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哦。”他也没有多说什么。两人的视野中，潘瑟拉燃烧着的上半身直起，蛇尾似是无力地甩动，竟是不死心地向着门外爬去，这具无声匍匐着前进的半兽体换了谁来看，都是难逃一死的模样，更别提在两个异能者面前。
于是他俩就只是看着她慢慢爬到门外，看着那双脱落了表皮的血红的胳膊向窗外伸出，似乎是想像库里斯坦那样呼唤金雕来救。
潘瑟拉的全身犹如骨碎一般蔓延着剧痛，她的呼吸也变得灼热而短促。那头精心保养的长卷发已经被烧得弥漫着难闻的气味，只是她的五感正在逐渐消失，竟也闻不太到了。
她向窗外伸出手，本想着外面那些下等的奴仆能看见，仅存的一点模糊视线里却飞过了许多的飞禽奴隶，它们都向着东边而去，没有一个回头看她。古堡开始震动，墙体发出了“咔”“咔”的挤压开裂的声音，潘瑟拉忍着剧痛撑起眼皮向上抬眼。
幽暗的天边竟然横亘着银白的裂痕。
“啊...”她眼眶夺出的泪水瞬间被蒸干，绝望地凝视着远方的天。
所以库里斯坦就那样跑了，所以没有人来帮我，所以我没有接到新的指令。
原来...
原来，我是被你放弃了啊。
姐姐...
一旁的两人看着潘瑟拉好不容易逃到窗边呼救，却不知怎的，下一刻，那具燃烧的身躯竟然腾得一个跃，从这最高处的窗，跳了下去。
“啊？”裴谳白不明所以地探头去看，就见那团火焰在坠地之前，化为了灰烬，被风吹散了。
“她怎么突然自寻死路了？”裴谳白偏头问眉头紧皱看着夜空的男人，“应云归？”
第082章 “回家”
几个小时前，应云归、库林和瑞德三人通过了城门口的检查，成为首批进入主塔正殿的人。应云归推开大厅的悬顶门，谨慎地观察起厅内的每一寸陈设。
跟在他身后的库林轻佻地笑瑞德：“怎么让你脱个衣服还扭扭捏捏的呢？哟，脸红了。”瑞德不说话，只是拿眼神剜他，脚步加快了些跟上应云归。
“安静些库林，到你干活了。”应云归神情漠然地盯着对面墙壁上方悬挂着的硕大圆钟，出声制止了这一小出闹剧。库林抿了下嘴角瞳孔往上一翻，“好吧好吧。”停止了对瑞德的调笑。
只见他虚空点了下太阳穴的位置，然后开始环视起这座颇有些协会基地既视感的大厅。几秒钟后，库林伸直了胳膊前后摆了摆放松身体，语气颇为轻松道：“什么也没有，就是很普通的建筑。”闻言应云归才稍有些安心，找了个能随时观察到大部分可视空间的角落，屈膝坐下。
瑞德顺从地跟在他身后，为了不那么显眼，库林也只得跟着坐下：“你说我们这是到哪儿了？”应云归看了眼窗外，然后冲圆钟的方向使了个眼神说：“你看那上面的时间。”
库林眯起眼看清楚后不明所以地嘟囔：“我们出发的时候明明是凌晨，这天亮的这么快也就算了，怎么都到下午了？”他转头看两人，“我们游了一早上？”瑞德受不了的翻了个白眼，左手掌心朝上指尖向外，右手五指并拢直立起来掌根触在左手掌心做个了手势。
是协会内部通用手势中的“副本”一意。
库林闭上嘴微挑了下眉：“莫非这里就是我们要找的地方。”应云归出声道：“现在还不能确定，走着看吧，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库林摆手：“放心吧，自从上岸发现手环休眠以后，我就用能力在咱们身外附加了光学屏障，别人看不到我们的真容。”
“嗯。”应云归想说你身为比我大了一轮的前辈，如果连这点意识都没有的话，就要严重质疑α筛选队员的标准了。“先休息会儿吧，刚才外面排队进这座城堡的人源源不断，现在想要采取行动也不方便。”于是三人都不再言语。
直到圆钟上的短指针挪动了两格，主殿大厅的门才又一次被打开。
应云归舒展了一下身体，抬头去看来人。在他看到进门的两人一黑一白的发色和不同类型的精致五官后，有一瞬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直到旁边的库林轻声地“哇哦”了一声，他才确定自己许久未见也不敢去见的心上人，出现在了自己眼前。
应云归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时有尘走进大厅，朝自己这边投来视线后又转移开，然后去到另一个角落坐下。
如果说当时在1区总部开会，严致沅接到时有尘的通话那时，自己还是能克制住不去听不去想，那么当人真真切切就在面前的时候，要控制住视线不一直停留在他的身上，就是一件极其需要自制力和忍耐力的事情了。
