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6章

  毕竟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
  时煜执着卫清晏的手,只静静看他们,并不叫起。
  梁永安跪了片刻,意识到什么,只得又同卫清晏这个太子妃行了一礼,时煜方才缓缓道,“起吧。”
  站起身,梁永安神情愤怒中又带着些悲痛,“太子妃,老夫母亲已是八十多的高龄,本就缠绵病榻,您何故对她如此狠毒?”
  “你今夜大张旗鼓前来,张口便说太子妃害了你的母亲,证据?动机?”时煜依旧神情淡淡,声音却是冷得似那雪山的寒冰。
  梁永安心里莫名怯了下。
  那日滴血验亲,他也在场,觉得这找回来的太子殿下,虽寡言,但瞧着还算好说话,不像个有本事的。
  今日竟在他身上看到了上位者的凌厉,但事已至此,他只能硬着头皮上,“太子妃为何要害我母亲,我想也请太子妃给个解释。
  至于证据,今日只有两位殿下去过城外庄子,太子妃一人去见了我母亲,还说了荒谬至极的话,并给她画了一幅小女的画像。
  世人都知小女是家母的心头肉,得了小女的画像,她自是时时刻刻捧在手里。
  却不知那画像上竟被渗了毒药,家母闻久了,毒入心脾,如今已是人事不知,她这般的年纪,太子妃真是好狠毒的心肠。”
  “你的意思是,太子妃受本宫指使,害了贵府老夫人?”时煜神情依旧平静,声音又冷了几个度。
  “臣不敢,先皇仁善睿智,臣相信太子殿下承袭先皇血脉,定不会胡涂恶毒地残害我凤昭子民。”
  梁永安义正言辞,一副痛心疾首样,“但太子妃终究是他国储君,大魏先帝又曾偷走太子,至今不知他是何居心,太子妃是他嫡亲孙女,是否也有旁的心思,臣却不敢确定。
  家母城外休养二十多年,从未有过差池,庄子上伺候的皆是家父家母身边的老人,他们素来忠心耿耿,今日太子妃一去,便出了事,还请太子明察,给我镇北侯府一个公道。”
  “本宫没下毒,也想不出要给老夫人下毒的理由。”
  卫清晏眼底寒芒微闪,“不如镇北侯替本宫想想?”
  原来他们的目标是她,给她甚至大魏扣上谋害老夫人的罪名,时煜信她,自会站她这边。
  届时,他们定会引导凤昭百姓,让他们以为时煜这个太子的心,不在凤昭,而在大魏。
  身在曹营心在汉的太子,他们如何放心让他上位。
  若时煜不帮她,一个为了皇位连妻子都护不住,甚至不愿护的储君,小家护不好,将来何以护天下?
  左右都能牵扯到时煜头上,这样卑劣的手段,卫清晏第一反应便是想到了初见那日,给时煜扣上不孝大帽的皇后。
  “作恶之人的心思,本侯如何知晓?”
  梁永安满面怒容,“但本侯知道,杀人偿命,若家母有个好歹,本侯便是拼了得罪太子殿下,也会要太子妃为家母偿命。”
  果然,话里话外都带上了时煜。
  “侯爷为何不问,本宫初来凤昭,为何会丢下府中一应事务,跑去见老夫人?”
  卫清晏冷笑看他,“在大魏,想要判一个人有无罪名,至少要证据确凿,且由衙门查办。
  本宫不知,原来在凤昭,只需有势力,凭意愿便可随意污蔑他人,看来,这太子府是当真入不了镇北侯的眼。
  亦或者皇后娘娘在凤昭举步艰难,故而她的太子在凤昭人人可欺?
  你只凭一张嘴,便给本宫下了罪名,那本宫也可说,给你母亲下毒的,是你自己。
  目的嘛,自然是为了挑起两国祸端,陷太子于两难,如此,你瞧不上的太子殿下,便在凤昭无立足之地了,对吗?”
  梁永安心下一跳,儒雅的面容裂出一丝不耐,亦或者慌张,“好个巧舌如簧,本侯今日来,是为家母讨公道,不是听你东拉西扯的。
  有没有害人,为何害人,你心里有数,不报官是因本宫顾忌太子颜面,想着你若交出解药,此事便罢。”
  他万没想到,这大魏皇太女竟如此机敏,还这般直白地将话全部嚷了出来。
  可他没想到,时煜的拳头更直接,他朗声吩咐冬藏,“去报官,本宫也想查一查,究竟是何人害了梁老夫人要栽赃在我们夫妇头上。”
  时煜怎会任由清晏在凤昭被人欺负,故而,便是知道背后之人的龌龊心思,他说的也是夫妇二字。
  绝不会让矛头指向清晏一人,察觉手被卫清晏握紧,他眸色温和地看了她一眼。
  再转向镇北侯一众人时,俊脸寒霜,“另外,侯爷闭口不谈的,本宫来告知大家。
  今日我们会去庄子上,乃是因为我们在宫里赏赐的物品中,发现了梁福珠的画像和她当年为老夫人准备的寿礼。
  梁福珠昨晚入太子妃的梦,请太子妃将她当年未来得及送出的寿礼,送给老夫人。
  老夫人疑心托梦之说,便请太子妃绘下梁福珠画像,笔墨纸砚皆是庄子上的,又是当面作画,太子妃如何下毒?”
