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这会儿却只余窘迫,连他自己都没料到,他竟会出现如此窘态,怕她发现自己的异样,他逃也似的走到了紫檀木柜子旁,伸手拿出了自己的里衣,幸亏此处放的有备用。
  不至于让他连个借口都寻不到。
  傅煊拿起衣服,便匆匆走了出去,身影之快,远超琉璃,他直接闯入了雨幕中,琥珀和琉璃都有些惊讶,根本没料到他会出来。
  傅煊却已经踏出了院子,冰凉的雨水也没能冲散浑身的燥热,脑袋中总闪过她雪白的胴体,仅露出的那些便已让他难以把控,鼻子也后知后觉一热。
  傅煊顺手抹了一把,一手的血,他神情有片刻的僵硬,不敢置信地看了又看,血液混杂着雨水,从指缝滴落,滴在青石板上。瓢泼似的大雨很快将血迹冲刷了个干净,不至于让外人瞧了去。
  饶是如此,一向风度翩翩的贵公子,也满心阴郁,身在a href=https://www.海棠书屋.net/tags_nan/guanchang.html target=_blank >官场,偶有应酬,他也曾出入过风月场所,那些个女子哪怕衣衫半解,主动投怀送抱,他眼睫都不曾抬一下,也不曾生过半分波澜。
  今日却狼狈至此,终究还是到了血气方刚的年龄。
  琉璃一脸郁卒地又进了室内,开口第一句,便惊世骇俗,“世子不会是不行吧?”
  陆晚这才回过神来,脸颊不由有些热,她嗔了琉璃一眼,“又胡说。”
  琉璃一脸无辜,她哪是胡说,本以为世子既瞧见了主子沐浴的模样,肯定要把持不住,谁料拿了衣服竟是离开了。
  不对,国公府绣娘无数,世子怎偏偏跑来此处拿衣服?还是冒雨来拿。
  琉璃忽地顿悟了,嘿嘿笑了一声,脸蛋凑到了陆晚跟前,“世子爷不会是不敢看您,落荒而逃了吧?”
  陆晚脑海中忽地蹦出他漆黑幽深的眸,心口又不由紧缩一下,她伸手将琉璃的脸扒拉到了一旁,“没个正形,去拿干布巾。”
  琉璃嘿嘿直乐,“原来世子,竟是个银样镴枪头,连主子的身子都不敢瞧。”
  陆晚瞪她一眼,琉璃自知失言,忙捂住了嘴,将布巾取了过来。
  陆晚已起身出了浴桶,她雪肤仙貌,玉骨凝香,水汽氤氲间如初初成熟的水蜜桃,散发着诱人的香甜,水珠儿顺着她脊柱凹陷处滑落下来,一颗颗坠下,像砸在了人心尖上。
  仅瞥一眼,琉璃都觉得是冒犯,忙用棉布巾,包裹了她的身子,一时间倒是理解了世子为何会离开,换成谁都扛不住啊。
  闪电如巨掌劈开了天幕,大颗的雨滴砸在千日红上,花枝都压弯了腰,傅煊浑身上下也湿透了,沁凉的寒意,打在身上总算驱走了燥意,鼻血也已然止住。
  夜色沉沉,风雨交加,一时只闻雨声,他在寂静的长廊上,缓了片刻,平复好,才回书房。雨下得大,一路无人,随从也被他提前支走了,才没让人看了笑话。
  许是下雨的缘故,邓伯并未过来,傅煊不由松口气,范良原本回了自个屋,听到动静,才匆匆披上衣服出来,瞧见主子湿漉漉的模样,眼中掠过一丝惊讶,他没敢耽误,忙让小厮备了水。
  一瞥见浴桶,脑海中不自觉闪现过少女玉软花柔的模样,傅煊呼吸一窒,将人屏退后,才抬脚迈入浴桶,沐浴过后,傅煊并未离开前院,而是去了书房。
  房内左侧摆着一个紫檀木镂空书架,架子上摆满了书籍,对面是紫檀木博古架,上面摆放着古玩器具,有前朝青瓷冰酒器、鎏金青铜麒麟等等,每一样都价值连城。
  房间正中间立着一张书案,案头青玉鹿纹笔架上摆着几支狼毫笔,一旁是整齐摆列的案卷,这是成亲前,调出来的旧案,尚未来得及看。
  傅煊骨节分明的手翻开了卷宗,一颗心这才彻底平静下来。
  夜色逐渐加深,雨也停了下来,这一晚,傅煊直接歇在了书房。
  翌日,天不亮,他便出了府,一场雨过后,枯叶落了一地,连廊两侧的千日红也彻底凋零了,花瓣七零八落地落在地上,青石板上还留着雨后的湿痕。
  起得早的不止他,城中某处宅子里,阿辰也早早爬了起来,踏着月色,来到了演武堂,他随手拿起一件未开刃的弯刀,一套刀法舞得虎虎生威。
  韩修霖一袭上等墨色云锦,衣服裁剪得体,衬得他肩宽腰窄,玉带钩上嵌着的墨玉在烛火下泛着幽光。
  他立在窗前,目光落在窗前的芭蕉叶上,眸光淡淡,似古井映星,只凭声音,就听出了不妥,出声指点了一二,“劈时要似猛虎破笼,重心要稳,速度要快。”
  阿辰又舞了一遍,片刻后,便瞧见暗一走了进来,他屈膝跪了下来,道:“主子,傅煊并未给宁王定罪,已经在调查这几人的关系网了,连二十年前的事儿都没放过。”
  韩修霖收回了目光,他眉如冰刃凝寒雪,下颌线如刀削寒玉,声音透着丝漫不经心,“他倒是个敏锐的,秦
  王那边有何动静?”
