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萧之安沉默了。
  若不知道母后所为,他定然会和从前一样,信了母后的话。
  可如今知道母后做的那些事,再看今日母后和夏女官的言行……这分明就是做戏。
  一出诬陷太子哥哥的戏。
  他会选择相信太子哥哥,除了那个梦和小舅,还有就是今日这戏破绽太多。
  这皇宫包括他的殿宇里都是母后的人,太子哥哥怎会有那样厉害的本事,给母后下毒?
  便是真有这本事,以他对太子哥哥和嫂嫂的了解,他们也不会那样做。
  并非他们不屑用这种手段,而是在他们眼里,母后的罪行罄竹难书,绝不是悄然下毒就能了结的。
  看他们对时德厚的处置便知,母后犯的错远比时德厚更大,他们用罪己诏公开时德厚罪行,又怎会遮瞒母后所为?
  且,刚刚母后等夏女官说完才喝止……
  那些话是母后通过夏女官的嘴,说给他听的。
  不是母后不了解太子哥哥他们,而是母后低估了他的脑子,亦或者说,从前的他太好骗了。
  以至于母后用这样自伤又拙劣的法子。
  “你说是太子哥哥做的,可有证据?”萧之安沉声问道。
  夏女官忙道,“除了他,还有谁盼着娘娘出事呢?”
  “放肆,当朝太子岂是你一个小小女官敢胡乱污蔑的?”
  萧之安扬声吩咐,“来人,将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拉出去,杖责三十。”
  夏女官平日跟着母后,只怕没少做恶,将她打重些,暂时当不得差,也算是折了母后的一点助力。
  可他该拿母后怎么办?
  萧之安沉甸甸的心,愈发沉重了,重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二殿下饶命。”
  见内侍们迟疑不上前,萧之安怒道,“等着本皇子动手吗?”
  内侍见他发了怒,而皇后也没阻止,便忙上前拉着夏女官往外走。
  没想到萧之安会是这样的反应,夏女官忙挣扎道,“娘娘救命,娘娘救命……唔唔……”
  夏女官被捂了嘴拖了出去。
  皇后怔然,“之安,你是不是觉得是母后在冤枉你太子哥哥?”
  夏女官是她的人,之安惩治她,是不是也在怪她?
  “母后。”
  萧之安赤红了眼眶,“太子哥哥是您的儿子,之安不希望我们一家三口被外人挑拨。”
  他的内心在哀泣!
  母后,权势真的有那么重要吗?您怎能为了权势,枉顾他人性命?
  您怎能连自己的至亲都不放过,您口口声声说都是为了儿子,可您却伤了儿子在意的人。
  母后,您究竟是爱儿子,还是爱您自己,您可曾想过,等将来事发,儿子要如何抉择?
  又该如何立于这天地之间,死后如何面对父皇,儿子该替那些被您害死的人报仇的,可儿子又如何对您下得去手?
  萧之安没正面回皇后的话,让皇后有些担心,时煜在萧之安心里的分量超过了她,亦或者说,是之安又梦到了什么,还是时煜对他说了什么?
  她试探道,“若真是你太子哥哥对母后下毒呢?”
  皇后哽咽,“之安,那是剧毒,母后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得你了。
  母后更不愿相信是太子所为,光想一想母后心里便是剜肉般的疼。”
  “不会的。”
  萧之安嘴唇颤抖,落下泪来,“太子哥哥不会的。”
  他气皇后此时还想着挑拨他们兄弟关系。
  他也替太子哥哥难受,被自己的母亲这般算计,他的心里该多痛啊。
  或许他就不该把太子哥哥找回来,他本可以在大魏快乐地做他的容王,做他的驸马。
  他这反应落在皇后眼中,却是萧之安其实已经信了是时煜下毒,却努力想维护哥哥。
  “之安,你可有属意的地方?母后想在你太子哥哥登基前,给你赐封封地。”
  皇后继续试探,“等新帝登基,母后便随你去封地,可好?”
  萧之安到底不是会演戏的,他担心自己的情绪外泄,叫皇后看出端倪。
  若叫母后察觉,太子哥哥他们已经知道她做的事,母后定然会对太子哥哥动手。
  他做不到大义灭亲,却也不能连累了太子哥哥,故而他应了一句好,便以皇后中毒了需要好生休息为由,结束了对话。
  皇后见他很是伤心的样子,只当自己的计划勉强成了。
  而另一头,时煜刚出宫,便被一个惊天消息,砸得头脑一片空白。
  林千凝没死。
  已被青茵公主府的人送回了林家!
