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宋明皎自最上方的台阶走下来,到贺闻的面前。他本来要比贺闻矮半个头,但是戴着皇帝高高的冠冕,侧面看过去,两人的影子竟然差不多一样高。
  “爱卿还不离去,是还有何事要向朕禀报吗?”
  宋明皎微微抬着下巴,神色里有几分矜贵和小得意。
  贺闻的眼神幽暗,一言不发,瞧着面前故作严肃、但嘴角勾起一抹期待弧度的天子。
  宋明皎那种,极其状似孩童恶作剧一般的恶劣心理,终于在贺闻面前暴露无遗。
  “嗯?爱卿?”
  宋明皎甚至歪了一下脑袋,随着他的动作,头上的珠帘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突然,贺闻一声招呼都不打,抄起宋明皎的膝盖,将人一把打横抱起。
  宋明皎今日穿的是最繁复的龙袍,身上佩戴的各种玉佩、挂饰、珠帘数不胜数。因为贺闻的这一动作,宋明皎的身上发出各种或清脆、或沉闷的,不停的声音。
  这声音本来不大,可放在此刻空荡荡的金銮殿上,却异常地令人瞩目。
  被抱起来的宋明皎还没有什么表示,也没有发出抗拒的声音。
  反而是本来在旁边低着头打扫金銮殿的宫女,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听到这一声音,还是没忍住抬头瞧了过去。
  然后,宫女就看见了,丞相放肆地将高高在上的天子抱在怀中,甚至还往高台上走的场景,一时间因为太过震惊而发出一声轻呼。
  这一声惊呼,如同惊雷一般,落在贺闻和宋明皎二人身边,划破两人的表面平静氛围。
  贺闻本来面无表情的脸,此刻彻底沉了下去。
  “噗嗤——”
  不同于贺闻的怒气,被人抱着、被人禁锢着的宋明皎,反而还在贺闻的怀中发出一声笑。
  他的身体和贺闻贴得很近,即便是用嘴捂着,也好像透过胸膛,传进贺闻的心底。
  本来在殿内另一侧监督着太监们动作的赵公公,见状连忙跑了过来,将宫女训斥一通,然后也顾不得打扫金銮殿,赶紧将所有人都带下去,把舞台留给他的小祖宗施展。
  临走前,赵公公还瞧了一眼正兴致盎然的小皇帝,在心里唉声叹气:
  哎,青天白日。哎,世风日下。哎,没眼看哪。
  终于,金銮殿恢复应有的安静,只听得见贺闻走在殿内金砖上的脚步声。
  他一步一台阶地走上高台,始终抱着宋明皎,将宋明皎扔回专属于皇帝的龙椅之上。
  说是“扔”,实际上宋明皎并没有感觉到巨大的冲力和疼痛,他的腰腹被人不着痕迹地护住了。
  还没等宋明皎在宽阔的龙椅中,找到一个舒服的位置,他的眼前就投射下一片阴影。
  贺闻双手撑在宋明皎的身体两侧,带着不可忽视的、压抑许久的怒气,将他压在龙椅的椅背上,让宋明皎腰腹被迫挺直,贴在冰凉的雕花之上。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去亲他?是臣服侍得陛下还不够好吗?”
  贺闻的声音低沉,还喘着粗气,完全已经顾不上君臣伦理。
  “朕喜欢呀。”宋明皎笑着,“贺大人,只是一种点心的话,吃多了也会腻的。像临渊那种沉默武将,偶尔尝尝,也还别有风味。”
  宋明皎一边说着,一边嫌头上戴着的冠冕太重,此刻伸手,不耐烦地将头上的装饰通通拆下来,扔到一旁的地上。
  三千青丝长发,如同瀑布一样,在贺闻的面前柔顺地垂下,他甚至还能够闻见,天子隐隐的发香。
  此刻的姿势正好方便宋明皎伸出小腿,去触碰贺闻的大腿,并且来回滑动。
  宋明皎身上穿着的繁复不仅体现在衣袍之上,连脚上踏着的靴子都有银饰装点,此刻一声声地叮当作响,如同巫蛊之术一般,几乎要将贺闻的理智燃烧殆尽。
  临渊?好亲密啊!
  “是臣无能,陛下想玩花样,臣未能满足陛下,才让陛下还要去偷其他人的香!”
  听到宋明皎的话,贺闻俯下身,他表面上看上去甚至已经冷静下来,还会向宋明皎告罪,反思自己的行为。
  可贺闻那双眼睛,此刻深邃黑暗,已然见不到底。
  贺闻猛地伸手就要去解宋明皎衣袍的纽扣,那双执笔为大梁百姓写下各项政策的手,此刻在天子的面前,却是在用怒火掩饰着恐慌。
  “贺大人,你要做什么?”