  “暂无动静,不过,咱们的人曾发现有人私下接触过凌盛。”
  凌盛是宁王的人,宁王之前领的差事,便是为皇帝修建帝陵,如今宁王府虽被锦衣卫围了起来,皇陵的扩建,并未停工。
  韩修霖怀疑,有人会对宁王下手,密切关注着皇陵的修建,没成想,竟真有人在秘密接触凌盛,“没看清是谁?”
  “那人身高七尺,很瘦,很谨慎,身手也不错,小五跟丢了,没能瞧见正面。”
  韩修霖修长的右手,摸了摸左手上的玉扳指,“让小七过去继续盯,一旦皇陵出现问题,第一时间找到证据。”
  小七是这些人中轻功最高的一个,还没人能从他跟前逃掉。
  暗一点头,“对了,小五跟踪那人的途中,发现了锦衣卫的人,不知他们发现小五没。”
  韩修霖转动了一下手上的玉扳指,“不必管他们,他们想查随他们去,那几个人就足够锦衣卫查一段时间。”
  暗一迟疑了片刻说道:“何不让咱们的人,寻个合适的机会,将线索送到锦衣卫手里?如此也能快一些。”
  主子尚未入京时,就让人盯着秦王和宁王等人,掌握了不少情报。
  韩修霖掀开眸,瞟了他一眼,“你当傅煊是吃素的?送到他手里的证据,只会引起他的怀疑,反倒容易落下把柄,这个节骨眼务必谨慎些,宁可不动,也不可求成。”
  “是,属下明白了。”
  演武场内,早在听见傅煊的名字时,阿辰就竖起了耳朵,正好奇什么线索,忽然听到一声冷冽的嗓音,“扫似重鞭出击,腾空跃起之际刀如惊龙,需瞬间制敌,手腿绵软无力,不想吃饭了?”
  阿辰敛了心神,弯刀如闪电划破长空,一时气势如虹。
  暗一已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当天上午新修的那段皇陵便塌陷了,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京城,昨晚的雨水虽然挺大,大雨却只下了一阵,后半夜已然停了,按惯例这点雨水不可能致使皇陵塌陷。
  消息一传出,便有人说是宁王包藏祸心,意图谋反,还构陷秦王,如此不仁不义,遭了天谴,皇陵倒塌是为示警。
  参他的折子,更是一本又一本递到了皇宫。皇上也得知了消息,他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怒气,一口气没喘上来,身子往后一倒,直接晕了过去。
  陈公公后背冒了一层冷汗,忙扶住了他,“来人,快,快喊太医。”
  几位太医提着药箱匆匆赶了过来。
  陈公公第一时间让人封锁了消息,整个殿内也控制了起来,一只苍蝇都没放出去。
  太医们轮番把脉,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偏偏皇上身子骨太弱,又不能用太猛的药,商议一番过后,选择了针灸治疗,开的方子,也较为温和。
  陈公公一直守在殿内,这一刻时间好似变得格外漫长,这时,小太监过来禀告,“陈公公,凌大人来了,他摘掉了官帽,褪去了官服,正在殿外跪着呢,说是他监工不利,愿以死谢罪。”
  陈公公神色阴鸷,以死谢罪?皇上若真出个好歹,他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想一死了之?可没这么容易。
  陈公公道:“先着人盯着,别让他轻易死了。”
  日头逐渐西斜,室内的光线暗了下来,陈公公让人提前掌了灯,几位太医也全留了下来。
  成元帝这一昏迷就是四个时辰,一直到傍晚时分,天彻底黑了下来,他才幽幽转醒。
  醒来的瞬间,成元帝那张苍老的脸又添了一丝灰白,好端端的皇陵又岂会倒塌?前期选址、勘测,经过无数道程序,前年京城还接连下了四日的大雨,皇陵都不曾倒塌。
  不用想也知道定是人为。这段皇陵是皇上为自己补建的,他还没死呢,就有人打起了皇陵的主意。
  一个个当真是胆大包天。
  原本负责修建皇陵的是宁王,宁王府被锦衣卫包围起来后,皇陵的修建便是凌盛一手负责的。
  “凌盛呢?将凌盛给朕绑来!朕亲自审!”一句话说完,皇上便剧烈喘息起来,一口气险些又没上来。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