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魏婉清就是不想喊,才故意称呼的陆姑娘,望着她明媚的笑脸,她捏紧了帕子,指甲险些抠破掌心。
  她脸上的笑也无比僵硬,没忍住还是压低声音刺了一句,“世子夫人的位子可不是那么好坐的,待你坐稳,再说吧。”
  陆晚挑眉,脸上也带了笑,学着她压低了声音,“我能不能坐稳就不劳魏姑娘担心了,哎,可惜可惜,魏姑娘怕是注定和世子无缘了。”
  她生得美,眼波流转间,俱是风情,身上无半分怯懦,反倒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架势。
  魏婉清心中气恼,冷笑一声,“那咱们走着瞧。”
  说完,便带着丫鬟扬长而去,招呼都没打,阳光倾斜而下,她那张秀丽的面庞,有一瞬间的狰狞,走出顾府后,她才低声对丫鬟说:“找个人盯着国公府,她何时出府,第一时间告诉我。”
  顾怡已进屋换下繁琐的礼服,上身是草绿色夹袄,衣领绣着一只小小的梅花,下身是石榴纹马面裙,她个头不算高,人也瘦瘦小小的,笑起来却活力十足。
  “陆姐姐,你留下喝盏茶再走吧,再一起用过午膳,上次不是聊到孤本?我让人拿过来,姐姐帮我掌掌眼,崔姐姐也很喜欢,咱们一起赏玩,你们肯定有共同话题。”
  说到心爱之物,陆晚眼睛不由亮了亮,少了分平时的稳重,可这会儿又实在很累,再待下去,她能表演一个原地躺倒,就算身子无异,傅煊这种情况,她也不好在外多待。
  “今日就不叨扰了,我还有事,过几日待我忙完,必厚着脸皮,登门拜访,崔姑娘若有空,届时咱们再一起品鉴?”
  崔熙曼是典型的大家闺秀,笑容温柔,似春日一缕暖阳,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一言一行都令人如沐春风,“成,那就这么说定了。”
  回到府里时,陆晚先去探望了一下傅煊,刚来到前院,就瞧见傅灵走了出来,小姑娘一身藕粉衣裙,头上斜插着漂亮的花簪,阳光下,那张小脸明媚又娇俏。
  瞧见她,傅灵轻哼一声,“嫂嫂这是刚回府?顾姑娘的及笄礼想必热闹得很,竟能让你丢下哥哥跑出去。”
  言辞间不无责备,怪她对哥哥不够关心。
  傅灵今日也受了邀请,收拾妥当,正要出府,才得知哥哥受了伤,急吼吼赶了过来,她过来时,恰赶上有人探望哥哥,对方一个外男,她也没好现身,在堂屋等了等,等那人走了,她才过去,一出来便听丫鬟说陆晚去了顾府。
  琉璃哼道:“我们主子可是守了世子爷一宿,守累了,出去透个气都不成?再说了,世子还特意叮嘱了,让少夫人在后院待着就行,难道没叮嘱你?”
  哥哥确实叮嘱了。
  傅灵脸一红,实在没料到她竟守了一夜,一对比,反倒是她这个做妹妹的,不够上心。
  傅灵瞪了福喜一眼。福喜也委屈,她哪儿知道她守了一夜呀。
  傅灵这才别别扭扭地说:“哥哥上午没怎么歇息,刚刚喝完药,便睡了,你过去也要白等,既然不让你来,肯定有原因,你回去就是。”
  陆晚一愣,笑道:“行,多谢妹妹好心提醒。”
  傅灵脸颊有些烫,她道什么谢呀,还怪难为情。
  陆晚正好困了,原本也只想顺道瞄一眼,见状便转了身,动作那叫个利索,毫不拖泥带水。
  傅灵盯着她的背影看了一瞬,莫名有些泄气,跟在她身后,和她一起回了后院。
  陆晚回屋后,先睡了一觉,午饭也没吃,这一睡便是两个时辰,醒来时,已是申时,她简单用了午膳,又去了前院。她既嫁给了他,他有伤在身,总不好丢下不管。
  她过来时,傅煊又起了热,原本冷白的面庞泛起一层淡淡的红晕,像抹了胭脂一般,说不出的昳丽。
  陆晚忍不住看了好几眼。
  傅煊不由睁开了眸,四目相对时,陆晚有些心虚地移开了目光,她清了清喉咙,说:“世子感觉如何了?”
  “无碍。”
  说是无碍,一整日他都在起热,昏睡的时间也有些久,再有人探望他时,陆晚便做主挡了下来,晚上,陆晚也留了下来,她睡在了外间的暖榻上,刚眯着,隐隐听到了兵器的碰撞声。
  陆晚心中一凛,一下清醒了,琉璃也有些紧张,忙来到了陆晚身边,喃喃道:“不会又有刺客吧?是不是冲世子来的,咱们要躲起来吗?”
