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卫诗然又看了眼丈夫,见他点头。
歉意道,“是我失礼了,不知贵府姑娘回来了,实在抱歉。”
杜学义看她那精神恍惚的样子,“无碍,无碍。”
卫诗然这才认真打量了眼卫清晏,见是个眉眼清正的姑娘。
点了点头,对燕岚道,“既如此,我也不强求,往后有什么事,差人去龚府说一声,不必同我客气。”
先前只想着杜学义没了妻子,燕岚是个和离的,府中又无长辈,孤男寡女住在一个屋檐下总归是不好。
既然杜学义的妹妹在,那倒是要好些。
她也知道,燕岚与她不熟,跟她回龚府,怕是也住不自在。
这个话题便揭过了,又问了些燕岚的情况。
最后她道,“你是个好姑娘,身处那样艰难的境况,还想着替我父亲和阿弟供奉往生牌,姐姐感激你。
好在,那恶人还有点廉耻,知道了结自己,就是可恨那吴玉初,竟害得我阿弟孤立无援,年纪小小便战死沙场。
早知道,我今日也该去吴府的,我真该去他灵堂狠狠啐上一口。”
“好了,好了,莫难受,稍后又该头疼了,夫君应承你,明日他出殡,夫君替你啐几口。”龚明诚抚着妻子的肩头,轻声劝着。
卫诗然抬手按着太阳穴,摇了摇脑袋,“不,啐几口便宜他了,你参吴玉初,参吴家,他害我阿弟,便是他死了,他的子孙后代也休想要好。”
“参,参,参。”龚明诚连声应承着,眼眸担忧地看着妻子,“是不是又犯了?”
卫诗然双手握拳抵住太阳穴,牙关紧咬。
龚明诚见此,便知道,她又是疼得厉害了,忙对杜学义几人道,“我家夫人旧疾又犯了,我先带她回府。
先前说的事,还望侯爷时常与我互通有无。”
又看了眼燕岚,“你姐姐说的是真心话,她如今在京城也没什么亲人,你若得空常去府中走动走动。”
说完,不等几人反应,弯腰将人打横抱起,快步朝门口走去。
“她怎么了?”卫清晏看着匆匆离去的两人,眉头微拧。
她医术不精,但也看得出大姐很不好。
杜学义叹了口气,“听闻是前两年她家小儿子落水后,便身子一直病弱,许是担忧孩子,没多久她也患上了头疾,这两年很少出门交际。”
先前见将军与龚家关系不亲厚,便也没说。
卫清晏睨了他一眼,又问道,“龚大人与你说的是何事?”
杜学义接受到将军不悦的眸光,忙据实以告,“知道了罗成周血书一事,他们要查吴玉初害人的证据,为护国将军报仇。”
卫清晏沉默不语。
她自诩看人有些眼光,大姐夫妇不似作假,听着她一口一个阿弟地叫着,她都能感受到那种血缘亲情和失去弟弟的痛苦。
可,大姐往日待她并不亲近。
“找个机会,我们去她府上看看。”
她刚瞧着夫妻两个头上都有些黑气。
燕岚还在,杜学义不好多问,只记下此事。
卫清晏又让他派人盯着吴夫人,便回了风晓院。
到了晚间,又换上夜行衣出了安远侯府。
刚到清台巷,时煜便出现了。
“罗成周死了,王爷会是头一个被怀疑的对象,夜里还出来,不怕被抓个正着。”卫清晏看了眼头发和脸都遮住的人。
这次倒是知道遮掩着些了。
时煜笑,“谁有证据?”
随后指了指卫府,“找个僻静处,我有事同你说。”
两人对卫府都不陌生,很快在一个空置的院子落脚,时煜将查到的事告知了卫清晏。
卫清晏看向时煜,“哪些人有可能害淑侧妃?”
趁着淑侧妃生产,害她的人,极有可能就是调包那两个孩子的人。
时煜眸光微亮,她总是能抓到重点,解释道,“那个时候,太子后院已经有不少人,其余人都暂无子嗣,谁都有谋害淑侧妃的可能。
最有可能动手,也有这个能力的应是当时的太子妃和另一位侧妃,淑侧妃本就受宠,两个孩子再出生,对她们威胁最大。
不过,那侧妃如今已不在,我已命人从皇后处入手查。”
当今皇后乃是太后的亲侄女,也就是时煜的表姐,事情又过去多年,想要查她并非易事。
卫清晏半垂了眸,“多谢。”
时煜唇角微微牵了牵,“又去吴府?”
