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小澈带着哭腔说,“哥哥,我……”
夏果眼眸空了一刹,“没事,你说。”
“我把夏洳勋跟丢了。”
小澈万念俱灰地说。
“没事。”
夏果不慎在意地笑了下。
本来就是没什么指望的事情。
“不重要了。”夏果说。
夏旭德从身后那群亡命之徒手上接过匕首,压在夏果脸上。
“也没几天好活了,按道理叔叔不该折磨你的。”
“可看到你这张漂亮的脸我就觉得来气。”
他掂起夏果的下颚,“听说面皮上刺了字,死后是不能入轮回的,永远做个孤魂野鬼四处飘,就像你这些年苟延残喘的样子。”
“刺个什么好呢?”
“不如就刺个叔叔的名字好不好呢?到时候人不人鬼不鬼地飘着,也能时刻记着叔叔对你的恩德。”
“乖啊,忍一忍,很快就过去了。”匕首擦过面皮,带起一串浅浅的血珠,夏旭德享受地看着,正要施力——
管家忽然脸色惨白闯地进来。
“刚有人破了门禁进了园区。手下的人找过去,没看到人影,只留下这个。”
一个盒子,夏旭德打开。
里面放着一根,没有指甲的手指。盒子里留了张浸透了血的字条,署名——
骑士。
夏果啐血,笑。
夏旭德满眼颤抖,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死死盯着那支恐怖的盒子,“……怎、”
夏果抬起眼皮阴冷地注视着面如死灰的老畜生。
“你宝贝儿子的手指,不至于不认得吧?”
作者有话说:
冯继伦:皓首匹夫锁我狗命!看我投奔敌营跟你鱼死网破!!!
与此同时夏旭德这头还在点着烟苦闷思索:继伦我儿何故叛我?
第73章 黄雀
骑士先生发来音频,言简意赅地要求夏旭德,“放他走。”
“你敢动他一根头发,我就从你儿子身上刮下一块肉。”
“来,废太子,汪一声给你父皇听。”
夏洳勋:“爸,爸!救我啊爸爸!沈世染这小王八蛋他妈的&*#%**……”
后边的话听不清楚, 那张贱嘴大概是被沈世染蛮力塞上了。
夏旭德一把掐住夏果的脖颈,“你们是什么时候勾搭上的?他又是怎么找到的小勋!”
他提前安排夏洳勋偷渡出去了,消息层层加密,怎么会被沈世染抓住。
郝丽从楼上下来,端着杯红酒,身姿摇曳像一支行走的红玫瑰。
“我给沈世染报的信儿。”
夏旭德:“你……”
“出道的时候公司为了包装,给我改换了个他们认为更光彩的身世背景。”
“我本家姓许,父亲叫许长河,母亲叫狄彗星,家在城南经营一家小小烧烤门脸儿。”郝丽注视着夏旭德的脸,一字一字地告诉他,“所以准确来说,我也是——那场爆炸案的遗孤。”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杀猪般的惨叫,“骑士”漫不经心地“啧”了声,“怎么还有心情聊闲篇儿,太不尊重绑架犯了。”
“第二根手指马上送到,记得签收。”沈世染说,“在我下一刀落下去之前,放夏果和丽姨走。”
夏旭德突然大笑起来。
“沈世染,你小子可以的。”
他笑得续不上气儿,“只可惜命不好,年纪轻轻就要死老婆,看在你……呃!”
没让他把话说完整,被刀子抵在喉咙上都懒得反抗的夏果突然挣脱了束缚,掐断通话狠狠一刀刺进了他的腹部。
接着又是一刀,扎进大腿,夏旭德身体狂抖着后退,夏果闪身踹开扑过来的保镖,追过去狠狠又是一刀。
郝丽从身后紧紧地固住了夏果的两条手臂。
“冷静果果,冷静。”郝丽紧着嗓子望着地上的血人,“他会死的,不要搭上自己。”
郝丽随夏果出来。
夏果拢着火点了支烟,“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跟沈世染合作的?
郝丽:“游轮派对之后。”
夏果气笑了似的咂咂嘴。
真够早的。
那小奸巨猾的臭小子……原来从一开始就动了心。
郝丽难受地说不了话。
这些年夏果受了多少苦,她是一路的见证。
到了这拨云见日的时候,却……
“宝儿啊,姨觉得,小沈那孩子,是真心喜欢你的。”
夏果喉咙动了动,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哑地答,“我知道啊。”
郝丽看他的手环。
“已经不需要防备谁了,不拆下来么?”
