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随你安排吧,不用跟我说。”
季繁盛听得直乐,“真不愧是你啊顾扒皮,你这是给小柿子解决麻烦呢还是给自己赚钱呢。”
“都有。”顾乘风说,“手底下艺人成天闲得跑出去开屏求偶,本来就是我这个做老板的失职。”
暮色西沉,游轮鸣着汽笛声靠了岸。
林楠起身,随手拉起了季繁盛,“走吧,我们家主场我去晚了不好看,得早一点登船。”
季繁盛把喝光的椰子搁在边道的垃圾桶顶上,顺手给吸管捏成了兔耳朵的形状往上一插,远看像一只圆滚滚的绿色兔头,鹅黄色的兔耳朵迎着风一摇一摆,给站岗的垃圾桶镀上了一层活气。
“铁头扒皮跟我走,小柿子房间在东头,”林楠往相反方向指给沈世染看,“最顶头那间。”
沈世染本来跟着他们一道准备去西侧,闻言停下,“干嘛孤立我。”
季繁盛笑得肩膀直抖,挨在林楠耳边嘀咕,“以前没发现他还挺粘人……”
话没说完就被沈世染冰刀一样的眼神逼视得自动消了音。
林楠也不是太清楚怎么排的房间,反正多数时间他们小哥几个都在一块活动,房间也就放个行李睡个觉的作用,区别不大。
“主客的房间是我妈亲自安排的,当时没想着你来,给我仨定的套房。西侧剩下几间房都在走廊中间,想着你爱清净,专门给你挑了东边侧。”林楠解释。
沈世染摆摆手没太计较,“我先放东西,有事叫我。”
沈世染推着行李到东区尽头。
意外看到了夏果。
夏果立在房间门口,对面的男人……是郝丽的司机。
背后是林楠妈妈安排给沈世染的房间。
以为出来能清净两天,没想到躲过了他爹的眼线,转头又落进了太太圈的算计。
沈世染扭头想走,顾念到林楠应该不知情,甩脸走了林楠会很尴尬,背靠墙站住了。打算等夏果跟司机交代完事情,把行李丢进去就拐去西侧找林楠他们会和。
郝丽的司机做得一副谦卑的姿态,言辞恭谨,口吻却像是个倨傲的长辈,字里行间透着强势。
“我不方便在这里等,礼服留在您这边吧。”
礼服套着品牌的深蓝色外罩,看印花是奢牌应季的高定。
夏果站得笔直,临近十二月的海上傍晚已经十分凉爽,夏果的侧脸和脖颈处却有密密的细汗在闪光,抓着袋子的手攥得很紧,好像手中握着的是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稍稍放松就会咬上他喉咙。
“这话原不该我说的,好心提醒一句:先生要您做的事,不是拖延就能过去的。”
“往后最好不要再玩这种心眼,免遭不必要的罪。”
司机斜向下看了眼夏果手上的衣服,冰冷地说。
夏果微微低头,没有认错,却也没有反驳。
司机微微躬着身子,眼睛自下向上上,维持着谦卑的表面姿态阴冷地对夏果笑了笑,“还算没有忘本,受的苦总还记得。”
沈世染不想多管闲事,却也不愿意干耗在这里听他们为了一件衣服来回来去地说些奇怪的车轱辘话,舌尖顶了下腮帮,闪身出来推着行李到了房间门口。
对上夏果的视线,没什么表情地对夏果说,“借过一下。”
夏果没有动,好像短暂地失去了语言理解能力,抓着郝丽强行安排给他的礼服挡在门边,像置身噩梦没有醒来,满眼愣怔地凝望着沈世染的脸,呼吸都好像停掉了。
“夏果。”
沈世染不得不喊了声他的名字唤他回神。
“让一下,我放行李。”沈世染说。
夏果终于有了反应,无法接受被沈世染看到这样的一面,颈侧浮上羞耻的红,难受得嗓子发疼,侧身让出了入户的位置。
司机看沈世染不成体统的打扮,隐隐皱了下眉,叫住了沈世染。
“沈少爷。”他微微躬身,把手上的另一套礼服毕恭毕敬地递上去,“林太安排了晚宴,夫人考虑到您可能没有准备,嘱咐我给您送礼服过来。”
沈世染没打算多管闲事。
可是这逼居然管到了他的头上。
沈世染定住步子回头,上下打量着郝丽的司机,微微偏头,睫毛下压,瞳孔逐渐缩紧。
“老子穿什么要你管,滚。”
作者有话说:
小柿子炸毛:你滚,你也滚,你们打包一起滚。整个世界车轮滚滚
第19章 长脾气了
——2017.11.17——
天气阴沉,空气中泛着潮意。
