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吃过了,他今日做的早,吃了才过来的。”陶枝起身答她。
  “那你们先忙,我回去给他收拾一床被褥,晚些再过来。”
  “行,你们去吧。”
  姑嫂俩告别后,徐泽也随她回了小院。
  进了卧房,陶枝在从衣箱里翻了半天,取出来一条洗得半旧的褥单,又另找了一条盖的。
  徐泽拐去灶房提了莲蓬才过来,他一进门就看见了榻上好大一叠被褥。
  他坐在圆凳上,边剥莲子边说:“不必这么麻烦,我卷一条草席带过去就行,天气也热,夜里都不用盖。”
  “那怎么行,再热也要搭着肚子。”陶枝挑挑拣拣,只留下那条旧褥单,“总归把这个带上,夜里凉了也得有东西盖。”
  “行,听你的。”徐泽乐呵呵的把剥好的莲子用手心兜着,拿过去给她吃。
  陶枝随意抓了几颗放进嘴里,这莲子还嫩,一咬就破开了,嘴里便只有一股子嫩生生的清甜味儿。
  “味道不错。”她点了点头,继续整理箱笼。
  徐泽懒着身子斜斜倚在床柱上,过一会儿便往她嘴里塞上几颗,看她腮帮子时而鼓起来,时而瘪下去,他就觉得十分有趣。
  手里的莲子喂完了,徐泽向前一倒,就势枕在她腿上,又侧身环着她的腰。
  陶枝笑了一声,低头去拨他耳边上的碎发,不自觉放低了声量,问:“怎么了?”
  “哼,果然是个冷心冷血的,还问我怎么了……”
  他的脸靠着她的小腹,说话时热气便隔着衣料传了过来,她有些不大自在,便努力将他的脑袋扶正。
  “我又不是你肚里的蛔虫,你不说,我怎么知道?莫非问你还问错了?”陶枝看着他的眼睛,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
  徐泽把嘴一撇,“你就是个小没良心的,我俩同床共枕这么久了,陡然分开,竟也没一点儿不舍得。”
  原是为了这个使性子。
  陶枝心中了悟,不免又想笑话他小孩子脾气,瞧着人高马大的一个人,到了她这儿,有时甚至不如二毛乖巧,气量也小,古怪的念头想起一出是一出。
  陶枝只觉得乐得紧,伸手去捏他的脸颊,徐泽鼓着眼,张嘴作势要咬她的手,不让她得逞,如此两人便势均力敌的玩闹了起来。
  她的手指一晃,正好从他唇边擦过去。
  徐泽的眼睛刷的一下就亮了,睫毛颤了颤,递过去一个甜蜜又期待的眼神,“你是想同我……”
  话没说完,脑袋就被陶枝从腿上推了下去,她立刻转身下榻了。
  “欸?我还没……你下去做什么?”徐泽支起身子喊她。
  陶枝哪能不懂他的意思,一会儿二嫂就要过来了,这会儿就是懂了也得装不懂。
  她若无其事的拿起那枝打了蔫的荷花往外走,说:“我去取个罐子来,装点水,养一养也许还能再开一阵。”
  “不是,这是养花的事儿么?”徐泽懊恼的冲她推门出去的背影喊。
  见她头也不回的,徐泽也蔫了。
  他瘫在床上,眼底生怨,他才不信她溜的那么快,是为了这花。
  他躺着躺着,觉得有些乏了便睡了一阵。
  陶枝把插了荷花的陶罐拿进来,见他睡了,便轻手轻脚的把陶罐放在窗下的桌子上,掩了门出去。
  天刚擦黑,二堂哥送二堂嫂过来,陶枝也进去把徐泽叫醒,让他抱着东西随二堂哥过去。
  等人走了,陶枝问二堂嫂,“屋里有两间卧房,你是想自个儿睡一间,还是想同我睡在一起?”
