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张才良脸色骤变,咬牙道:“此话当真?!”他来回踱步,道,“你若随意诽谤……”
“老奴已经让宫人确认过,那白玉扳指只能套在女子手上,尤其有陈年箭痕,是独一无二之物,难以仿造!!”
案上玉杯被他一把掷落,砸得粉碎。那秦家女便是前朝所谓三皇子之母,若林黛玉手中有她的遗物,岂非坐实了与那前朝余孽暗通。
“好啊!”张才良冷笑,眸中戾气逼人,“昔日我信你忠心,今日才知你暗里养虎为患!若非本王疑心未去,只怕真要被你蒙蔽!”
当夜,偏殿中忽有内监带人入内,借口宫中失窃,直指那只扳指。
紫鹃慌忙拦在前,却被人一把推开。
黛玉神色如常,抬眸与太监对视,淡声道:“什么白玉,我从未听过。”
太监冷笑:“姑娘慎言,盗窃宫中物品是大罪,不是您能窝藏的。”
小公主哭着扑到黛玉怀里:“先生才不会偷东西!”
黛玉轻轻抚着她的发丝,笑容温婉,却只觉心底寒意深骨。
她收到裴石送的扳指后,把玩了一夜,便想过这是习武之人所用,又是女子之物,只怕是裴石那个在曾宫中的姐姐的物件。
自进了偏殿,黛玉愈发觉得闯王已经疑心自己,若是被搜出这枚扳指,只怕自己的性命就要立刻断送在这里。
黛玉看了一夜这扳指,空等了一夜的人,最后在院中找了块石头,把扳指砸碎,埋在园中了。
便是黛玉自己要把那堆碎片找出来,她也不知道那些碎片在哪了。
宫人们遍搜无果,那太监总管只能愤而带人离去。
黛玉见状,喊住人道:“这位公公,你不给个说法吗!”
那太监总管回头看向黛玉,“姑娘见谅,此事虽是误会,我等不过也是奉旨意行事。”
“公公此言差矣,我即为公主先生,有人污我偷盗,此事若不给我一个解释,往后公主难道还要跟着一个品行不端之人学圣贤书吗!”
偏殿中,宫人们遍搜无果。空气里一股压抑的冷意。
“姑娘赎罪,宫中失窃例行搜查,也是无奈之举。此番是我们冒犯姑娘了,还请姑娘勿怪,陛下自会惩处吾等办事不力。”
但便是黛玉这般要个说法,那太监总管也可以不理会她。在闯王登基之前,她也只有一个教习的差事罢了。
公公趾高气昂地即将离去,她忽而开口,声音清润却不容置疑:“那还请公公替我承报陛下,若陛下不能替我证明清白,我便自请辞去,以保公主清誉。”
小公主一听,红了眼眶,扑到黛玉怀里:“先生才不会偷东西!我要去告诉父皇!”
这一幕落在随侍太监眼里,面色更加尴尬。
当夜,公主竟*哭来了闯王,黛玉得召面圣。殿中灯火辉煌,张才良为独女眉头紧锁。
黛玉俯身一礼,抬起眼眸,神色清朗:“民女既为陛下臣属,自不敢欺瞒。今日蒙受冤屈,自请辞去,离开皇宫,也免得给陛下平添疑虑。”
张才良眯起眼,冷声笑道:“想走?怎么,往后臣子下人,便是差事做得不顺心,便可以一走了之是吧?林姑娘走了,岂非正应了真与前朝余孽相通,正好借此脱身?”
黛玉却神色不乱,缓缓答道:“君臣之义,在于互信。”
她抬起眸子,平静又坚定:“臣女一心济世,钱谷无数皆已奉献给陛下,便是济民坊也尽数还与官府名下,我孑然一身入宫,余有名声在外,生死都在陛下手中,怎会反咬己身?京中活尸、窝藏奸人,又与我何干?若我有心包庇,为何要告诉陛下玄极寺之事?陛下若不信我,以为我祸藏奸人,直接暗中将我赐死,何必以盗窃之名污我,多此一举!”
黛玉明显带着情绪,直面张才良的怀疑。
是,她只能撒谎,沅凌就是她包庇的。她若是为此辩解,最终只会一败涂地。
她能做的,只有说真话,并且肆意挥霍从前所积攒的功劳与信任。
她断不会再留京中,何必处处谨小慎微。
“陛下明鉴!我手中还有陛下赏赐的商铺和林家家业,何须偷窃宫中小物?此等正可见有人妄图挑拨,借我之名,乱陛下之心。”
张才良目中疑色虽未全消,却隐隐生出几分动摇。
黛玉所说确实属实,而她所提的的问题也确实
黛玉拱手:“陛下英明,京中忽然有前朝皇子的消息,宵禁下却又前所未见活尸进城,这其中究竟是谁在暗中传递消息、引活尸入城?”
