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线退圈开殡葬店后 第151节

  他想逃。
  嘭,嘭,嘭。
  固若金汤的玻璃窗在数十次的撞击之后忽然开始摇摇欲坠,恶灵气息人性化地涌现出激动,再一次用力地撞击之后,整片玻璃哗啦破碎,而他也趁机钻出了别墅。
  期间,他扭头看向站在门口的年轻男人,当看到对方缓缓勾起唇角,面上露出意味不明的笑容时,心中蓦地涌现出不安的预感。
  “呦,怎么有条漏网之鱼。”
  清脆悦耳的女声自左侧传来,恶灵气息顿时扭回脑袋,将目光投向了声源之地。
  微弱的灯光下,桑柒柒半蹲在树上好整以暇地抱着双臂望过来,漂亮明媚的杏眼中夹着几分好奇与试探,几秒钟的对视之后,她缓缓扬起眉,问:“你就是成型了的恶灵?”
  段绥的身影自门口一步踏至恶灵气息的身后,淡淡开口:“准确的说,现在是成型但只有二分之一的恶灵。”
  恶灵气息听到段绥的声音,再听到他那带着几分嘲讽笑意的’二分之一‘,怒意再度暴涨。如果没有这个男人的存在,此时此刻来自他的诅咒已经彻底蔓延整个城市,不用十分钟,他就可以吸收更多人类的血肉灵魂与怨气,届时他的能力将再上一层楼。
  而他的诅咒也将以丹林市为中心,向着全国各地蔓延。
  他将会成为世界上最强的恶灵!
  而非像现在一样,成型至此只吃了四个人不说,还被撕去了一半的身体,现在更是仓皇跑路,只为保全剩下的半截气息。
  怨恨促使他的身影再度染上浓郁的黑雾,他咬咬牙,立刻冲向桑柒柒。
  那男人他对付不了,这女的他还对付不了吗?!
  嘭!
  桑柒柒一把抓住直冲自己的脸而来的恶灵,手臂扬起再挥落,恶灵便觉得自己的身体仿佛被绑上了千万斤重的巨石,竟毫无挣扎的能力,直直地被摔在了地上。
  但这并非结束,而是开始。
  桑柒柒揪着恶灵的一部分身躯,哐哐哐地往地上摔,又提起来,再摔。
  摔得恶灵头晕脑胀,浑身酸疼。
  等桑柒柒再提起时,恶灵已然宛若一条泄气的鱼,被倒挂着等死。
  “好像也没我想象中那么厉害嘛。”暗暗嘀咕了一声,桑柒柒提着半截恶灵一把丢进了段绥的那扇门后。
  啪嗒一声,大门关上。
  她拍拍手掌,扭头去看段绥,段绥靠在树干上,回答她的上一个问题:“恶灵本身的作战能力的确一般。”
  “但他闯祸的能力很强?”
  “差不多。”段绥的手指抬起,将那扇漆黑的大门收起,走到桑柒柒的身边,道,“你消息得知的及时,我来得也算及时,在他企图对外人下手的时候成功阻拦,否则,等待我们的只会是几十万无法被拯救的普通人,他们将面临着绝望死去,死后的灵魂若无法回归地府,便也只能被恶灵吸收,再继续强大。”
  “之后——”
  男人狭长的眼眸微微眯起,他道,“这恶灵将再成为九幽通神会那位幕后之主强大起来的养料。”
  桑柒柒一愣:“九幽通神会背后那家伙要把这恶灵吃了?搁这儿玩大鱼吃小鱼呢。”
  段绥轻笑一声:“咱们当鬼的,这不是最直接最有用的修炼方式吗?”
