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2章

  这是事实,若非她手中还有半块国玺,说不得皇后早已登基为女帝,青芜是个很好哄的人,她不否认自己的功绩,心里稍稍好受了些。
  但想到什么,她推开了容与,“本宫是你的长辈,往后莫要这样唤本宫。”
  容与抬起她的下巴,轻轻吻了下,“容与可不会吻长辈,容与只会吻心爱之人。”
  “你……”青芜耳根微烫,“你总是这般混来。”
  容与笑,“是,若非我混来,爬了阿芜的床,又怎能得偿所愿,陪在阿芜身边?”
  青芜面首无数,但真正得她宠幸的只有两人,那人是青芜的蓝颜知己,而他是死缠烂打,蓄谋已久地赖着她。
  想到那人或许即将回京,容与心里的不安升起,将青芜抱得更紧些,青芜是他的,他绝不叫人夺了去。
  青芜却推开了他,“容与,若那一切都是皇后的算计,那么你家里出事或许就是本宫连累的。
  是本宫带你父亲去给千凝看了诊,如此算来,本宫算是你的仇人。”
  你还要呆在本宫身边吗?
  容与摇头,“容与很清楚,灭我家族的是皇后,而你是救下容与,养大容与之人,阿芜,别用恶人的错来惩罚自己,也别推开容与,容与在这世间只剩阿芜了。”
  青芜再度被人揽进怀中,挣脱不得,便也索性不挣扎了。
  自己养大的崽子,她知道他温润的皮相下,实则有多霸道,可,“你谢家如今唯剩你这点血脉,你该娶妻生子,为谢家延续香火,如此,本宫的愧疚兴许会少些。”
  “嗯,等仇怨了,阿芜便替容与生个孩儿。”容与笑的温和,好似完全听不懂青芜的话。
  青芜微怔,“本宫今年三十有九,你……”
  “阿芜知道的,容与有疾,与旁的女子都不成的,若阿芜不愿生,那便不生。”
  他低头看她,不甚在意道,“谢家都死绝了,又不是有什么大业要继承,香火断了便断了。”
  青芜抬眸,对上他那狗狗似的眼睛,可怜兮兮的。
  一如当年,他浑身是血,亦是用这样的眼神,让十六岁的她鬼使神差地将他带回了府。
  那年,他七岁,刚遭遇灭门之祸,在她身边一呆便是二十三年。
  想到这二十三年容与对她的付出,青芜终究是什么都没说,垂眸看向了自己的腹部。
  却没看到容与缓缓扬起的唇,视线亦落在她的腹部,他的阿芜是这世间最纯良之人。
  太子府。
  卫清晏和时煜听了暗卫禀报,一起去了书房。
  在瓷瓶边上站定,卫清晏对残魂道,“你叫梁福珠,是镇北侯的女儿,但你自小在你祖父母身边长大,很得老两口疼爱,他们唤你福珠珠。
  你去世后,老两口伤心过度,你祖父将爵位传给你父亲,带着你祖母搬去了城外的庄子上吃斋念佛,你祖父认为你的死,是他为将半生,杀孽太重所致。
  你祖母则认为,是她的教导不当,让你误入歧途。”
  “听起来很悲伤啊。”残魂叹道,“那我是怎么死的?”
  卫清晏垂眸看她,“他们说,你心爱之人惨死山匪刀下,你为他殉情,双腿捆了石头,殉情而亡。”
  “殉情?”残魂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子,问卫清晏,“姐姐,你没打听错吧,我竟会做出殉情那样傻叉的事?
  我怎么那么不信呢,我也不是水鬼啊,这到底是哪个缺德玩意造的谣啊。”
  “你的父亲。”
  残魂神情骤然一滞,继而恍惚,眼神空洞的呢喃道,“父亲?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谁?”
  卫清晏心中隐有猜测,察觉到她的异样,便不错眼地盯着她,一字一句道,“当年的镇北侯世子梁永安。”
  “世子梁永安?”
  残魂雾状的身子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起来,两行血泪流在乌青的脸上,她似无意识地痛哭,“父亲,珠珠好痛,珠珠好痛啊,父亲……”
  残魂凄厉的声音穿破天际,唯有卫清晏能听到,院中狂风顿起,树叶簌簌落下,门窗被风吹得啪啪作响。
  屋子整个暗沉下来,外面的风吹进屋里,如寒刃一般打在身上,时煜忙将卫清晏整个人拢在怀里。
  眼看残魂没了理智,已在空中放大数倍,身形扭曲,双眼已成血洞,卫清晏一道纸符打了过去,血色褪去,残魂双眼渐渐恢复清明,她重又趴回瓷瓶。
  良久,才道,“我想起来了,姐姐可否帮我一个忙?”
