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都是此人,害得秦霄华损失过重。
  水爷对他那副双眸喷火的姿态毫不在意,让人给他松开手,假惺惺地说:“别怕,别怕,我请你来,是想请你看戏。”
  方晓冬左右一看,才发现这里是个豪华的戏园子,他们正坐在一间视角绝佳的二楼包厢,透过大开的雕花木窗,能清晰望见戏台。
  水爷屏退四下,单独留着方晓冬,一张嘴唠个不停,方晓冬口不能言,更插不上话,水爷一抬手,底下有人接受他指令,戏幕便徐徐展开。
  方晓冬哪里有心情跟他看戏,冲他比划:“你到底想做什么?”
  水爷露出副看不懂的模样,给方晓冬拿了纸笔,又倒了杯茶,送到方晓冬面前,看着方晓冬迅速写的话,就微露难过:“你怎么不信我呢?我是真心想请你看戏,为了你,我还特地把整个场子包下来了。”
  方晓冬气得两颊泛红,指指自己还被捆着的一双脚,写道:“你就是这样请人的?”
  “误会,肯定是我的人怕你摔着磕着。”水爷放下那杯茶,把方晓冬的一双脚给捞到他膝盖上放着,伸手解那麻绳,“我给你解开。”
  方晓冬是在床上被掳来的,还穿着睡衣,丝绸布料软软滑滑,一双白得晃眼的细脚踝映入水爷眼里。
  水爷摸了两把,调戏着方晓冬:“瞧这皮肤水灵的。”
  方晓冬脸色一变,剧烈挣动,打开他的手,自己去解。
  水爷也不恼,心情甚好地瞧着方晓冬抿着嘴,小脸气得绯红,实在可爱得紧。
  戏台上演绎的是西厢记,婉转花腔,引人入胜,水爷边听便翘着脚晃,恣意悠闲。
  方晓冬解开绳索后,站起来就要走,被水爷一把攥住手腕。
  水爷脸上笑着:“戏才刚开场,怎么就要走了呢?”
  他用了力,把方晓冬强行拽到椅子里:“给我个面子行不行?听完这出,我就让人送你回去,真的。”
  他嘴上语气真诚保证,手里的劲儿却像要把方晓冬的手腕给捏碎了似的。
  方晓冬疼得脸皱成一团,用力掰那只如钳子似的大手,对方却分毫未动,自己如蚍蜉撼树,抬起头时,眼里已经蓄了湿润,羞恼地瞪人。
  水爷一笑,终于松了手,懒洋洋地靠在椅子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他欺负方晓冬不能说话,递给方晓冬一盘绿豆糕,方晓冬不吃,扭过身子背对他,憋着气看戏台上一伙人正在强行带走崔莺莺的戏。
  水爷盯着他单薄的后背,多看了几眼。
  不知熬了多久,外面有个男人进来,跟水爷低声说了什么,水爷挑眉,眼里流露出欣喜:“下去吧。”
  他一转头,就瞧见方晓冬那一双灿如星辰的眼睛望着自己,等撞上视线后,又冷淡地避开,小巧高挺的鼻子耸了两下。
  水爷挨着他说:“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方晓冬看向他,眼里几分犹疑,似乎在思索水爷说的话有几分真实性,好久,他才写:“坏的。”
  水爷摸着方晓冬小手笑说:“好,那我先跟你说好消息。”
  方晓冬气懵,猛地甩手,恨不得朝那张言而无信的臭嘴一巴掌抡过去。
  水爷见他生气,软了态度说:“好消息就是,你马上就可以回去了。”
  方晓冬闻言,止不住惊喜,要站起来时,水爷又按住他肩膀,笑得不怀好意:“急什么,你还没听坏消息呢。”
  方晓冬看着他那双细长的眼,那里头的恶意叫人背脊生寒,他没由来地恐惧,下意识就不想听水爷接下来的话。
  水爷故意拖着嗓音说:“坏消息是,秦霄华……失踪了。”
  话音落,方晓冬脑子轰地一热,不可置信地张开唇,无声重复:“你骗人……”
  他急忙忙就起来,闷头往外冲,两个守在门口的凶悍护卫拦住他,方晓冬回头惊怒地看水爷。
  水爷慢悠悠走过来,捏住方晓冬窄小的下巴,看他恼羞成怒地竖眉,轻哼着:“方晓冬,秦霄华要是死了,你也别担心,我们朱雀,也是能养得起你的。”
  方晓冬不知水爷到底看上他什么了,他一个哑巴,又什么都不懂,进商会做什么?