  桑柒柒心道也是。
  她也吃了不少呢。
  —
  桑柒柒跟段绥一通折腾回到殡葬一条龙已经快接近清晨,她捂着肚子去看段绥,后者看了眼时间,笑道:“走吧,我带你去吃好吃的。”
  两人去吃了顿火锅。
  吃完以后桑柒柒浑身舒坦,重新回到殡葬一条龙时,审讯都有劲儿了。
  就是很可惜,平阳子那嘴实在是太硬了,饶是桑柒柒使出十八般手艺也没能撬开他的嘴巴,这让她感到十分挫败。
  有损她地府第一专业折磨鬼大王的名号。
  但除了平阳子之外的其他人都十分配合,尤其是已经被那花开恶咒给折磨疯了的巩襄,桑柒柒张嘴一问,他就迫不及待地将自己所知道的有关九幽通神会的一切消息都如实说了出来,随后,在感受到喉咙里钻出来的枝条时,巩襄更加恐慌,手指仓皇扯住桑柒柒的小腿,焦急催促:“你说了替我解咒。”
  桑柒柒这回倒是一言九鼎,只不过,抬手解开花开恶咒后,又顺道往巩襄的身上下了个其他的恶咒。
  得知自己被耍的巩襄瞬间破口大骂。
  桑柒柒冲他做了个鬼脸,乐颠颠地跑向了段绥,提及了方才的审讯内容:“这么一看,九幽通神会幕后那家伙藏得很好啊,除了平阳子竟然没人见过他的真面目……就是不知道等他闭关结束,出来发现自己变成了光杆司令是个什么表情。”
  段绥想象着那画面,勾唇低笑。
  希望成空,必定破防。
  他说:“一定很有意思。”
  第111章 退圈第一百一十一天 我徒弟改进的恶咒……
  九幽通神会的分部负责人虽然顺利被一锅端了, 但后续的烂摊子没那么容易清理。
  不管是在清扬的拉拢下投靠九幽通神会的全国各大道观还是诸多主动或被迫牵涉进入培育恶灵一事中的企业家,身上或多或少都背负着人命。
  一下子将人全处理了,引起的社会震荡不必多说。
  但溯时管不了这么多。
  自桑柒柒跟明心的口中得知了自家师父死亡的真正原因, 他额角的青筋抽动得厉害,脸上表情狰狞扭曲, 手掌握成拳头, 猛地砸向桌面。巨大的撞击中骨头碎裂的声音都清晰可见,蓬丘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 可想到师父的死, 又垂下脑袋, 红了眼眶。
  两人不是没有怀疑过凌云,但师父当年的确是带病身, 兄弟俩带着老观主跑了不少医院, 得到的回复都相差无几,来来回回都是那几句:
  家属要做好心理准备。
  老人家年纪大了, 我们不建议手术。
  趁着最后这点时间,多陪陪老人吧。
  谁都没说一个’死‘字,但谁都是那个意思。
  最后的那两天,蓬丘跟溯时陪着老观主坐在道观所在的山上, 三人望着头顶的漫天星辰, 老观主掐了掐手指,声音虚弱但满含慈爱:“不知不觉你们都长这么大了, 放外头都是成家立业的年纪了, 往后行事更要深思熟虑,切不可莽撞。”
  彼时蓬丘觉得师父在教育师兄,毕竟师兄性格急躁又肆意, 总是闯祸。可眼下再回忆这话,总觉得似有其他含义。
  谁都知豢龙台那位老观主最擅长的便是看相算卦,或许,他早就知晓师弟凌云狼子野心,知晓凌云背后还有庞大势力。只不过,蚍蜉撼树乃不自量力,与其告知两个弟子真相,不如借着自己的死让他们远离危险。
  但又怕两个孩子猜到些什么,只能隐晦教育。
  蓬丘缓缓呼出一口气,他起身,去洗了一把脸,又弯腰在柜子里找出了医药箱。拎着医药箱走到师兄溯时的身前,强行拉过对方的手进行了一个简单的治疗处理。
  他道:“等杀了凌云,再去医院看看。”
  入夜。
  暗沉的黑笼罩了位于山顶的豢龙台,豢龙台周遭的一切陷入寂静,只偶尔有几声咕咕咕的鸟叫穿插其中,掀起几分夜晚独有的阴森气息。
  但豢龙台内部后院的某处袇房与之截然相反,灯火通明,酒来酒往,热闹非凡。
  几个四五十岁的中年道士脱去了外侧的道袍,露出愈发圆润宽硕的身材,他们盘腿坐在桌前,桌上放着各类山珍海味以及平日见不到的昂贵洋酒。
  长着长须的道士抿一口酒,面上露出享受的的表情,喉间滚动,喟叹道:“如今这日子才叫生活啊,老家伙在的时候,咱过得跟乞丐一样。”
  老观主奉行节约质朴的原则,道观里的每个道士都穿着洗得泛白的道袍,吃着简单的餐食,和此刻相比一个天一个地。
  再度抿一口酒,他谈起了今日来豢龙台为生了重病的母亲祈祷的有钱孝子,好像是当地的一个小老板,姓刘。刘老板做的生意不算大,但积攒下来的身家也有几千万,从旁人口中听闻豢龙台的祈福管用,便带着老母亲辛辛苦苦爬上了山,捐了五十万的香油钱,只为了换一张续命符。
  续命符是他们豢龙台近年来闻名当地的一大特色,旁人只知这是一张写上被续命之人生辰八字的符纸,却不知道符纸的另一端还连接着一个他们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的性命。续了前者的命,后者的阳寿便飞速减少,但因两者并不相识,所以这把戏也从未被拆穿过。
  “这刘老板走前说他一个合作伙伴的老丈人身子也不太好,如果咱们的续命符有效用,届时就介绍那合作伙伴过来……听说那合作伙伴更有钱,公司都开到外省去了。”
  刘老板都能给五十万的香油钱,别提这位合作伙伴了。
  凌云在内的几人似乎已经想到钞票堆成山的画面,面上逐渐浮起了激动和兴奋,推杯换盏之际,一张张脸被酒精熏得面颊通红,整个人晕晕乎乎。
  急促的敲门声也是这时候响起来的。
  咚咚咚,咚咚咚咚。
  门外的小道士嗅着从袇房的门窗缝隙里钻出来的酒肉味,眼底浮起了几缕厌恶。在豢龙台待了几年,自然知晓从观主到师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惜他们加入道观便如踏入虎口,那些个因看不惯凌云等人所作所为的道士前脚说要离开道观,后脚就失踪得莫名其妙。
  这种毫无遮掩地警告让剩余那批尚且没被欲望污染的小道士心中惶惶,只能咬牙忍下这份恶心。
  嘭。
  大门被人从里头粗暴推开,长须道士顶着一身的酒气,恶声恶气地问:“干什么?”
