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大师听话地欸了一声,和徐潺站在外面等待。
  ...
  白无常去殷垣家找人扑了个空,正纳闷人跑哪去了,转眼就在城隍庙里看见正干活的殷垣。两当事鬼你一言我一语地吵架,差点又撸袖子干仗,被判官笔一鬼打了一下才老实。
  殷垣听了半天,总算理明白了这事的来龙去脉。
  “你们俩在路上对视一眼就能吵了起来?”殷垣无语。
  “大人,那可不是简单的一眼,我可看得清楚,他看我的眼神里有三分不屑,五分轻蔑,还有两分挑衅,这不就是在赤裸裸地用眼神骂人吗?”
  “你放屁,明明是你先冲我冷笑的!”
  “......你们俩,站一块。”殷垣主持公道:“面对面看着对方十分钟,然后再一起道歉。”
  两鬼不服气,但又不敢冲判官犟,只能乖乖服从,站到一块看着对方。
  殷垣在这时幽幽补上一句,“如果再打架,就对视一天。反正你们都死了,也不用休息。以后还不改,就在这里一直站着吧。”
  一盆冷水似的浇下来,熄灭两鬼之间的火气,同时难以置信地看向殷垣。
  殷垣装作没看见,等时间一到,看着两鬼迫不及待地落荒而逃,心说偶尔跟赵云州取取经也不错。
  之前见他对付不学好的小年轻就这样,让最看不顺眼地站一块,越近越好,互相对视到尴尬,一来二去再看不顺眼也不敢轻易动手了,毕竟年轻人都好面子。
  看来这招对鬼来说也挺好用。
  白无常目睹一切,阴阳怪气地飘进来,“呦,您今儿怎么来这么早了?不忙啦?”
  白无常在殷垣梦里的形象还历历在目,蓦然一看见他正常的皮肤,还有点不适应。
  没听见回答,白无常也不尴尬,勾魂索在手里绕了一圈,一脸吃瓜的表情,“我刚才去找你,你猜我看见啥了?昨天那个大佬怎么在你家门口呢,啧啧,好难猜啊。”
  “......”殷垣没想到自己都说了要上班,柏扶青还是去找他了,估计还想守株待兔抓人,结果扑了个空。“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我不提前告诉你啊,这办公室恋情可是大忌,同事之间就要保持最纯洁的关系。”
  “办公室?”殷垣四周看了一圈庙徒四壁的大殿,反问他,“这里配吗?”
  白无常一噎,正想说话,身后鬼吏拿着一张纸匆匆走进来,“外面有个和尚找枷爷和锁爷,可现下他们都不在城隍庙内啊。老王,你说这咋办?”
  “和尚?”白无常跟殷垣一对视,直接乐了,“这两天是捅了和尚窝吗?一天一个和尚送上门。我有事,让他爱找谁管找谁管。”
  鬼吏欲言又止,神色纠结。
  殷垣刚好也不想跟白无常呆一块,主动道:“我去看看。”
  鬼吏当即松了口气,带着殷垣过去。路上才解释道,“那和尚有枷爷锁爷的凭印,估计是熟人,我要是不好好招待,等和尚回去告一状,我就得被枷爷锁爷给撕了。”
  “你们这同事关系,还真塑料。”殷垣看他怕成这样,都不知道白无常怎么好意思说出刚才那话的。
  同事不能谈恋爱,但是可以打打杀杀?
  城隍庙门再次被拉开,大师满怀期望地正要告状,忽然觉得这人不大对。
  不是枷爷锁爷,反而有点眼熟。
  他正思索着,殷垣一眼瞧见徐潺就明白了对方的来意。也真是巧了,这都能遇上。只是徐潺看不见他,睁着眼睛努力地望向周围空气。
  “哦,是你,你怎么会——”
  殷垣稍一抬手,判官笔出其不意从徐潺后面敲晕了他。大师还没说完的话戛然而止,瞪大眼睛,连忙把人扶住,指责一边旁观的鬼。
  “你们鬼差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伤及无辜吗?”大师愤怒,“我回去就投诉你们!”
  鬼吏也懵了,挠了挠头,不明白殷垣怎么会突然把人打晕,但看在这和尚有点背景的面子上还是耐心解释道:“啊这,但是你要投诉也是跟他投诉啊。这是我们判官。”
  大师难以置信,“你,你怎么会是判官?”
  殷垣:“以貌取人是偏见,得改。”
  鬼吏煞有介事附和,“你们和尚不是最讲究众生平等了吗?怎么还有这样狭隘的思想。”
  殷垣大度地表示不介意,让鬼吏去忙,他来应付就行。
  鬼吏被支走还挺高兴,把殷垣又夸了一遍,想着判官看着不近人情,实际上还挺通情达理的。
  他一离开,殷垣也不装了,皱眉道:“他中蛊毒不好好呆在家里,你带他出来干什么?怕他死的不够快吗?”
