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手机还在震动,俞雅做足了心理准备才接:“妈,我在拍摄呢。”
  “我就说你在拍摄,你爸那个老顽固非要我打。”俞迎琴支支吾吾,“工作还顺利吗?”
  “挺顺利的,就是……”不等俞雅说完,手机那边的声音已经换成了陈纳尔。但这次俞雅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抢占先机:“爸,节目我会赢。”
  陈纳尔短暂地愣了一下,呼吸声像手风琴呼呼拉着。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儿主动说这一句,这么多年了,他等的也是这一句。
  “我会赢,我一定会赢她。从此之后这件事就过去了,可不可以?”听着像俞雅在问,实际上俞雅已经落了款,“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管你们上一辈、上上一辈是什么兜兜转转的心结,都和我没关系了。从这次以后,我是我,她是她,两家早就天各一方的远亲再无关系,谁好谁坏都各走各的了。”
  “好好好!”陈纳尔果断地表扬。
  俞雅疲惫地闭了下眼睛。
  “这才是我的好女儿!你早就应该有这个心气!爸爸妈妈早就说过你一定能赢!”陈纳尔只沉浸在俞雅前半段话里。
  俞雅瞪着眼睛强调:“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的事业高度再如何都和她没关系,我就是
  我。”
  “好!只要你上了大荧幕你就赢了!全家都支持你!”陈纳尔喜不胜收,“这是最后一次。”
  他当然高兴了,这一场无形的竞争已经持续了三代,每一代最有出息的那个孩子都要拎出去衡量。陈纳尔也爱女儿,可是当女儿从小小美女长大变成了大美女的那天,他就知道这一代的孩子在他的家里。
  他的大哥大姐也在等着他们家出成绩,几代的较量,哪有那么容易消散?
  可是俞雅的发展一直不顺,陈纳尔又心疼女儿,又不敢明目张胆施压。今天是他第一次听到俞雅主动提出这事,他也是松了一口气,总算能给家里那么多人一个交代。
  “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说了算。”俞雅这一次没有再朝着镜子丢手机,这么多年发泄情绪不如一次性解决干净。
  深水池这边,男队的反响和女队截然不同,场面虽然欢快但也混乱。周学真下去亲自捞陶文昌:“你说说……跑步跑得那么帅气,我以为你全身上下没有运动短板呢!”
  陶文昌吐着水,像个塑料袋一样被老大哥拖着,脑海里还是方才那一瞬的对视。“我……真不会,但是给我一个游泳圈,我能游到台北插旗。”
  “哈哈哈,我真以为你会游泳呢,下水就你最勤快。”周学真将人弄上来,刚好节目拍摄停止,“大家休息一下吧!”
  补妆的补妆,做造型的做造型,但林羽萧就纳闷了,陶文昌为什么专门挑那个机会找他?简直阴魂不散!
  每个人的局都被陶文昌的临时掉水打乱,林羽萧不仅没接到俞雅,甚至连一句话都没说上。沈瑜的路数也作废,双鱼cp到此刻都没有大糖点,简直不妙。而明子真一言不发,眉心紧蹙,上下打量着陶文昌。
  他开始回忆他们和陶文昌第一次见面那天的细节。
  有些不对劲,肯定有。明子真的心思就像一个增幅器,能把所有的信息归纳起来,再增幅分析。他想到陶文昌对自己说的话,每一句都是里三层外三层,让人看不透。可是刚才明子真仿佛抓住了什么马脚,拨开了层层叠叠的云雾。
  陶文昌他在水下……好像一直在看着俞雅?
  他和俞雅也是校友。他俩是不是有什么自己不知道的过往?
  明子真跟着陶文昌去更衣间冲热水,安静的空间好似在增加压强,给他的念头助威。陶文昌在前,他在后,两人一先一后,逐渐并排。
  “咦?明哥你怎么来了?”陶文昌听到脚步声。
  “哦,我也来冲冲水。”明子真抬手就落到陶文昌的头顶上,“你确实是比我高一点啊。”
  “哈哈,我平时都不觉得自己高。我们体院太多高人,我算是洼地。”陶文昌当然明白他不止是比身高,肯定有别的,“我堂弟和表弟都是打排球的,他俩都超过两米了。”
  明子真若有所思:“那你家真是高个儿基因……我啊,从第一天见着你就特别投缘,总觉得咱俩也像兄弟,你觉得呢?”
