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冬 第107节

  她捏在手心,伸出小指对他说:“我希望那天,淋在身上的不是鲜花和金雨,而是牧师的骨灰。”
  路梁放勾住她的小指,认真许诺,“那就牧师的骨灰。”
  第100章 飘
  黄毛被押回警局,跟着大爷一样地坐在审讯室里,一会要抽烟一会要喝酒,看了身份证才知道,才二十五岁。
  他高考落榜后沉迷于网吧,不肯复读,跟社会上的朋友混在一起,一次打架斗殴被送医院之后确诊了癌症,家里拿不出医疗费,放任他不管,对他几乎是有求必应。
  “你认识袁阳伯吗?”
  “我要抽烟。”
  “针管上是什么?”
  “我要抽烟。”
  “派出所不准抽烟。”
  “你们让我出去抽呗。”
  “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黄毛突然笑了,“知道。又怎样?判的刑期有我的生命长吗?我就二十五岁,只剩三个月的时间,你判我三年呗,老子真希望能服三年刑。我就不说就不说咋地,打我,来来来打我。”
  罗洪冷静地说:“你妹妹就在审讯室外等你,拿着一盒辣椒炒肉。她说你没吃饭,准备帮你向亲戚借钱治病,你确定还要跟我耗时间?”
  提起妹妹,黄毛脸色终于有了动容,沉声说:“我要是说了,能让我见一眼我妹吗?”
  “可以。”
  黄毛笑着说:“想得美。我不说。她闹够了自己会回去。”
  罗洪见他如此冥顽不宁气得站起身。
  另一边冬屿跟路梁放去医院体检,针管的检测结果出来了,是一种传染病,确认身上没有外伤,□□也没产生接触的行为,医生抽了两人的血,让他们一个月后再来抽血复查。
  冬屿问路梁放,“回局里还是回家?”
  路梁放接了个电话说:“罗洪遇到点麻烦,我得过去。”
  冬屿说:“那我跟你一起吧。”
  她看着川流不息的马路,不知为什么,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安感。
  两人来到警局,看见了黄毛的妹妹,她抱着个饭盒,剃着短发,一直在跟什么人打电话,他父母可能觉得他太丢人,根本不想来警局认领。
  审讯室里还是一片僵局。
  黄毛就是不肯说,闭着眼开始原地睡觉,罗洪喋喋不休给他做思想工作。黄毛做了个捂耳朵的动作,把对方气的不轻。
  冬屿打算从他妹妹入手,路梁放却拦住她,把罗洪叫出来吃饭,让黄毛一个人待在审讯室里自娱自乐。
  三人还有一名内勤女警一起聚在那吃饭,路梁放请客,外卖小哥很快就送来了。他给冬屿点的那份加了很多肉。
  冬屿吃不完,拿着筷子夹进他碗里,然后发现路梁放碗里根本没肉。
  聪明的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一切,抬头问:
  “故意的?”
  路梁放:“什么?”
  冬屿反问:“你说什么?”
  路梁放淡声说:“不知道在说什么。”
  冬屿夹了一块肉问罗洪要不要,罗洪看了眼路梁放,疯狂摇头。冬屿柔声说:“还是要吧,你们平常出外勤也辛苦了,多吃点。我也吃不了这么多,没动筷的。”
  路梁放抬起筷子拦截,把她筷子里的肉挟持到自己碗里,面不改色地说:“不辛苦。”
  边说边吃了一大口饭,动作很优雅,难免不叫人怀疑他家是不是还有专门教吃饭的礼仪老师。
  冬屿:“……”
  罗洪:“……”
  女警:“……”
  一旁观望的女孩忍不住问:“我哥哥什么时候出来?”
  路梁放说:“想说的时候。”
  “他还是不肯说?”
  罗洪提起黄毛就来气,“何止不肯说。他还挺嚣张。”
  女孩低下脑袋,“哥哥以前不是这样的。自从高考失利之后,他就浑浑噩噩,我去说服他好不好?如果能让我进去的话。”
  罗洪点点头,对这个女孩印象显然很好。冬屿上上下下打量,吃饭的动作放缓,女孩跟在罗洪身后,表现得礼貌又乖巧。
  其余人很快也跟过去。
  黄毛一见妹妹进来脸色一变,背往身后缩,“你怎么进来了?成走狗了?还不赶紧回去!小心爸爸打死你!”
  女孩担忧地望向他,“哥,你就说吧!是谁指使你的?我们回家吃饭!”