夏果抖抖手,笑,“意义不大了。”
这么多年下来。
毒血蚀骨。
拆不拆都差不多了。
关于夏氏的资产清算持续了整整小半年。
最开始是放在油里煎,小范围地引发响动,滋滋冒油地挣扎,试图绝处逢生。
而后大资本卷了进来,实力相当的老对家倾力助推舆论疯涨,然后火便烧了起来,那些饮恨多年的火星引火既燃,星星点点地联合在一起,以人难以想象的速度形成燎原之势。
那场整整燃烧了18年都没有熄灭的大火,烧过一圈倒回头,终于吞没了最初纵火的刽子手。
以他的身体做原料,烧得哔哔作响,酣畅淋漓。夏氏在烈火焚烧中与常人没两样地嘶嚎挣扎,失了体面,然后慢慢地挣扎不动了,开始干哑地哀鸣,弥漫着腐肉香气的商业帝国泛着冲天的烈焰,成为举国笑谈。
直到最后烧得只剩余烬,灰烬远看似还想维持个人形,触手一碰,却发现内里早套空成了朽骨。
大厦倾塌的最后时刻,甚至是寂寂无声的——它早被腐蚀得,连同砸向地面的重力和骨气都没有了。三代经营,踩碎多少枯骨堆砌起来的商业巨厦,自以为是碉楼玉宇,天宫穹顶,却在最后看清不过是除却真实污垢以外虚无到空无一物的海市蜃观。
轻飘飘的“轰”都没“轰”一声,就那么随风化作了尘烟飘散。
房倒屋塌,竟是这么简单。
墙倒众人推,众多线索链接起来,夏旭德弹尽粮绝。
死罪,立即执行,收缴包括股权、宅邸、概念基金在内的夏氏集团全部资产。
当年夏先生走访的那些遇难者家属呈上证据,这些年受夏果接济保护的遇难者家属联合出庭,实证夏先生及林女士在当年案件中的全力付出,最后的通话录音证实无伪造,夏果的个人资产得以保留,脱胎换骨另起炉灶。
这一次,夏氏的夏,是夏日明净骄阳的夏。滂沱大雨洗去了太阳表层裹缠的污浊,虽比不得当年荣光,却有了蔓延生长的力量。
案件判决那天,沈世染自国外给夏果打来视频。
又是月圆夜。
两人同时开口。
“七夕快到了。”沈世染说。
“你生日快到了。”夏果说。
“你在浮缘公馆吗?那边天黑了吧?”
“嗯。”
“夏果。”
“嗯。”
“开窗。”
“嗯?”
“开窗。”
夏果开窗,一刹那间,漫山遍野的林木集体亮起了闪闪的星光,一层层一片片,沿地面高低错落地铺展开来。
汇成一整条璀璨的星河,与天上滚圆的明月交相辉映。
比银河更盛大,比霓虹更壮观,比烟花更持久,比流星更浪漫。
“你说月亮亮起来,星星就看不见了,那我就给你造一条银河出来。”
“没有什么事情是不可解决的,你想要,就告诉我,为你我什么都能办到。”
夏果眨眼,泪比常日粘稠,坠在眼睑处,摇摇不落。
他触了下,发现是血。
“夏果,”沈世染声音逐渐地低下去,尾音几乎只剩求饶和叹息,“我想你想得实在扛不住了。”
“可不可以,再见你一面。”
*
沈富言一举收拢了南部市场,晋升为全国产业巨头。
半年度股东大会如期举行,沈富言很少早到,这次却没有按捺住心情,提前了十五分钟进场。
股东已经七七八八入座。
一片恭维声中,会议室的门被再次推开。
沈世清声势浩大地带了上百名保镖围了自家集团总部,黑衣人手部交叉,依次立在外围股东身后,寒气瞬间笼罩集团大楼内部。
为首的保镖没打招呼推门而入,沈世清跟在保镖后头进来。
没在沈富言手边的次席落座。
隔着长长的会议桌,坐在了沈富言对面的主位。
与沈富言形成分庭抗礼的架势。
在场的董事高层互相望着,噤了声。
沈富言无声看着自己的长子,想知道他这番大逆不道的行为背后酝酿着什么。
沈世清长腿搁上会议桌,掸掸西装,薄唇轻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