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庭韵只是笑,笑中掩不住的失意。
  第65章
  这几日,周先生有恙,永华立刻请了李医师过来。
  周先生脸色苍白,目光黯淡。
  “李医师,是不是术后有什么后遗症?”
  李医师不置可否,人体奥妙,印人的肾脏不喜欢待在周先生的身体里,未必不可能。
  他偕同助手,立刻展开检查。
  周先生的大屋配置全套医疗机械,堪比小型医院,使用起来十分便宜。
  气氛很紧张,永璋似乎察觉,哇一声大哭起来。
  保姆忙带她出去喂奶。
  “李医师,怎么样?是排异反应吗,手术已经过去这么久,还会有排异反应?”章小姐焦躁,不自觉啃起拳头。
  手术之前,李医师曾告知病人和家属:部分病人在肾移植手术后会出现慢性的排异反应,一年以内都有可能发生。如果发生排异反应,移植的肾脏会逐渐丧失功能……
  距手术成功才半年多一点。
  李医师冷口冷面,“请家属都出去。”
  女眷们只好出门。
  检查完毕,周先生虚弱地问:“怎么,李医师,印人的肾最终不适合我?是否需要重新开膛破肚?”
  他犹有幽默感:“李医师,看来你今年财运旺盛。”
  李医师核对过数据,“有几项数据稍稍偏离正常值,不过问题不大。”
  周先生长长吁一口气。
  “你们医师总不肯对病人多笑一笑,刚刚看你的表情,我几乎以为自己时日无多。”
  “抱歉,周先生。”李医师收起听诊器,“你最近情绪是否波动太大?”
  周先生微微一笑,“总有杂七杂八的烦心事。”
  李医师摇头,“我以为以您现在的财富、地位,已可快乐似活神仙。”
  周先生“呵”地一声笑,“凡人皆有欲望,有欲望,便容易不快活。李医师,你是看破生死的人,到那一天,是否可以坦然离开?”
  那一天,凡人皆有的终点。
  李医师若有所思,“或许会,或许不会。幸运点,在睡梦中故去,不幸点,受尽病痛折磨,终告不治。总归要跟这世界告别,尘归尘土归土。”
  周先生忽然感慨:“到我这个岁数,忽然无比喜欢听到婴儿的声音,连哭声都不觉恼人。”
  李医师难得地笑了一下。
  “周先生如愿所偿,身边很快会环拥两个婴儿。”
  周先生面上殊无喜色。
  “说起来,如果不是有小生命降临,许小姐很可能会捐肾给你。”李医师闲闲说起。
  周君这一惊非同小可,几乎从椅子上跌下来。
  “李医师,这是怎么说???”
  李医师把那天的事简明扼要说了,最后总结:“周先生,你有一位好女友。很少人可以做到这样,有血缘的亲子女、亲父母也未必肯。”
  周君呆怔半晌,这消息来得突然,让人不可置信。
  李医师自顾自收拾工具箱,“周先生,请注意休息,保持情绪平和,没有别的问题,我就告辞了。”
  “李医师,”周先生叫住他,“为什么突然告诉我这些?”
  金融大亨从来是多疑的。
  李医师背向他,“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来。”他说,语气波澜不惊。
  回程路上,李医师拨一支电话给庭韵。
  “许小姐,话我已经带到。只是不知,周君会否因此回心转意。”
  那边缓缓答:“多谢你,李医师。”
  现在想来,当初那么做,是否已预想到今天?
