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许父一眼看穿了他:“你在说谎吧,你自己也不知道。”
  “你还瞒着他。”
  仿佛掰回了一局一般,对儿子恋情的声讨可以短暂帮助许父从那段莎乐美的记忆沼泽中脱困,他继续问道:“为什么不告诉人家呢,怕人抛弃掉你?”
  这回不光是没胃口吃饭了,许湛甚至有种想呕吐的冲动。
  他想说不,他不会的。
  可依据在哪呢?
  后半部分的饭局他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犹记得粗略地抽了几张餐巾纸说了声“我去下卫生间”后就一路奔逃到跑出了这家餐厅,跑出那栋高耸入云的cbd,他蹲在楼下人来人往的花园喷泉旁边喘气边发愣,回过神来时已经没力气再回到那个地方、面对那个场景和那张和他形似的脸。
  路过的行人时不时对他侧目而视,许湛魂不守舍地站起身来,心想,先去拿蛋糕吧。
  路瑾严进了学校后才发现自己连许湛住在哪里都不知道,只好先回到自己的宿舍,然后给包拍了个照片,连文字带图发给那个人。
  【。:过来拿。】
  大约一小时后,宿舍门铃被按响,彼时路瑾严正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书,听见后走过去开门,门一开整个人就被扑得往后踉跄撞到墙上。
  他想责问人又发的哪门子疯,一抬头看见许湛失魂落魄的脸又生生止住了。
  许湛抓着他的领子,似乎是寻觅了好久才终于冲他的方向对上焦,手堪堪松开去捧他的脸,就这么近乎痴迷地对视了一会儿,路瑾严皱起眉:“你怎么了?”
  许湛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全神贯注地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吃蛋糕吗?”
  第58章
  路瑾严没回答他,瞥了眼颊侧的那串黑玛瑙链子,棱角尖锐的菱形石头正随着腕部微微颤动。
  “你手在抖。”
  许湛不说话,他又仔细凑向那张连嘴唇都在哆嗦的脸,从眉间到眼睑,没有观察到那股狼一样的侵略气息,脸色还被屋外的北风吹得发白。
  被他凝视的人似乎还没回过神来,泛红的眼角愣愣地望着他,看起来像刚在大雨里被抛弃后又带着一身湿漉漉的毛跑回来的小狗。
  这次是真的很可怜。
  许湛看着面前人像是在研究什么代码材料一样地将自己从上到下细细描摹过去,而自己如同某个实验台上的实验体般等待着属于自己的那份观察报告。
  报告结论出来,是一双覆盖到自己双眼上的手。
  温热的一片黑暗里,研究员低沉清冷的声音传来,模模糊糊地竟然带了点安抚的意味。
  “到底怎么了?”
  你会不会离开我。
  不应该这么问,你不会离开我的。
  许湛攀上那只终于愿意触碰自己的手,将它扣得更紧,握得牢牢的直到人无法再挣脱,然后低头在那只骨感明晰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手背吻总是带着一种虔诚,路瑾严不习惯地皱了皱眉,怀疑他又没分清自己是在台上还是台下。
  吻完后许湛依旧低着头,整个人软趴趴地靠在路瑾严肩上,原本差不多的个子在缩起来时硬是矮了人半个头。
  蓬松的鬈发遮住了半张脸,连带着声音都低而晦涩不明,因为语气黏连而含糊得像撒娇。
  “你说过你属于我,要说话算话。”
  尾音太轻太小,路瑾严没听清:“什么?”
  许湛没再重复,将人一路从玄关跌跌撞撞地扑到客厅里,差点摔到地面上。
  五分钟后某人终于被收拾服帖,安分地躺到客厅的沙发上,路瑾严继续看之前的书,经济学专业的一个教授给开的书单,他读到一半想起身拿笔在纸页上做点笔记,然后被躺在腿间咬着蛋糕叉子的许湛拽回来。
  路瑾严瞪他一眼,许湛松手,低头又舀了一勺蛋糕塞进嘴里,叼着叉子想了想,伸手沾了一指腹的奶油。
  笔就被搁在面前的茶几上,旁边的手机突然亮起提示,是程昭回复了他今天几点回来的消息:【估计得很晚了,我们开会到一半所有人都点了外卖,打算直接在这吃晚饭了】
  他就在看消息的间隙里,被猝不及防抹了一嘴角的奶油。
  手机被粗暴地扔到沙发和垫子间的夹缝里,路瑾严转头去抓罪魁祸首的衣领,被后者大逆不道地逃开,就这么一个一路躲一个一路追,许湛最后退无可退,被压在沙发角的最边缘,对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眨了眨眼,突然轻声说了句:“嘘。”
  路瑾严没懂他想表达什么,被他按着肩膀的人躺在自己身下动弹不得,但他能拿他怎么办呢——打一顿,还是跟个小朋友一样也抹他一脸奶油?