  皇后送那瓷瓶是何用意,他暂不知,但他却可以让大家知道,皇后对他这个儿子并不上心,否则赏赐物品里怎会有死人之物。
  她也不可能将赏赐册子公开,因为册子上便是没有画像和抹额,也有鲛人瓶,推给宫人,同样是她这个母亲不够尽心。
  是以,皇后只能吃下这个哑巴亏。
  时煜不屑用这些手段,但他从不自诩君子,惯奉以牙还牙。
  冬藏转身便去,人群中两个官员模样的中年男子对视一眼,皆暗暗退了出去。
  两人分别是大理寺卿和京兆府尹,这里动静这般大,两人听了下人的话,早已出来看热闹。
  但镇北侯没报官,又牵扯的是新归来的太子,两人便也没主动站出,如今,太子主动报官,虽不知他去的是哪个衙门,他们却是要回去准备准备的。
  第334章 撑腰的有些多
  两人隐下时,一个眉眼端正,却瞧着有些落魄的中年男子走上了前,朝时煜和卫清晏拱手道,“微臣梁福苏见过两位殿下,祖母的确是见过太子妃后才中了毒。
  庄子上的下人也确实说过,太子妃是受小妹所托,可小妹去世多年,这言论实在有些荒诞。
  加之小妹当年乃自杀,可见她对家人已无留恋,又怎会惦记着要给祖母送寿礼,那抹额又怎会混在御赐之物里?”
  卫清晏打量他,见他与梁福珠有些面容有些相似,应是梁福珠口中一母同胞的兄长,“可本宫梦中,梁福珠一声声凄厉叫喊,她死得冤枉,你为何认定她是自杀?
  至于御赐之物,自然该由宫中去查。”
  “太子妃,这是本侯家事,小女去世已多年,本侯不想重提伤心事。”
  梁永安赶在儿子前头开了口,眸色冷冷,“太子妃只需交出解药便是,若不肯,那便如太子所言,对薄公堂吧。”
  卫清晏颔首,“如你所愿,请凤昭的侦查衙门,还本宫一个清白。”
  似想到什么,她看向梁永安,似笑非笑,“顺便也查查梁福珠的死因吧,她在本宫的梦里一直喊痛,可本宫听闻她是溺水而亡,该不会那般惨叫喊痛才是。”
  梁永安的脸不可控地抽搐了下,随即怒喝道,“太子妃,你说这般诛心之言,究竟是何目的。
  明知小女死得不光彩,是我梁家之痛,何苦拿此事来割我们的心?”
  都是神圣鬼鬼之词,他不信的,不可能真有什么鬼的,不然这世间早乱套了。
  “笑死。”一道嗤笑声传开,青芜一身红衣从人群里走出,“福珠珠为情自杀,不是你说出来的么?如今知道颜面了?
  原先本宫就怀疑,福珠珠那样的性子,怎会殉情,原来这背后当真有隐情么?”
  不待镇北侯说话,她便高举手中半块国玺,“京兆府尹何在?”
  众人见是国玺,忙跪地,刚隐下半路被公主府的护卫拦回的京兆府尹刘大人应道,“臣在。”
  见国玺如见陛下,当年先皇临终前将这半块国玺交由青芜公主手中,这些年青芜公主仗着这国玺嚣张任性。
  但拿出国玺号令臣子,这还是第一回 ,刘大人额头渗汗,真怕届时皇后与公主意见相左,他要在两块国玺中间夹着。
  便听得青芜道,“本宫以国玺之名,命你三日内查明福珠珠真正死因,逾期查不出来,本宫便送你去地府亲口问她。”
  她仍是那副不慌不忙的模样,眼里却蕴着杀意,“本宫的姐妹,还轮不到旁人算计谋害,无论是谁,本宫定让他千倍百倍的付出代价。”
  “还请公主慎行啊,怎能仅凭别国太女的随口一言,便要将我侯府之事再度翻出来供人茶余饭后。
  您和珠珠向来亲厚,怎忍心看她死后多年还被人嘲笑?珠珠又何德何能,因一时冲动自杀,却要劳动您拿出国玺……”
  梁永安心里有些慌,面上却是一副为了女儿名声着想的慈父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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