  黄毛瞪眼道:“你给我出去。”
  女孩说:“我不出去!你这样耗着有什么用?哥,为什么不说?是害怕吗?你在害怕什么?这里很安全。”
  黄毛反应突然变大,一个劲地让她出去。女孩红了眼眶,刚要摸向他却被冬屿拦住,手臂下垂。
  冬屿温柔地说:“不要过去。万一他伤害你怎么办?”
  女孩说:“他是我的哥哥,不会伤害我的……”
  为了不刺激到对方,罗洪还是把他妹妹带出去,路梁放留下来审问,冬屿也盯着黄毛想办法,可黄毛就像铁了心一样,闭着眼一句话也不说。
  最后僵持不下,审讯时间到了。
  路梁放冷着脸说了句:“好自为之。”
  他们出去,罗洪看表情就明白结果,放下资料叹气。冬屿看见黄毛妹妹还没走,劝她先回家,明天应该要把父母叫来。
  女孩抬起头说:“能帮我把这盒辣椒炒肉给我哥吗?这是他最爱吃的。他还没吃饭,我很心痛。”
  路梁放看都没看,“不给。违反规定。”
  他转而对罗洪说,“把他带去看守所。等着被起诉。”
  女孩还要说什么,路梁放显然不打算搭理,带着冬屿回家。冬屿皱着眉,一路上一声不吭,路梁放问她在想什么。
  冬屿说:“我总觉得不对劲。”
  “那人出现的太过巧合?”
  冬屿摇摇头,“不是他。是他妹妹。”
  她抬头看向路梁放,“你不觉得她的话有点耐人寻味吗。不过也有可能是我想多了。他对你们油盐不进,对他妹妹的反应却很大。总感觉这事另有隐情。”
  路梁放说:“还记得她对她哥哥说的那句吗?谁指使你的。我们从未向家属透露过他具体犯了什么事。她怎么就这么顺理成章地知道被指使了。”
  冬屿停下脚步,“那现在……”
  “我已经让人盯着他妹妹了。先回家。”
  不知不觉,天色暗沉,居民楼的灯光闪烁,他们坐上电梯,去到冬屿所在的楼层。却发现冬屿门前的对联被撕了。
  她现在租的房子是房东的,房东长期在国外,很少回来,更不会突然撕掉对联。门也有撬过的痕迹。
  冬屿拿钥匙的手一顿,看向路梁放。路梁放面色沉浸,让冬屿把钥匙给他。
  冬屿说:“小心点。”
  她今天总有一种不安感。
  路梁放让冬屿往身后站一点,猛然打开门,一阵狂风袭来,落地窗漆黑如夜。
  小窗走时还是关上的,现在两边大开,纱帘上上下下翻飞,透着暗光。
  有人来过,且翻了东西。
  客厅凌乱不堪,枕头和电线掉在地上,她的笔记本电脑不翼而飞。
  打开暖灯,两人都看见了墙上用红颜料刷出来的字——不会放过你的,冬屿。
  下面画着一双流血的眼睛,没有眼珠子,显得异常空洞。
  冬屿冷冷地扫视着屋内一切,并没有被吓到。
  看来,牧师已经发现了自己还活着的事实,并且知道住在哪,难怪对他们今天的行踪了如指掌,她开始分析是什么时候露的马脚。
  按时间来说……
  冬屿低头想了一会。
  路梁放问她:“明天还去上班吗?”
  “去。寰宇是官媒。有点风吹草动附近媒体都能知道。他们不敢这么嚣张,就是房子被弄成这样,我不知道怎么跟房东交代。”
  冬屿收回目光,手插进口袋里,客厅被动过,墙面被涂红漆多半还要付违约金,不能保证其他东西有没有被动过,这房是自己租来的,合同还有一年半到期。
  牧师既然知道自己家,就不能再住下去了,今晚还不知道住哪。
  路梁放说:“房子的事我来想办法,租金走我账。你把房东微信发给我,下面的人会沟通。所以今后呢,是打算租房还是住我家?”
  冬屿毫不客气,“你家太远了。走得腿累。我喜欢租房,自由,之后有钱了再买个自己的房子。我明天问问中介。”
  路梁放:“合租吗?”
  冬屿转过头,笑着说:“你不应该说我看上哪栋就买给我吗?”
  路梁放:“少看电视剧。乱买房被开发商欺诈了怎么办,走法律程序也要时间。”
  “那我想要你会买吗?”
  他说:“废话。”
  “被开发商欺诈了怎么办?”
  路梁放沉默了一会,扭过头说了三个字,“打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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