  她只跟着陆晚学了四年拳脚功夫,都是花架子,还从未跟人动过手。
  琥珀想出去看看情况,被陆晚拦住了,“外面有护卫,应该也有锦衣卫,刀剑无眼,你别去了。”
  厮杀声很快便停止了,范良进来禀报,说有几个贼人闯了进来,不过锦衣卫早有准备,贼人已经被拿下了,让她们不必慌张,该休息休息。
  陆晚这才松口气。
  一直到第三日傅煊才退热。
  陆晚醒来时,才得知他退热后,竟是第一时间入了宫,仗着年轻完全不将自己的身体当回事。
  傅煊此时已经进了成元帝的寝殿内,室内帷幔低垂,药味浓郁,窗户也紧紧闭着,光线很暗。
  成元帝刚醒没多久,尚靠在龙床上,“扶朕起来吧。”
  陈公公拿了个百子图软枕放在了成元帝身后,道:“傅大人又不是外人,皇上就靠着说吧。”
  自打上次被皇陵倒塌气晕后,成元帝的身体又衰败了些,他也没勉强,傅煊跪下行礼时,他才咳嗽一声,制止道:“你有伤在身,不必下跪,起来回话吧,让人给他搬个椅子。”
  傅煊重规矩
  ,虽站了起来,却并未入座,将调查到的内容呈给了皇上。
  成元帝一时没敢看,只哑声问道:“老三是被人冤枉的?”
  太子和老二、老六都已经没了,如今几位皇子,老三、老四、老五、老七,皆已成年,这几人,也就老三相对纯善一些,年龄一大,成元帝反而更看重孝道和纯善,之所以将修建皇陵的事交给他,也是这个缘故,没成想皇陵还是出了问题,也成了攻击老三的靶子。
  老四、老五、老七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三人,也就老五身份低一些,是宫女所出,背后没什么依靠,撇去这些,论心机城府,又半分不输旁人。
  一个他,一个老四,都让人防不胜防,说是野心勃勃也不为过,私下给对方使过不少绊子。
  老二和老六的死,都未必是意外,成元帝是在厮杀中登上的帝位,以往也不觉得心狠手辣有何错,他一直奉行成王败寇,年龄一大,心反倒没之前硬了,也更能看清,他们每次争权夺利时殃及了多少无辜。
  每每如此,他总会想起太子的好来。
  太子是皇后所出,也是他的嫡长子,不仅足智多谋,还心怀天下,小小年龄便已名动京城,为百姓做过不少实事,提起他朝中大臣莫不心服口服,赞誉有加,不少人都为之倾倒。
  他也从不会耍这些手段,之前成元帝也很看重他,唯一对他不满的地方,便是觉得他过于仁慈。
  其他儿子倒是足够心狠手辣,一个个连亲兄弟都坑害,若太子还活着……
  成元帝闭了闭眼,最终还是翻开了账本等证据,诏狱那几位证人果真是老四埋在老三庄子上的线人。
  那日贵妃跑来,要求三司会审时,成元帝便有所怀疑,她若真理直气壮,也不会提出三司会审,不过是害怕傅煊再查下去。
  她也以为皇陵的倒塌是儿子弄的。
  实际上,动手的并非秦王。
  经过审问,凌大人最终供出了秦王,傅煊总觉得有疑点。秦王虽然私自铸造了兵器,他的人却没接触过火药。
  傅煊仔细调查了一番,发现他也做了些布置,准备让人在皇陵内部安排一堆骷髅,再趁人不备,往宁王府弄一些巫蛊之术。只可惜这些法子尚未使出来,皇陵便倒塌了。
  傅煊根据凌大人的口供,去查过提供火药的人,他原本在工部任职,隶属于大魏的火药生产机构,几年前因弄错配方,险些炸掉部门,被革了职,如今开了一家烟花铺子维持生计。
  炸毁皇陵的火药就是他配的。
  傅煊让人逮捕他时,他已经吊死了,还写了一封畏罪自杀的遗书,说都是他猪油蒙了心,才收了秦王的银子,炸毁了皇陵,他自知罪孽深重,愿以死谢罪,望官府别牵连无辜,最后按了手印。
  可锦衣卫却调查出,前两天他刚见过知墨阁的东家,两人还谈拢一笔烟花生意,只是没来得及签协议,他就吊死在了家里。
  傅煊怀疑他是被人勒死的,遗书也是伪造的,可惜幕后黑手狡猾得很,连字迹都仿写得一模一样,一点线索都没留下,凌大人又咬死是秦王所为。
  线索到此全断了。
  目前,傅煊只查出五皇子曾对凌大人有恩,可惜没有直接定五皇子的罪证,朝中都要求严惩宁王,傅煊干脆先将查到的证据呈给了成元帝,至于炸毁皇陵的案子,还能继续往下深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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