  被酒臭味熏了一脸的小道士不动声色地后退一步,手指抬起指着身后的位置,道:“溯时师兄打上来了。”
  谁?
  长须道士皱着眉:“什么溯时不溯时,那臭小子不早就在老家伙死了以后滚蛋了吗?”
  听着长须老道口中说出的’老家伙‘三字,小道士敛下眼眸,撇撇嘴,心道对方真不是个东西。如果他没记错的话,当初眼前这位修炼不到家,还在外惹是生非,招惹到了个厉害人物,双方斗法之际要不是老观主及时赶到,这位的小命早就交代给对方了。
  面对有救命之恩的老观主,不说一句恩人也就罢了,竟然直接称呼对方老家伙,还有那言语间透露出来的嫌恶,真叫人作呕。
  长须道士醉得脑子不灵清,但嗓门却响亮得很,那一句’溯时不溯时‘清晰传入身后的袇房内,叫正笑吟吟喝酒的凌云拧起眉心,当的一声放下酒杯,他起身走到门口推开长须道士,正要发问,耳边却蓦地炸开一道雷霆般的怒喝:“凌云,给我滚出来!”
  熟悉的嗓音被扩音符无限放大,传遍整个豢龙台,正在熟睡的小道士们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个个睁着充满迷惑茫然的眼睛去找声音的源头。
  凌云的脸色顿时沉下来。
  他低声自语:“……溯时?”
  回应他的是一道能够将整片后山都照亮的光芒,紧接着是一阵夸张的地动山摇,巨大的动静让原本还沉浸在醉酒中的几个中年道士纷纷惊醒,下意识想要往兜里掏符纸跟法器,但手往下一放才惊觉自己根本没穿道袍,那乾坤袋也不曾系在腰上。
  几人面色微微一变,手忙脚乱地想要回自己的袇房,然而五人眼前却凭空出现了一道翻涌着淡淡金色的透明屏障,将他们与凌云、长须道士隔绝两端。
  突发的一幕让几人心中一咯噔,但来不及思考,便见一道身影自隐身符下缓缓现身。
  蓬丘身着深色道袍,背上背着桃木剑,脸上没什么表情,只冲几位名义上本该是他师叔的人浅浅作了个揖,旋即,符纸悬空而立,桃木剑在空中勾勒出一道冷芒,他在五人惊恐的视线中沉声道:“破!”
  话落的瞬间,五人突觉心口、腹腔传来一阵古怪的疼痛,上半身皮肤包裹的五脏六腑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刺激被疯狂搅弄,一阵一阵的抽痛令他们纷纷弯下腰,但疼痛却并未随着这个动作减轻,不止如此,他们的耳边响起了一道道’砰砰砰‘的爆炸声,再低头,竟是视野之中的小腹与胸腔突然炸开一个个口子,刹那间,移位的五脏六腑清晰可见,甚至有从口子里淌出来的趋势。
  蓬丘因着师兄溯时的原因,对恶咒并不排斥,甚至会主动学习。但他在外游历这些年,也鲜少动用恶咒,即便动用也是针对恶鬼。像今日一般,以恶咒炸穿曾经的师叔们的肚皮,那是想都不敢想。
  目睹了这一幕的凌云同样感到震惊。
  同溯时蓬丘生活了这么多年,他自然知晓蓬丘是个什么样的人。他往日里就像是溯时的一道影子,溯时脾气暴虐,蓬丘温和,便总是他跟在溯时的身后收拾烂摊子,并没有什么存在感。而非像今日一般,一出手便是如此折磨人的恶咒。
  “你——”
  喉间滚出的质问消散在袇房前突然出现溯时的身影时,许久未见年轻的道士,凌云惊觉溯时锋利眉眼间流露出来的狠厉好似比以前更要浓重几分,眼角的疤痕在昏暗的月色下也显得更加蛮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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