莫名觉得时煜会与她同行,卫清晏选择实话实说,“龚大人夫妇有些异样,想去探探情况。”
时煜顿时明白了,是与玄术方面有关的,“诗然姐可有事?”
“你与龚夫人很熟?”卫清晏诧异。
从前可没听时煜这般唤过大姐。
时煜眼眸幽深,缓缓点头,“清晏战死后才相熟的。”
第39章 大姐撞墙
大姐听闻她阵亡,大悲之下滑了胎。
大姐让小儿子龚缙去了北陵,为她摔盆,一路为她扶灵回京。
大姐感激时煜为她敛尸,为她报仇,时常私下探望他。
大姐让龚缙为她摔盆的事,被龚家老夫人知晓,罚她跪了三日祠堂,至死都没原谅大姐……
从时煜口中听到这些,卫清晏在夜色里静坐许久。
死后归来,突然觉得许多人都陌生了。
陌生的她仿佛从不认识他们。
时煜是,母亲是,先帝是,大姐亦是……
卫清晏生出一种不知所措的慌乱,她不惧别人对她不好,她惧的是她以为的不好,实则是她无以回报得好。
大姐的好,一点端倪都没有。
是以,她才能在重生后,不去看她,也不去打听她的事,她们的从前形同陌生人。
可,大姐因她没了一个孩子,还将自己的小儿子充作她的“孝子”,在听闻她的死有阴谋时,第一时间找杜学义确认。
而她在看到大姐发病时,也只是心生一点同情,更多的是好奇他们为何会沾惹怨气。
时煜与她一起长大,怎会不明白她此时的心情,但她此时是与卫诗然毫无关系的常卿念。
无需安慰。
“常姑娘,诗然姐的头疾可是和鬼怨有关?”时煜转移话题,“姑娘可有法子?”
他记得先前暗卫转述方氏一事,说的便是鬼怨这个词。
卫清晏敛眸整理了情绪,淡声道,“刚刚便在想此事,还无头绪,我过去看看。”
“本王可否与姑娘同行?本王实在盼着她能早些好起来。”时煜垂眸看她,面色平稳。
卫清晏意料之内,颔首,“所以,王爷是因为龚夫人对卫清晏好,王爷便也对龚夫人好?”
时煜点头。
这样说也没错。
至少是因为卫诗然对小晏好,他们才有的接触,而比起卫夫人这个亲生母亲,卫诗然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做得显然更多。
值得吗?
卫清晏在心里暗暗问了一句,我值得你们这般付出吗?
时煜像是听到了她的心声,补了一句,“小晏值得。”
卫清晏不知是不是自己出现了错觉,竟在时煜的眼中看到了一抹深情,稍纵即逝。
异样的感觉划过心尖,她眸光微闪,足下用力,跃上墙头往龚府而去。
龚府上方被黑气笼罩。
后院位置黑气最是浓郁。
卫清晏进了怨气最浓的院子,正想瞧瞧这是谁的院子,耳边传来时煜的低语,“这是龚老夫人的院子。”
知道她对龚家事不了解,时煜继续解释道,“龚老夫人两年前病逝,如今这院子应是只有下人守着。”
竟连龚府后院布局都清楚,看来他的确是同大姐亲近。
卫清晏没作多想,低声问道,“除了龚夫人和小公子,龚家其他人可有异样?”
这怨气生成已久,死前执念画面已模糊,加之功德印在时煜体内,卫清晏只能感知是龚明诚的父亲死后生怨。
却看不出这怨是因何而生。
时煜微微舒了口气,听得暗卫说,龚家夫妇去了安远侯府,他便猜到她晚间许是会来这里,才提前过来探了探路。
见卫清晏侧头看他,他沉吟着道,“细细想来,龚家这些年确实不太顺遂……”
卫清晏结合时煜的话,脑中快速理着龚家的情况。
龚家人员相对其他家族,算是比较简单。
龚明诚的父亲龚长英曾任大理寺卿,只有一妻,两子。
龚长英三年前去世,一年后龚老夫人也病逝。
龚明诚是两人的长子,也只有大姐一个妻子,并无妾室,育有两子一女。
大儿子龚峻已娶妻,目前只有一个儿子,原本虎头虎脑的孩子,如今也是娇弱的很。
长女一度婚事有变,后寻了个门户低的外嫁出京。
幼子龚缙落水后,落下病根,缠绵病榻。
龚明诚的弟弟,与他相差十多岁,有一妻三妾,原有一子,在恭长英死后三个月,骑马摔断了脖子,如今膝下只有三个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