头轻笑一下，“傻乎乎被人牵着鼻子跑，邓不利多说什么他就信什么。我可以为自己做决定。”
尼法里奥沉默一下：“坦白说我有点惊讶。这不太像你，德拉科。”
“可能是因为前几年我过得太……不谙世事了吧。用你的话来说大概叫，幼稚？”德拉科摸摸鼻子，“以前我可以肆无忌惮，因为总会有人为我处理好一切。但是现在……我只是觉得，是时候长大了。”
尼法里奥深吸气，然后缓缓吐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个好消息。”
“必经之路罢了。没有谁能天真烂漫一辈子，我这样总比千钧重担砸到肩上再去不知所措强得多。”
“……也挺好的。”尼法里奥撑着下巴偏头，“自己走，好过被推着前行。”
德拉科多看了他一眼，识趣地把“你看起来倒是很有感触”咽回去。他没费多少劲就回忆起刚刚结束的那个兵荒马乱的学年，和尼法里奥长达三个月的心力交瘁。那份阴差阳错被惊天秘密炸了满脸的慌乱，他至今回忆起来都还心尖发颤。
成长这种事，果然主动远好过被动。
“你没什么事要跟我分享吗？”
“啊？”尼法里奥回过神来。
“三个星期的假期，什么都没发生可不符合斯莱特林的风格。”德拉科露出个狡黠的笑，“进展到什么地步了？”
“哪有什么进展。”尼法里奥窝回椅子里，“我可一点没觉得放假有什么好，每天不是跟他一起忙忙碌碌就是自己在寝室里忙忙碌碌，要进展也得给我机会啊。”
“没有机会你不会自己创造一个？”德拉科啧啧摇头，“哄得波特团团转的机灵劲都哪去了？”
“……你不是说不反对也不支持的吗，怎么感觉比我还热心。”尼法里奥往深处缩缩，“怎么也要等一两年吧？我现在跑去跟他说他八成以为我小孩子心性闹着玩。”
“有八卦谁会拒绝啊。”德拉科起身，“不过你也够有耐心的。算了，你自己有分寸就行。哦差点忘了。”他拍拍额头，“我今天主要是来告诉你，开学之后我跟波特会闹得更大，你做好准备。”
“……啊？”
“不是你说的，要提前通知，以免你措手不及。”德拉科摆摆手。
“可是，为什么？”
“刚刚不是说过了，我父亲好像有点动摇。”德拉科手搭在门把上，“从我零星听到的对话来看，那个人对我父亲不是很满意。所以至少在我父亲做出最终决定之前，我必须得做更多，来证明马尔福家依然是站在救世主对面的。”
周一早上的黑魔法防御术课，尼法里奥脸色苍白向乌姆里奇请了假，倒回床上一觉睡到下午。前一天晚上他花了两个小时才算勉强安抚住焦虑的哈利，之后连灌三杯咖啡，直到天光大亮才整理完大脑封闭术的全部笔记。斯内普说得对，没有人帮助哈利根本不可能从他那里学会这项高深的魔法，光是清空情绪就难于上青天。
从床上爬起来已是晚饭时间。尼法里奥揉揉发肿的眼睛，最后翻了一遍笔记。他们前一天晚上约好了八点在有求必应室见面，这个时候黄金男孩大概在地窖歇斯底里尖叫吧。
七点，尼法里奥夹着笔记本出门，绕路到厨房端走了两份晚餐。天文塔顶层如他所料并不寂静，银白色的大狼蹲坐在角落里，尾巴有节奏地拍打着地面。
“好久不见了，曼迪。”尼法里奥放下托盘和笔记本，小跑过去，抱着狼脖子蹭蹭。粗糙的舌头滑过他颈侧，而他没有半分闪躲，微笑着挠挠它下巴。
“你最喜欢的牛排。”尼法里奥起身端过一个盘子，“特地要了三分熟，说了好几遍小精灵才肯去做。”
狼低头大嚼，尼法里奥有一下没一下捋着毛，左手探进口袋里摩挲着准备好的项圈。
“嗯，曼迪，圣诞节快乐。”
狼偏头在他掌心里蹭一蹭。
“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狼吞下最后一口，舔净嘴边肉汁，圆眼睛里映着烛光。尼法里奥深呼吸，掏出项圈试探性晃了晃：“你讨厌这个吗？”
狼左前爪把盘子往前推推，尾梢小幅度颤动。