周五下午安排了冲刺高考百日动员会,整个高三年级被拉到广场听校领导发表陈长乏味的讲话。
为鼓动士气,提前感受备考氛围,高一高二培优生会被要求一同旁听,这是镇南多年延续下来的传统,夏果高一高二时都曾参与过,因而记得很清楚。
夏果压着午饭时间赶回学校。
其实没必要的,一场无聊校会,结束后就可以离校。但他一反常态地倔强,坚持跟教官要求返校。
为此挨罚,被禁了早午餐。教官命他举着米袋在沙场站满一个钟头,站姿不松人不动就给他放行。
夏果默默无言地抻直双臂将10斤的米袋高高举过了头顶,目光浮过世间一切,倔强得惹人恼恨。
教官牛筋鞋尖踢踢沙场的煤灰,顶腮笑了声,“硬骨头是吧?”,言必往他头顶的米袋上又砸上了一袋。
夏果手臂不自控地前后摇荡了下,咬牙忍住,没有动,也没有辩驳争执。
教官搭搭手,“够种,”点了下手表, 残忍地告知,“还有五十四分钟。”
夏旭德不掐断夏果的课业,以训练体能为由将他丢入这座魔窟。富家子弟为防绑架胁迫,都有自小训练防身技能的传统,外界看来这是夏旭德重视疼爱夏果,拿他当亲生儿子养育的表现,并不扎眼。
夏旭德亦不对夏果说任何难听的话。
但他想要夏果长成什么样子,一直都有明确的表态。
考到好成绩,会被请假停课,丢入训练营加练。
被政商夸赞,会被训练机构穿上蓝白囚服关禁闭。
漆黑辖窒的空间,伸手不见五指的孤独,不知长短的时间,和囚犯同待遇的折辱……
夏旭德容他活下去,因为夏旭德需要给外界树立一个无辜且慈爱的形象。
夏旭德容他活下去,以一个拥趸废物的形象。
一切自父母骨血中继承而来的优质基因都将被暴力湮灭,但凡探头,必遭灭顶打击,直至彻底剪去手脚和羽翼,做个乖巧怯懦不具威胁的草包。
第二十分钟,大臂痉挛,头顶的米袋像是有千钧重,压得他脊背筋脉鼓起来,难看地搅成一团。
第四十分钟,骨头生出了刺,关节处燃着烈火……
五十五分,眼睛黑掉,铺着灰黑煤沙的地面一炫一炫地生出白光,世界换了模样,分辨不出自己身处何地,今夕何年。
十一月入半,空气里几乎已经沁上初冬的凉气。
像在盛夏的热笼里蒸了个澡,满身被汗水浸湿,骨髓却结满冰碴。
五十六分……
五十七……
再坚持一下就好了夏果。
再坚持一下。
五八……
视野完全黑掉,没有光,没有影。
疼痛逐渐麻木,身体像一块干柴死寂的发泡板,哪怕被戳上几刀大抵也不会再感觉到痛了……
六十。
好了,夏果,好了。
你做到了。
教官自铁皮房出来,夏果看到一双显得很大的军靴。
这群人骨子里浸着些残忍的侠义,夏果清楚他不会出尔反尔。
教官眼底的鄙薄中夹带了几分惊艳和叹服。
蹲在栽倒在地的少年面前,拿手背不轻地碰碰他的脸,悠闲地问,“还有气儿没?不行得送医院了,我们这儿是正规教育机构,不虐待孩子的。”
夏果撑起身,手臂施力的时候痛觉急速加剧着恢复,钻心。
“我要回校。”
教官嗤笑,随着夏果站起,诱动了好奇,他扬扬眉,问少年,“遭这么大一场罪也要回去,究竟是图什么?”
他没指望这个闷棍少年能回答他的问题。
但少年侧过了一点脸,唇角淡淡勾了勾。
“回去,见一个人。”
教官压压下巴,感到荒唐,“早恋?”
他叉着腰好笑地嗤了声,“一个学校念书,什么时候想见不能见,何苦捱这一道。”
少年摇头,“不是早恋。”,蹒跚走远。
不是想见就能见。
要合理,要自然。
要不突兀,不被察觉不被看见。
跨越年级,隔着班。
这样的机会一年也寻不到几次。
而他只有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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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楠母亲得了郝丽的授意,将夏果和沈世染安排在了同一套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