应云归垂下的双手狠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强迫自己清醒一点，现在不是去想着情情爱爱的时候，眼下不单自己有任务在身，更重要的是还要搞清楚时有尘和裴谳白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疑似维护局基点的地方。
后来就是借着用餐的近距离接触的机会，应云归让瑞德给时有尘下了催眠，使其在饭后陷入昏睡状态，同时主动与裴谳白攀谈：“不好意思先生，能否冒昧地问一下你们进来的时候外面是几点了？”
裴谳白嘴里嚼着肉抬眼看他，目光仔仔细细地一寸寸掠过他全身上下，然后在桌下看到了那个“副本”手势。“唔...大概是晚上八九点吧，记不太清了。”裴谳白咽下口中食物，端起桌上的果汁仰头喝了一大口，“你们从哪儿来的啊？”
应云归露齿一笑：“我们是供度喇来的，有些远呢。”供度喇是5区的西北角与4区相连的一个半岛上的偏远小镇，本身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是年初刚被协会纳入待开发城镇名录，属于是第一批交界地带的直属管辖区。
裴谳白眼神一转，了然道：“哦，我知道，确实是有些远，辛苦你们了。”言及于此，他也不敢百分百信任面前这位“同事”，而这个疑虑在听到来人下一句话后彻底打消了。
“裴副队学识渊博啊。”应云归笑眯眯地说完，端起果汁与裴谳白碰了下杯。
之后便是四人互通了情报并且制定了详尽的作战计划，这才有了后面斗兽场一战后兵分两路的结果，其实就是作战中早已商议好的“由应云归和裴谳白负责战斗，库林和瑞德负责控制局面”，至于斗兽场半途，应云归不忍心看到时有尘备受精神打击的模样，伸手替他捂住双耳的行为，纯粹是出于个人情感。
知道了应云归身份后的裴谳白也并没有把他往时有尘的身上联想，只一心地想着如何尽快解决当下任务出去，因此自始至终都没有想过透露一些信息给自己的“队友”。
“应云归？”裴谳白的呼唤把人的思绪拉回了现在，“潘瑟拉死了，那目标也能算是完成了吧，你看什么呢？”应云归是顺着潘瑟拉纵深一跃前的绝望眼神向天边看过去的，横亘在那上面的银白裂纹不减反增，把天际夜空染出了一点银河的模样。
“裴谳白，这个副本恐怕撑不了多久了，我们要尽快离开。”应云归收回视线严肃问道，“你是怎么交代时有尘的？”裴谳白把手背的血迹往墙上一抹道：“我让他去找你那俩队友汇合，不知道现在他们到哪儿了。”
话音刚落，库林和瑞德便出现在了走廊尽头，“这个空间的能量在崩溃，得马上走！”库林朝还站在原地的两人喊道，应云归面色骤变，隐含怒气地问：“去找你们的那个人呢？”
时有尘被两人留下后并没有在原地停留太久，他看着空中时不时飞过的鸟兽，还是拔腿向古堡外跑去，并且在一路上赶超了不少精疲力尽瘫倒在地的人。
这时前面一个蹒跚的身影吸引了他的注意，时有尘上前一看，是那个白天遇到过的大着肚子的瘦弱男人。他的双腿似是灌了铅一般难以抬起，只能一顿一顿地向前迈步，一身的虚汗浸透了身上单薄的布料。
“你...”时有尘蓦然开口才想起对方应该听不懂自己说的话，于是直接上手一把抓起男人的手腕，将他搀在自己的肩上，扶着他向前进。男人惊恐地看着时有尘的动作却无力反抗，他好不容易从奴隶营中逃出来，终于摆脱了魔鬼般的看守人，却发现向外的路上如同地狱，不知最终通往哪里。
这时身边这个有过一面之缘，自己曾鼓起勇气帮过的人出现了。虽然他那自以为是的“帮忙”或许别人并不需要，但哪怕能让别人有一丝不被盯上的机会他也会争取尽力而为。
“谢谢你。”时有尘听到耳边传来呢喃低语。
城堡下的地心深处，一处昏暗洞穴里，库里斯坦拽着露莎的手，将她甩进了地上的阵法中。“这个据点已经被放弃了！包括潘瑟拉在内的所有改造者都难逃一死，族长下令必须在一切玩完之前彻底清除这里的所有痕迹，否则就会威胁到卡朗卡一族的地位。你如果不想死，就乖乖给我离开！”
教堂一战让库里斯坦的心情很不愉快，他在乘上金雕逃跑的过程中发现了大批往外围逃窜的改造人，于是掉头回到城堡内，在进入地心洞穴的半道还碰到了似乎在寻找什么的露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