  就这伤脑筋的片刻里,许湛不受钳制的脑袋凑过来,嘴唇沿着皮肤划过,舔掉了他嘴边的奶油。
  可能刚进门时确实是有一股子楚楚可怜的破碎感,但本性难移。
  “真不吃?”许湛搂住他的脖子,暗示意味极强地对他弯起唇角。
  路瑾严注视他一会儿,突然发问:“你去医院检查过吗?”
  许湛一愣,连带着刚刚被奶油吻卷得发热的脑子也冷了下来。
  “什么?”
  “傅闻跟我说怀疑你有信息素饥渴症。”路瑾严对他语气里的滞涩毫无察觉,漫不经心地在这暧昧气氛里挑着话损他,“你去查过吗?”
  “你觉得呢?”
  “挺严重的。”
  许湛半真半假地叹了口气,头埋到他脖颈旁,嘴唇贴着皮肤后焦虑症状好像得到了缓解,声音含糊不清地说道:“不是只对你这样吗。”
  这个回答在路瑾严的预设里,他面上表情未变,觉得自己问了个白痴问题。
  许湛进门前他刚打完一针抑制剂,谢辞声给他定的量暂且是一天两针,一步步缓解成瘾性,至于抗药性是第二阶段要解决的问题。
  虽说心里已经对自己的情况有了个底,抑制剂也让他短时间内能保持清明,但发情期间过多的亲密接触还是会招致他下意识的焦躁情绪,总觉得再继续下去保不准哪一秒自己就会失控。
  所以他扒开了往自己衣摆里探的许湛的手,鉴于今天回来后面前人一直还算在乖乖地安分守己,连带着拒绝的话都比之前要放软了一点点:“别得寸进尺。”
  许湛抬眼看他,歪嘴角:“你真的很像个alpha。”还是禁欲系的那种,谈之前和谈之后很难搞。
  他想问问他为什么这么抵触标记——目前看来这种抵触不是单单针对自己的,换任何一个alpha来他都不会同意对方在自己腺体上留下牙印。
  哦,差点忘了,面前人还对信息素有抗性,能标记他的人只有自己。
  想到这里他的眼神暗了下去,之前的揣测似乎又一下子站不住脚了。
  为什么呢,明明只要让他咬上一口,那些该死的成瘾、抗药性、并发症和慢性病就都可以见鬼去了,为什么不同意呢?
  明明是那么简单的一件事。
  然而他不知道路瑾严什么时候修炼出的观察他脸色变化极其敏锐的能力,在他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对方的声音已经冷下来了。
  路瑾严捡回之前被他丢在夹层里的手机,翻了下半小时前项目组群里的聊天记录,嘴上说着:“我后天要离开江城,大概月底回来。”
  他本来没想报备,但刚好今天他去看诊、又刚好拎着许湛的包进了宿舍,此时人就在身边,哪怕只有一瞬间产生了“以他们俩的关系出远门是不是该说一声”这个念头,他犹豫了一会儿,还是贯彻实施了。
  “去哪里?去做什么?去几天?什么时候?”许湛果然顿时坐不住了,抓着他的袖子急切地追问了好几句,脸上那种被抛弃的失落神情又回来了。
  “实验室的项目进国赛了,后天出发去首都,待两周。”路瑾严耐着性子跟他解释清楚,然而攥着自己袖口的那只手却越来越紧。
  他瞥了眼面前人的神色,抢在许湛开口前截了人的话语:“无关人士不能陪同。”
  虽然知道路瑾严的意思,但许湛还是忍不住追问了一句:“家属呢?”
  “家属也不能。”
  许湛低头笑了。
  他自觉已经在这些虚的名分称谓上面让许湛占够便宜了,不想人下一句话是:“私会的情人也不可以吗?”
  许湛说着就要拿手机去订两天后到首都的机票,被路瑾严面无表情地拦住了。
  “不准旷课。”
  江大学制学规相比其他同等级的大学要严格许多,一个外化表现就是超过一周的事假从来不批,更何况是出去旅游,怕不是三天的假都不会给,许湛想提前到那边等他只能逃课。
  “好啊。”许湛笑吟吟地看着他,“你监督我,每天早晚给我打电话发消息确认我有没有乖乖待在学校,怎么样?”
  路瑾严想说我没那么多空闲,但话堵到嗓子眼还是止住了,他自己也知道这是借口,本质和说我不想理你的性质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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