  第405章 贼船
  林国丈没想到女儿还活着,听得管家来报时,他惊得手里的茶盏都掉在了地上。
  女儿是被荣安县主送回来的,送回来的名头却不光彩。
  事情起因得从容安县主的母亲,也就是青茵公主说起。
  青茵公主前些时日察觉宋驸马养了外室,一番跟踪探查后,寻到了藏匿外室的地方,却发现驸马的外室,竟是林府的三姑娘林千凝。
  林千凝可是因谋逆被赐死的人,一个本该死去的朝廷重犯,却被自家驸马藏在外头多年,青茵公主觉得耻辱的同时,又惊惶不安。
  担心此事被人发现,给公主府带来麻烦,便想悄无声息地处理了林千凝。
  宋驸马自然是要护着的,为此,青茵公主和驸马闹得不可开交,甚至青茵公主还提出了休夫。
  荣安县主将事情一一讲给林国丈听后,十分为难道,“还请国丈体谅我母亲,她也是一时气愤,才起了杀心。
  但父亲亦有苦衷,当年他醉酒害林姨没了清白,十分愧疚,才使了法子,将林姨救了下来,偷偷养着。
  父亲只是想弥补自己的过错,并没将林姨当做外室,母亲如今在气头上,听不进父亲的解释。
  等气消了,发现自己冤枉了父亲,又取了林姨的性命,定然会懊悔至极。
  父亲也不会原谅母亲,所以我与兄长商量过后,决定将林姨送回林家。”
  林国丈深深地看了荣安一眼。
  知晓林家气运被夺后,他和儿子交心密谈过,期间儿子告诉了他,太子的真正身世。
  是以,他也就知道了当年要了千凝清白的是凤昭帝,可如今这荣安县主却说,当年那个人是宋驸马。
  他好好的一个女儿,还被按上了外室的名头,荣安究竟想做什么?
  先前,他和兰亭都猜测,当年千凝和凤昭帝应是被皇后给设计了,而这荣安县主如今在皇后身边当差……
  想到这可能又是皇后针对林家的阴谋,林国丈气道,“既是你父亲害我女儿清白,为何当初不站出来?”
  他的气愤在荣安看来,是父亲对欺负了自家女儿的男人的恼恨。
  便歉声道,“此事,荣安要替父亲向林姨道歉,当年出事时,父亲已与母亲定下亲事。
  即将要尚公主,却在婚期将近时,发生了那样的事,父亲担心皇家责怪下来,会连累整个宋家。
  才想着等他与母亲成婚后,再征得母亲同意,将林姨迎进府,可没想林姨却对萧沛情根深种,更是帮着他行谋逆之举……”
  顿了顿,她朝林国丈盈盈一礼,“荣安知道,如今说这些,有推脱之嫌。
  但还请林国丈看在父亲拼尽全力救下林姨,又冒险护了她这些年的份上,原谅父亲。”
  父亲也愧疚了二十多年,但当年他也是误食了那不干净的酒,才失了理智。”
  林国丈看着她,莫名从她身上看到了皇后的影子。
  皇后自小也是个惯会做戏,谎话张口就来的,不由露出一抹嫌弃之色,只荣安县主低着头,不见察觉。
  但她也隐隐觉得林国丈的反应不对,便听得林国丈语气很是不善道,“要道歉,让宋驸马亲自过来,你替不了他。”
  荣安脸色顿变,“您的要求不过分,只是林姨还活着的事,万不可叫人知晓。
  那样父亲当年冒险救下她的事情就瞒不住了,林姨也要接受律法的制裁。
  所以,荣安今日才偷偷前来,若这个当口父亲再过来,难免引人注意。”
  她幽幽叹了口气,神情苦楚,“也不满国丈,这几日父亲原本就病弱的身子,愈发不好了。
  除了和母亲吵架所致外,也是担心林姨出事,荣安也是不忍父亲继续伤神下去,才有今日之行。
  荣安相信父亲,等他身子好了,时机恰当,他定会亲自向您致歉。”
  “你的意思是,我家千凝此后只能躲着藏着?”
  看了眼回府后,端坐椅子上,始终一言不发,如同没魂般的女儿,林国丈眼底满是痛色。
  但他很快便掩了情绪,“林家是皇后的娘家,老夫是皇后的爹,千凝活着这样重要的事,老夫如何能瞒着皇后,也瞒不住皇后。
  稍后老夫会进宫,向皇后禀明此事,至于你父亲,他藏了我女儿多年,从前不曾告知老夫,私藏罪犯的罪,林府便也不替他担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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