  眼前就是大镜子,两人一起看了过去。明子真是全身包裹泳衣,陶文昌是泳裤。两人的头发都湿着,往后倒,陶文昌皱了下眉毛,从前怎么没发现呢……他和明子真确实有一丢丢的像。
  但也就是一丢丢。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帅的人都有类似的地方。
  “我就是比你大了几岁,你要是看我26岁的照片,你就觉得更像了。”明子真像下棋,开始排列自己的话术圈套。
  陶文昌听出有问题,装傻着笑:“像你可就太好了,我以后也有粉丝。”
  “是啊。而且我觉得我的粉丝可能也会喜欢你,毕竟喜欢我这一款的人会一直找同一款。对吧?”明子真放低了音量。
  陶文昌隐隐察觉不对劲。“明哥,你这话什么意思啊?我听不懂。”
  “你听得懂,我知道。”明子真将笑容一收,“俞雅,以前和我好过。”
  镜子里,陶文昌的笑容仍旧不变,阳光灿烂。
  “她第一个男人是我。”明子真拍了拍陶文昌的肩膀,又捏了捏他的硬骨头。
  他看出来了,陶文昌喜欢俞雅。极有可能,他俩谈过。
  陶文昌还笑着,像没反应过来。腮部的肌肉线条明显动了动,瞳孔在光线下骤然收缩成一点,右手腕因为肌肉紧绷而突出了腕骨的骨节。
  第21章
  屋里的一切都变得那么细节。
  空气里的水汽都让人不能忽视。
  陶文昌像拥有了狗鼻子,不止是闻出了水汽,还好似闻到了血腥。他的目光钉在眼前的玻璃上,可实际上他什么都没看见。世界上的一切都透明起来,进不了他的视线范围。
  只有,声音除外。
  明子真的话变成了挥向他胃部的一拳,带来的第一种反应居然是恶心。
  生理性的反胃堪比胃酸倒流,让陶文昌浑身不适又不能一吐为快。他强迫自己分散注意力,不去反复关注他身体里的不适,不去锁定耳朵里的话语。
  陶文昌上高中的时候也不是老实孩子,再加上体育生一旦雄性激素上头着实控制不住拳头,校内校外没少打架。要不是高二之后为了保护双腿,陶文昌仍旧风风火火、横冲直撞。但现在他好像有点控制不住了。
  为了成绩和安全而建立的自律壁垒开始崩塌,他除了能听见明子真的话,还能听到自己咯咯咬牙的动静,听见手指蓄力的动静,甚至是肾上腺素飞速分泌的动静。
  力量都在往指尖走,陶文昌的嘴角绷着不变的弧度,声音经过喉结和牙缝的双重挤压,他不敢让人听出变了声。
  “明哥,你这话……干嘛和我说?”陶文昌说完,强迫自己右手的指尖松懈。
  “干嘛和你说?这不是很明白的吗?”明子真直视着他,敌意是倾泻而出,“你猜我为什么不和别人说,专门和你说?”
  陶文昌的牙根都咬酸了:“我不知道,真不知道。”
  “别装傻了,我上高中就开始拍戏,人心我见得多了,你在我面前装不下去。”明子真毫不客气地说。他承认,陶文昌确确实实有点本事,可圈可点,有时候他的应变能力比同行还精准灵活。
  只是他和自己比起来,少了一份老谋深算。他输在太年轻,哪怕他已经拼命压抑对俞雅的情感和反应,仍旧有一部分全摆在脸上。他可以骗其他的嘉宾,唯独骗不了自己。
  “明哥,我觉得你这事,处理得特别不地道。”陶文昌用分散视线的方式分散着他过于集中澎湃的注意力,血管里正在掀起一场名为暴怒的海啸。
  他不得不去注意镜子上有没有水珠,那些水珠又是朝着什么方向流动。又注意到墙上的瓷砖有没有贴平直,哪个地方歪了些。他像个发病的强迫症患者用目光对齐,脑海里充斥着危险的报数。
  1,2,3,4,5……
  上高中的时候,陶文昌就是用这种方式避免了一次又一次的打架。在动手之前,他会逼迫自己数到100,数到100之后人就消气了,咱们有话好好说。
  15,16,17,18,19……
  “雅姐虽然和我不太熟,但好歹是我的学姐,咱们的校友,你俩的事情……”陶文昌摇了摇头,“没必要告诉我。”
  就是这样一摇头,他听到了脊椎骨的弹响。咯嘣一声,和他的耳膜好像引起了共振,震到陶文昌的太阳穴上。
  “你们不熟吗?我看你们可是很熟悉,都熟透了。”明子真在找陶文昌的破绽,他相信就快要找到了。
  如果他俩是真,这件事可就是捏在他手里的巨大筹码。明子真坚信陶文昌不是无懈可击,他必定会有漏洞,所以才出此一举。
  “我们真不熟,退一万步讲,就算我和雅姐熟悉,你们交往的细节也没必要告诉我。你懂不懂隐私权?”陶文昌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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