“我只是想……给你一个纪念品。”尼法里奥慢慢凑近，确定猛兽没有任何反抗的意图才敢进行下一步，“只有这个，我保证不会加链子。”
银白色皮圈贴着皮肤扣紧，尼法里奥伸手整理曼迪脖子上略长的毛，成功把项圈挡住。
“嗯，也没有什么区别，对不对？”
狼伸出舌头舔他手指，尼法里奥长舒一口气，轻轻拍它头顶：“好啦，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狼了。”
有求必应室，黄金男孩踩着八点的钟声准时出现。尼法里奥抬头：“你看起来糟透了。”
“比我预想的最坏情况还要难熬。”哈利瘫坐在墙角，“我做不到，一次都没有成功过。”
“下次课是什么时候？”尼法里奥把人拉起来，推到准备好的椅子上。
“周三。我不觉得两天能让我有什么进步。”
“对你来说确实有点难度。”尼法里奥叹口气，“你现在能做到哪一步？清空思想？建立屏障？”
“第一步都没成功。”哈利摇头，“我没法清空思想，无论怎么努力。每当我努力把一件事赶出去，就有十件与它相关的闯进来。每一次斯内普都闯进我的脑海里，然后……我不知道我做了什么。”
“好吧，我们从这里开始。”“早知道我就不用赶时间准备笔记了。”
“你学会这个用了多久？”
尼法里奥转转眼睛：“你确定要知道？”
“好吧我已经猜到答案会有多么打击人了……”
“我的第一节课是直接从建立屏障开始的。”尼法里奥无声叹息，“因为隐藏情绪对我来说已经是种本能，我不需要费什么事就能让自己的注意力完全集中，排除掉所有无关的思想。”
哈利瞪大眼睛：“你怎么做到的？”
“对你来说有点难，狮子们从来都把一切写在脸上。”尼法里奥撇嘴，“或许这能有点帮助——想想黑魔法防御术课上你是怎么忍受乌姆里奇的。”
哈利闭上眼睛，脸上流露出痛苦：“同时想到最不想见到的两个人……里奥你简直是在折磨我。”
“我很欣慰你再没跟她起冲突。”尼法里奥安抚地拍拍他手背，“想一想那种感觉，你非常讨厌她，但是在上课过程中不能流露出一丁点，还不得不尊称她为乌姆里奇教授。——想一想你是怎么控制情绪的。”
哈利没睁开眼睛，表情一点点放松：“我好像找到点窍门了……该不会学习大脑封闭术的先决条件是演技好吧？”
“这叫找到窍门了？”尼法里奥哭笑不得，“你满脑子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这么有跳跃性的联想能力，难怪你没法清空大脑！”
哈利缩缩脖子：“我控制不了……”
“我明白了。”尼法里奥摇头，“狮子们的活力真是这项魔法的天然克星。——深呼吸。”
哈利照做：“然后呢？”
“继续深呼吸，把注意力全都放在这个动作上。”“放松。”
呼吸声由急到缓，逐渐趋于平稳。尼法里奥掐着时间一巴掌过去：“别睡。”
哈利从椅子上弹起来：“啊？哦……诶？”
“你唱歌呢？”
“真的有用诶！”哈利狠狠一握拳，“我刚才什么都没在想！”
“但是你差点睡着了。这可不行，战场上没人能给你这个时间。”“一步一步来吧。”
“至少斯内普留的任务我有办法完成了。”哈利吐口长气，“睡觉前排除一切感情，使头脑空白而平静，也不是很难嘛。”
“那今天就先到这里吧。”尼法里奥也打个呵欠，“看你也没精力进行下一步了。”
哈利没精打采起身，右手捂着额头。尼法里奥看着他皱起眉头：“你该不会是伤疤又痛吧？”
“哦……有一点。”哈利挤出个苍白的笑，“这几天一直都有，大概是跟刚刚我的大脑被闯入了好几次有关吧。”
然而尼法里奥并没有因为这个解释放松下来。他一动不动目送救世主消失在门口，突然一跃而起，抓起书包拉开门直奔地窖，脚步带上了几分不被发觉的急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