张才良沉吟良久,他确实可以暗自处理掉。
“此事朕自会派人去查,定个姑娘一个交代。林姑娘,你仍留在宫中,好生教导公主。朕是念旧情之人,自然会许你宫中荣华富贵!”
这样一个在京中名声不逊的人若只是当一条纯粹的性命挥霍,便如曹睢所说,太不值当了。
否则也不会用失窃这种无关紧要的理由来试探了,只可惜对方并不是个可以随意拿捏的。
张才良的怀疑并未消除,可以一开始他便无所谓是不是黛玉窝藏的。正如曹睢所说,即便是她,只要能找出前朝皇子,斩草除根便好即可。
他想,恐怕等不到春分开基立业之日了。
第144章 天下易主7
裴石很快便意识到黛玉迁居,遭到监视。
自己如今虽能在宫中来去自如,但若是他们有意设防,他也无能为力。
贸然行动,只会害了她。
他们俩本身就计划将祸水引向玄极寺的北静王,如今既然玄极寺的事情暂且被搁置了,要下最要紧的,便是让找到究竟是谁将贾府窝藏之事告诉官府。
官府行事极快,梨香院昔日伺候的下人几乎尽数被扣。
京中人多口杂,裴石一开始是打算找贾芸他们帮忙搜寻的,但是黛玉却说找卫家帮忙,事实证明,这是对的。卫若兰夫妇素怀侠义,当年贾府被抄检后,他们便曾出手相助,如今自然也不推辞。
几番排查,剩下的名字渐渐少了。
“这么说来,也就是说那人以为理国公府的公子便是他们要找的人了。”
史湘云动手划去最后一个在梨香院伺候的下人的名字,“只留下鸳鸯姐姐一人了,这不是很明显吗!”
卫若兰沉声问妻子:“此人,真会是告密者?”
湘云一怔,迟疑片刻,却还是说道:“鸳鸯姐姐是老太太身边的大丫鬟,府中底细她都知道。若是她……能说出口的,自然比旁人更多。”
莫云在一旁道:“现在鸳鸯姑娘下落不明。”
“为什么?”湘云不理解,““你们没用心找吧!”
莫云苦笑:“非是不找,她如今是城南济民坊的管事。”
卫若兰神色一沉:“那恐怕……凶多吉少了。”
裴石却淡淡道:“仍得找。”
湘云不服:“可是裴公子,鸳鸯姐姐向来忠心老太太,听说当年老爷要收她,她说要老太太仙逝后宁可去当姑子,也誓言不嫁。她怎会……?”
裴石:“据我所知,此人并未婚嫁,也没有当姑子,所说不真。”
“我们当然不舍得她去做姑子的。”
史湘云无奈,低声道:“或许……我们该请平奶奶来,她与鸳鸯姐姐交情极深。”
卫若兰语气谨慎:“贾府旧人众多,未必一定是她。何况,闯王心思深沉,或许一开始,就有意要拿林姑娘做借口。眼下更要紧的,是如何清理京中活尸。”
湘云急道:“可黛玉姐姐还一个人困在宫里!若她被冤枉,哪里还有命!”
莫云想了想,道:“说起来,鸳鸯姑娘的兄长也在城南的济民坊,或许找他便也可以找到鸳鸯姑娘。那人跟着伐林队运送木柴,有时候会带山中的一些动物皮毛回来卖。”
“动物皮毛?”裴石疑惑,他在南山上待了一些时日,山中除了兽尸活尸,很难见到其他活物。
“从腐尸上剥下来的?还是干净的?”
“腐尸上剥下来的谁家会要啊。”
莫云想想,“他上回好像还带回了几只死羊,说要卖肉。”
裴石问了是成羊进城,几乎可以断定,就是那些羊进城后成了兽尸。
“钟南山上何来的猎户?何来的活畜?”
莫云道:“可那又如何,且不提我们能不能找到鸳鸯他兄长问个清楚,就算是有人故意为之,又有何义?到底不管是谁,只要是济民坊的人带进京的,终归都会怀疑到林姑娘头上。”
史湘云却握紧了拳头:“不!只要能摸清这一线,就该追查到底。”
卫若兰也是这般觉得:“哪怕只是一点蛛丝马迹,也要告诉林姑娘,也好叫她在宫中能应对,也好做个决断出来。”
裴石垂眸,他已不能像从前那般自由出入宫闱,如今能做的,只是在外围替黛玉解围了。
京中除尸进展极差,尸患反而愈演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