  李医师好涵养,他并没有问类似的问题。
  囹圄真是人类最伟大发明。
  不杀不屠,只是圈着,白白的长肉。
  像养鸡场的鸡,据说,它们一生只见过两次太阳。
  背山面海的房子,多少人一辈子给老板做奴隶,未必赚得来。
  现在,这房子成为许庭韵的豪华囹圄。
  海景看多了,十分乏味。
  她近日新发展一种爱好——烘焙。
  庭韵购置了大块头的烤箱,一应用品俱全。
  菊嫂在这方面有专长,可以领她入门。
  只是大着肚子行动实在不便,成效由此一般。
  那日周先生登门时,她正窝在厨房倒腾一屉菠萝包。
  烘烤时间过久,开箱时有大片焦糊味透出来,房子里一时间乌烟瘴气。
  菊嫂赶忙护送庭韵离开厨房。
  “我的菠萝包……”
  庭韵犹不死心。
  这时,房门叮地一下,密码锁开了。
  随着一阵猛烈呛咳,来人灰头土脸地出现在门口。
  难得见这般烟火气的周先生。
  庭韵一怔,忍不住笑出来。
  “不巧,我的菠萝包烤糊了。”她说。
  周先生怔怔的,眼神有点恍惚。
  他想到很多年前,跟这小女子初见面的场景。
  那时他刚跟一个女明星分手,大批狗仔蹲伏在公司楼下。
  他下楼,狗仔们洪水一般涌上来。
  一个短发的小女生像只灵活叶猴,竟挤挤挨挨地奔上前。
  “周先生好靓,可是去约会?”她问,脸上还挂着笑。
  很短的发,几乎像个男孩。头发是濡湿的,汗渍渍贴在头皮上。
  香江的夏季燠热难熬,她一定在楼下等了很久。
  那时,他莫名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惹人心疼。
  匆匆多年,他的女人换了又换,没一个在他身边待得长久。
  有时是他厌倦,有时是她们受不了他花心。
  唯独她一直守在他身边,到今天居然已经快十一年。
  十一年,不是没有感情的。
  所以,知道被背叛,知道她有另一个男人,他理所当然愤怒。
  他要看她后悔,苦苦哀求他的原谅。
  但是,这小女子此刻巧笑倩兮,自娱自乐地玩着把戏,似乎压根没做错什么事儿。
  搞得他都有点恍惚。
  海风吹进来,屋子里的烟味很快散掉。
  庭韵请周先生坐下,吩咐菊嫂沏茶。
  “别的也没什么,帮我把阿欢找回来吧,别人做的鸡汤小馄饨我吃不惯的。”语气带点娇嗲,脸上是一副小狗表情。
  周先生不出声。
  “菊嫂,把我烤的菠萝包拿来。”她说。
  菊嫂十分骇异:“许小姐……”
  过一会,几块碳一样的东西呈上。
  庭韵饶有兴趣地拿起一个,把表皮的碳化物撕掉,露出咖啡色内里,她试探地咬一口。
  “哗——好吃!模样虽然难看,味道是好的。不必铜锣湾的姚记点心差。”
  周先生把视线挪开,后背靠在沙发上,看远处。
  看得出,他这当儿并不打算走。
  “你尝一下嘛,雄。”
  庭韵递一个黑乎乎的菠萝包到周先生嘴边。
  周先生捏住她的手腕,脸上阴晴不定,他说:“够了。你要闹到什么时候?”
  庭韵脸上的笑容失踪,眉间带出倔强。
  “也好。你想要的我都给你。等拿到赡养费,立刻远走异国他乡,呵,梁佳明还在英国,或许我可以去找他。”
  周先生咬紧牙关,眸子里有怒火在烧。
  不过,与其说是怒火,不如说是妒火。
  他嫉妒那个二十几岁的年轻人,他可以一穷二白,但有一副年轻健康的体魄,千金不换。
  “你敢!”他低吼,凶恶得像预备捕食的黑豹。
  庭韵簌簌地落下泪来,“你到底想我怎样?我抛下他,选择你不对,离开你远走他乡也不对,莫非出家当姑子合你的意?”
  周先生放脱她的手,冷冷说:“那些话,是你让李医师说的吧?”
  庭韵的心一沉,呵,没有人可以骗过周先生。
  “什么话?”她面上仍能保持镇定。
  是李医师露了什么马脚?
  周先生鼻子里哼一声,“不过,我想那或许是真的。谅你也没有这个本事让李医师为你撒谎。”
  许庭韵欲哭无泪,在周君眼里,分明是李医师比她更可信。
  不过,他既然这样说,之前的怒气总归是消了几分。
  “但是一码归一码,不代表我从此原谅你了。”
  庭韵委屈巴巴,点头,眼观鼻鼻观心。
  这个时候,也只有继续保持低姿态,等周君气消了再说。
  “我要你补偿我!”周先生继续说。
  “怎么……补偿?”她吞吐。
  周君翻翻眼皮,脸上仍然冰冷如霜。
  “这个我还没有想好,等我想好再告诉你。”
  周君忽然有一个疑问:“你最后为什么选我,不选那漂亮的年轻小男孩?”
  他眼里,对方连男人都还算不上。
  “你刚刚也说了,他还只是个孩子。”
  “我看,主要因为我比较有钱吧?”周君自嘲,“谁不贪恋年轻的肉.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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