  “还是睡一起吧,一想到有贼人我心里还真有点害怕,夜里要是睡不着,咱俩也能说说话。”二堂嫂笑着说。
  “也好,西屋好些日子没住人了,二嫂你就和我睡东屋吧。”陶枝把堂屋的大门闩上,又领着她进去。
  这间屋子如今添置了不少东西,当中一张圆桌,摆四张小凳。临窗是个梳妆的小长条桌,上头摆着铜镜和几盒胭脂。半人高的衣橱,地下还有几个衣箱,床边是挂衣裳的木架子,和一个脸盆架。床上铺的水绿色的褥子是她才换的干净的,四周还挂着天青色的帐子。
  陶枝点了油灯,两人坐在圆桌边上吃着莲蓬聊了一会儿,见夜深了,才洗了手上榻睡觉。
  两人夜里也睡得不踏实,时不时就要翻个身,半梦半醒间,陶枝倒又有点想那个枕在她腿上耍赖的人了。
  这一夜,徐泽也没睡好,他感觉才刚睡着,就被二堂哥喊醒了。
  他过来就与二堂哥说好了,“白天你还要放鸭子,我来守下半夜。”
  徐泽枯坐了一个时辰,又出去转了一圈,水边蚊虫多,他只好又回来坐着。
  眼看着天亮了,二堂哥起来了,才又回去倒下呼呼大睡。
  也是睡到快晌午了他才起来收拾东西,徐泽先回自家院子随便吃了点东西,换了身衣裳,就赶着牛车往小东村跑。
  把人找到,三人凑到一起,徐泽才将事情的原委与他们讲清楚。
  张卫一听就点了头,这样好玩的事儿,他一定来。乌仁好笑的问,“打得是轻是重,要给个准话我们才好给你办事啊。”
  “不能闹出人命,给个教训就行了,但看着一定要惨,否则镇不住旁人。”徐泽说。
  “那我有数了。”
  三人几下商定了,徐泽便驾着牛车回了村。
  他也没回家,上林里正家去了一趟,请他帮忙张罗叫几个人,只说赶时间,最好是能趁夜把豆子收完的,工钱一百文一天。
  林里正头一个就推了自家的两个儿子,又出门去替他喊人。
  一夜又是相安无事。
  到了收豆子这日,陶老爹倒是早早找上了门。
  天还没大亮,陶枝就被拍门声惊醒,她匆匆穿了衣裳去开门,“爹,你怎么来了?”
  “你们收豆子缺人手,怎么不叫我?一百文一天请人帮忙,闹得满村子里的人都知道了,你奶都念叨了一宿,我看你们真是赚了点银子就越发摆起阔来了?”
  第79章
  陶枝扯起嘴角淡淡一笑,转身往里走,“爹,你也知道这事儿是徐泽办的,我也做不了他的主,你心里若是有什么不痛快的,找他说就是。”
  也不怪她没和陶老爹说实话,她爹是个老古板,为了让他少说些闲话,遇到什么不好解释的事就往徐泽头上推,也是他们一早就说好的。
  况且今日这事儿紧要,还是瞒着的好。
  陶老爹难得被她驳了,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梗着脖子说:“女婿他人呢?我要与他好好说道。”
  “他呀,估计刚睡下。我们养鸭子也不容易,天气热了什么蛇虫鼠蚁都出来了,鸭子害病也死了几只,最近他与二哥轮番值夜,人都熬瘦了一圈。”陶枝也没心思和他周旋,只想尽量把事情讲清楚了打发他走。
  她接着说:“您也不打听清楚,他花一百文请人,可是要今日连夜将二十亩地收完的。为的就是不想因为地里的事儿耽误功夫,就凭我们两个,没个十天半个月也收不下来,总耗在地里也不行,鸭棚这边还得有人搭把手。又是这样热的天,给您工钱您肯定也不肯收,若是真叫您过来顶着大太阳白白干上一整天,您女婿心里也过意不去。”
  陶老爹听完,肚子里的气也消了大半,只是仍板着脸,说:“庄稼人连年不是这样日晒雨淋过来的,还能把我热趴下了不成。”
  陶枝见他不领情,实在懒得再应付了,“我这儿一大早也忙得很,吃了饭还得下地,就不陪您多聊了,您要坐就进堂屋坐一会儿。”
  要走就赶紧走吧。
  她说完便自顾自地去给鸡喂食喂水,将陶老爹晾在院子里,倒显得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陶老爹干咳两声,朝着她的背影道:“那你忙,等会我直接带着镰刀去你们地里。”
  陶枝用余光瞥到陶老爹出去了,就钻进灶房打水洗漱,又生火做饭。
  二堂嫂也恰好从堂屋出来,与陶枝做好早饭,便去鸭棚边叫那两兄弟过来吃饭。
  饭桌上,陶枝把每人的要做的活儿都安排好了,又对徐泽说:“你熬了一夜了,上午你就在家歇着补觉吧,等吃了午饭再赶着牛车同我们一起走,把油布、连枷、木锨、簸箕和十几口麻袋都带过去。”
  徐泽应了声好,喝完粥就往房里去歇下了。
  灶房收拾干净,陶枝带着哥嫂二人往地里去。到了一看,十二个庄稼汉齐齐站在田埂上,为首的正是林里正的两个儿子,大儿子的叫林伯恩,才刚定亲的二子叫林仲德。
  陶枝与林里正的大儿子打过照面,便上前与他打招呼,“林大哥,这些叔伯兄弟们我都不熟,就劳烦你看着点,地里的活儿也请你指派他们去干。”
  “成。”林伯恩点头,他把剩下的人分成两队,一队跟着他,一队跟着他二弟,就下田开镰了。
  太阳从山头升起来,最后的一丝凉意也顿时荡然无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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