  大师:“我就知道是你,我没认错人。”
  “哦。”
  “哼。徐先生中蛊毒是被人做局所害,解蛊毒难,找幕后凶手简单,我带他来找人帮忙,谁知道居然在这遇上了你。”大师说着,半眯起眼睛上下打量,“你到底是人是鬼?”
  “眼睛不要可以捐了。”殷垣说着,往徐潺脸上看了眼,几天没见,徐潺简直瘦到了吓人的地步,眼窝深深陷了下去,眉骨高耸,颧骨凸出,脸颊上没有肉,只有一层薄皮包着骨头。
  一个一米八几的成年男人,居然被比他矮了半个头的人轻而易举托扶,可想而知他现在的体重。
  “他被谁做了局?具体怎么回事?”
  殷垣一边说,一边叫大师把徐潺放到地上,让他平躺下来。
  “我不清楚是谁,但是能大致找到对方下落。只是能搞出这种蛊毒的人,也不会是什么善茬,我担心打草惊蛇,反而害了徐先生,就特意来城隍庙求助,让鬼差主持公道,没想到竟是遇见了你。”
  殷垣到底和徐潺合作过一次,不好冷眼看他就这这么死了。只能扭头对大师说道:“你在这看着他,把那个做局的人下落跟我说一下,我去看看情况。”
  大师一愣,没想到他会愿意帮忙,心底生出几分羞愧,“刚才真不好意思,是我想岔了。”
  ……
  某高档小区
  秦学照常点燃几柱香,对着桌案上乌黑娃娃像虔诚拜了拜,口中喋喋不休:“祝我计划顺利,成功拿下这个剧本的主角。好孩子,等我出名爆火后,一定将你好好安葬,给你一个好去处。”
  白烟袅袅,模糊了他带着贪婪的表情。
  他把香插进炉中后,熟练地将手指划破,滴进香炉里。
  过了一会,炉中细腻的香灰被震动,窸窸窣窣地朝中间塌陷,一条细小的线虫从炉灰里钻出来,肉皮一圈圈叠压,缝隙里沾满了香灰渣。
  秦学视若珍宝,小心翼翼将它捧在手心。唇角笑意不断加深,眸子闪动火热的光芒,似乎通过这条不足两寸长的线虫已经窥探到未来被无数人追捧的星路。
  殷垣在他背后站了有一会了,见这人毫无反应完全沉浸在自己畅想的美梦里,实在忍不住抬手拍了拍他肩膀。
  秦学猛地一扭头,对上一张陌生又俊秀的脸,被吓了一跳,连连退后两三步,后腰已经抵上供桌,惊疑不定地问道:“你是谁?你怎么会出现在我家?”
  “我是谁不重要。你手里拿的东西才重要。给人下蛊毒,还养小鬼,会的东西还真不少。”
  秦学警惕地看着他,脑中迅速想过各种猜测,可目光总算从殷垣脸上移开,瞥见他离地的双脚时,这才明白过来。
  “你是鬼?!”秦学松了口气,咧了咧唇角,“原来是个鬼,虽然不知道你怎么知道蛊毒的事情,但是来都来了,那就留下来,成我的第二个祭品吧。”
  他非但不畏惧,反而跃跃欲试和殷垣打一架,将小线虫放回香炉中,从口袋里拿出一张符,两指捏在半空,念念有词道:“缚鬼诛邪,为我所使。去——”
  符纸迸射一道红光,无火自燃,朝着殷垣飞来。
  殷垣刚一抬手,却不想这光如同绳索似的,将他一圈圈捆绑,让他动弹不得。宽大袖袍被绳索捆得凌乱不堪,褶皱重重叠叠,紧接着,符纸飞上他额头,将他完全定在原地。
  秦学脸上丝毫没有意外,仿佛早有预料,胸有成竹迈着步子上前。“真是自投罗网,蚍蜉撼树。不过虽然脑子不怎么好使,可你这脸长得真不错,倒是能借我用一用了。”
  他说着走得更近,看着殷垣的脸皮越来越满意,尤其是那双眼睛,顾盼神飞,即便不说话也能叫人看得出神。
  秦学抬手去触碰。却忘了殷垣此时是魂魄飘在空中,指尖一凉,直直穿透了过去。
  殷垣脸上表情毫无波澜,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睛眨了眨,忽地露出一丝笑容。
  “你脑子也一般。”
  秦学感觉不对劲,忙转头后退。
  判官笔重重将香炉撞翻,无数香灰摔落一地。
  灰白的粉末在空中飘荡,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
  与此同时,殷垣也不装了,翻手一把挣开束缚,光索碎成粉末,顷刻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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