  宋明皎只用一根手指,制止住贺闻的动作,白皙修长如同削葱根的手指,搭在贺闻的手背上,还轻轻地来回蹭动,明明是拒绝的动作,却被宋明皎无端地搞出几分暧昧的氛围。
  宋明皎的眼中涌动着笑意,尾音拐出十几个弯,声音很轻,犹如一种要诱惑着人将他的衣袍撕开一般,
  “干.你。”
  简单粗暴。
  宋明皎轻轻地又没忍住笑出声,他的当朝丞相贺闻大人,作为文臣之首,向来是克己复礼,哪里会像现在这样,眼睛里面都要冒出火花来,解开他衣袍纽扣的手,都像是急色一般,没有半点儿平日里清风霁月的丞相风采。
  贺闻沉着脸,丝毫没有因为宋明皎的笑声而停下手,同床共枕这么多次,他早就已经对天子的龙袍了然于心,甚至于说不定,比不擅长照顾自己的宋明皎,还要了解宋明皎本人的衣袍。
  宋明皎的衣领已经被解开,藏在那抹明黄色袍子下的,是宋明皎尚且白皙的脖颈和锁骨,上面瞧不见丝毫的痕迹和瑕疵,因为距离两人上次肌肤相亲,已经过去了很久。
  “嗯......贺大人,你这也太粗暴了。”
  宋明皎的手欲拒还迎一般,抵在贺闻的胸膛之上,指尖还画着圈,不遗余力地撩拨着,各种意义上的火气都上头的贺闻。
  他当然有反抗的能力,可是看着现在贺闻沉着脸忍着怒气,宋明皎不仅不害怕,甚至还有些兴奋和期待。
  男人不可能伤害他,那么这种怒火对于宋明皎来说,就是有如调情,反正见惯了丞相大人的恭谨,宋明皎非常期待,等会儿贺闻会给他带来什么样的新奇体验。
  撕拉——
  是衣袍被撕碎的声音。
  “陛下,臣这才叫粗暴。”
  贺闻瞧着坐在龙椅之上的天子,白皙的肌肤和耀金一般的雕花相得映彰,眼神如同狐狸一般灵动,说着拒绝他的话,手上却没有一刻放弃撩人。
  直到此刻,小皇帝依旧只把这当作一场游戏,大将军成了他们之间调情的工具,当然也有可能是他成了皇帝和将军之间调情的工具,贺闻心底那股压抑的情感,那些忍不了的怒火几乎要喷薄而出。
  贺闻既愤怒地说出这句话,内心深处确是悲哀。
  ——是不是要将宋明皎的那些软肉,都搞成他的形状,天子的心,才会也有那么一刻,装进他的名字?
  宋明皎读不懂贺闻的愤怒,只以为不过是当着他的面亲吻了别的男人而已,吃醋嘛,仅此而已。
  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胸前和腰腹之间,都有猛然一股凉意传来,那些本该被裹住的肌肤尽数露了出来,露在空旷的、庄严的金銮殿上。
  宋明皎借着腰部力量,稍稍起身,任由残留的布料自他的身前滑过,他凑到面色不佳地干坏事的贺闻耳边,轻飘飘地威胁,可语调里面却是调笑一般。
  “丞相,你这是以下犯上,是亵渎龙袍,是大逆不道,你可知道该当何罪?朕要治你的罪,狠狠地叫你——”
  宋明皎没有说完这句话,就被贺闻捉住脸,被强行拉到贺闻的面前。
  挨亲。
  这个吻并不温柔缱绻,反而带着藏匿许久的怒火,狠狠地在宋明皎的唇瓣上啃咬,牙齿将嘴唇皮肤的每一寸都蹭过去,像是要把另一个人的痕迹全部覆盖,尽管这么多天过去,根本就已经找不出其他人的印记了。
  良久,宋明皎那两瓣,被搞得极其红艳,甚至有些湿淋淋水意的嘴唇,才被贺闻放开。
  男人用鼻尖去磨宋明皎的鼻子,低声说道:“明皎,别这么叫我,我不想要什么‘丞相’,什么‘爱卿’,叫我的名字,好不好?”
  宋明皎眨眨眼,不懂贺闻执着于此的用意如何,半晌才转了一圈眼珠:“好啊。”
  然后他唤道:“贺、闻。”
  明明是普普通通的两个字,从宋明皎的嘴中说出来的时候,却是百转千回。
  贺闻只觉得听到了天籁,又仿佛是最惑人的海妖,将他最深处的欲念尽数勾引出来。
  “嗯......”
  那两个字刚说出口,宋明皎就闷哼一声,有什么东西自最深处的海岸中涌出来,将他尽数填满,不留下丝毫余地。
  金銮殿中依旧空旷肃穆,原本应该站满大臣的地方,此刻都只有反着光的金砖,沉默地注视着龙椅之上的荒唐。
  “明皎、陛下,我好爱你。”
  你能不能、也爱我一次?
  贺闻一边动作,一边在宋明皎的耳边低声呢喃着,他的动作明明粗暴无比,可说出来的话却是如同祈求,祈祷着仿佛永远不会开窍的神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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