  第329章 不肯告知死因
  卫清晏应她,“你想我帮你什么?”
  “我想请姐姐……”梁福珠倏然沉默。
  片刻后,苦笑道,“是我蠢了,这么多年过去,我那屋子怕是早已不是当初的模样,那东西也定然早没了。”
  卫清晏,“你且说说看,我勉力一试。”
  探听梁福珠的事情时,他们还查到另一件事,如今的镇北侯是皇后的支持者。
  而从前的老镇北侯,也就是福珠珠的祖父,是忠实的保皇派,若镇北侯府还是老侯爷做主,大抵是不会支持皇后当政的。
  思细级恐!
  福珠珠出事时,时煜还没出生,当政的还是凤昭帝,而皇后知道那瓷瓶晦气,应该是知道福珠珠死因的。
  只提到父亲,就让福珠珠恢复了记忆,还有她那凄厉的叫喊声,痛苦绝望中带着哀求,是否意味着她死时,她父亲是在场的。
  可他却隐瞒了福珠珠的真实死因,对外说女儿为男人殉情自杀,如此毁坏女儿名节,这绝不是什么好父亲。
  结果是,他因此承袭了爵位,并臣服了皇后,皇后亦是此事的既得利益者,说不定福珠珠的死,她也有参与。
  若真是如此的话,皇后那么早就开始为自己筹谋支持者。
  那帝后恩爱,凤昭帝火场重伤后,亲自教皇后理政,栽培皇后的传言,还能当真么?
  再往阴暗里想,若皇后一开始就有夺权的心思,利用福珠珠的死,算计老镇北侯,那当年的宫变,凤昭帝的受伤,甚至时煜被偷,是否也都有她的手笔?
  这些念头震惊了卫清晏和时煜。
  且皇后隐瞒寻找时煜的线索是真,送瓷瓶也是真,加之今日青芜的反常,两人都意识到有些事,或许他们该主动去查一查。
  福珠珠不知卫清晏想了许多,苦涩道,“是我给祖母准备的生辰礼,当时想给祖母惊喜,便藏在了我床头的暗格里。
  若那间屋子现下有人住的话,大概那东西早被人发现了。”
  卫清晏却不认同,福珠珠是横死的,镇北侯府的人未必敢住那屋子。
  且,老镇北侯夫妇视福珠珠为掌上明珠,也未必同意旁人占了福珠珠的屋子,“晚点我去给你看看。”
  福珠珠露出感动神情,“姐姐,你真好。”
  卫清晏虚空画了一道安魂符,送入她印堂,她有成全福珠珠之意,也有自己的目的。
  或许福珠珠便是他们查到一些事的契机。
  “你还有什么想知道的吗?”卫清晏见她欲言又止,便主动问道。
  “我祖父祖母他们还在人世吗?”
  这是她最想问,却不敢问的。
  她死的第二日,是祖母的五十七岁寿辰,因为姑姑和叔伯们的相继离世,祖母已有许多年不曾过过寿辰。
  是她想要哄祖母欢心,磨了许久,祖母才应承了她,不宴请宾客,只在家里过个小小的生辰。
  可她那日进宫后,却再也没能出宫,终究是失约了,祖母定然很难受的吧。
  若他们还活着,如今也已是八十多岁的高寿,是极为难得的,福珠珠不敢抱有太大的期望。
  “我刚来凤昭不久,了解得不多,只知你祖母身子不太好,两人年事已高,这些年都没再回过皇城。”
  卫清晏将自己知道的情况如实告知后,问道,“你是如何死的?”
  原本因祖父母还在世的消息高兴的残魂,听了这个问题,又陷入沉默,许久,才摇头道,“时运不济,不提也罢,姐姐刚制住了我发狂,您善术法,姐姐是引渡者吗?”
  卫清晏嗯了声,“你可是想轮回?”
  “想的,只是我被困在这瓷瓶不得离开,姐姐可有法子?”
  自从恢复记忆后,她再无先前的率性开朗,脸上笼着一层淡淡的哀伤。
  “有,但你心中尚有执念,你可想起来要找青芜做什么了么?”
  与其说是瓷瓶束缚了她,不如说是她心中的执念将她留在了人世,加之她先前失了记忆,忘记心中执着什么,生魂才被困在这里挣脱不得。
  “若是执念未解,我是不是就入不了轮回?”她声音幽幽,有一丝失落。
  卫清晏点头,可以这么说。
  “生魂不宜长留人间,你如今已剩一抹残魂,再逗留下去,会彻底消弭于世间,再无轮回。”
  她刚刚那道符篆便是为福珠珠争取些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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