  方晓冬气急攻心,扭头就咬,他怒极,动作就快,水爷没防备住,给他咬了虎口,一圈青紫的牙壑里渗出点点血珠。
  水爷抽出来手后,盯着自己的伤口,阴呵呵地笑了,再看向方晓冬的眼神,冰冷刺骨,如深尺寒潭。
  他重新抚向方晓冬的脸,将他的血蹭到这张白玉无瑕又几分稚嫩的脸庞上,两道血痕落下。
  方晓冬抖了一下,眼里藏不住的惊遽。
  “方晓冬,你这么不识好歹,我等着你求我那天。”他寒声说完,放行方晓冬。
  方晓冬得了自由就往外跑,生怕水爷反悔。
  他回到家里,抓着人就比划:“秦霄华回来了吗?”
  小厮看不懂,方晓冬急得冒汗,跑去找林远,推开门,发现林远倒在地上,昏迷着,还被两指粗的麻绳五花大绑。
  方晓冬拿剪子把麻绳剪开,使命拍林远。
  林远后脑被砸得狠了,还往外流着血,方晓冬一惊,忙出去找人。
  管家见林远伤成那样子,赶紧叫人送去医院,方晓冬跟着去。
  所幸只是破的口子有些长,并不深,林远很快就清醒了,一睁眼,看见一张放大的脸,焦急地看他。
  方晓冬见林远的眼睛眯开了,微微松了口气,刚坐下,又想到秦霄华还没消息,不由难过,一张脸透着苍白憔悴,似乎一夜未睡。
  林远捂着脑袋坐了起来,恍惚了一会儿,后脑勺术后的痛感才密密麻麻传来,疼得他后背都弯了。
  他缓了片刻,再抬头,就看见方晓冬红着眼眶,举本子告诉他,秦霄华至今还没回家。
  林远看后,倒是没太大情绪,他看了眼窗外的天色,蓝幽幽的,已经是次日上午了。
  他哑着声音说:“别担心,秦哥有计划的。”
  方晓冬听他说这话,泪珠子直楞楞地从眼眶中掉了出来,他吸了吸鼻子,不相信地写道:“真的没事吗?那他怎么还不回来?”
  林远看他一副死了老公的丧样,轻咳了下:“按照秦哥的计划,估计就快回来了。”
  林远没说谎话骗方晓冬,有个昨日跟秦霄华一起赴宴的小弟在中午找到林远病房,说秦哥受伤了。
  小弟一身污血,如刚遭大难,口中还说着骇人的话,让方晓冬脸色霎时惨白,双手不可抑制地一抖。
  他又无法开口,写字的手都颤得不成样子。
  林远下了床,看不过去,安慰他:“别慌……”
  他想说,受伤也是秦霄华计划的一部分,但碍于能让计划顺利,止住了话,没告诉方晓冬。
  正好,秦霄华就在这所医院治疗,小弟带他们去了秦霄华病房。
  方晓冬闷着声,飘着步子跟着林远,像踩在软云中,落不到实地,如他的心一样。
  他有点害怕,怕见到秦霄华一身惨不忍睹的模样。
  他不能深想,他简直快被自己的幻想吓死。
  秦霄华住的是单人病房,他跟在林远后头,进了门,望过去,看见秦霄华躺在病床上,雪白的薄被子覆在他身上,看不见有什么伤。
  最明显的,是秦霄华眼睛上缠着几圈白纱布。
  林远见后,脚步也明显一滞,似乎并没有预料到这一幕,他走过去问怎么受伤的。
  守在床边的于承力看到了方晓冬,立马过去掰着他上下检查,发现没事后才放心,然后又变脸骂道:“你这小子!可把秦哥担心死了!”
  林远云里雾里地问怎么回事。
  于承力就把昨晚发生的事简述了下。
  他们在钱惠的宴席上准备离开时,收到方晓冬被人掳到城外的消息,秦霄华急着离开救人,可他们被钱惠提前布置的人马给包围了,幸亏提前联系的警察和他们里应外合,剿灭了大部分钱惠的人。
  只不过逃走几个对钱惠忠心的,不要命地追他们,他们又担心方晓冬,就直接往城郊开找人,顺便在外头解决这几个,结果碰上一伙来历不明的悍匪,像是埋伏已久,对他们举枪追击,穷追不舍,最后撞了车,人仰车翻的,好不容易等警察来救援。
  林远说:“怪不得我昨晚在房里被人砸晕了。”
  于承力瞥了眼他脑袋上的伤,没好气地骂了句:“瞧你不中用的,以后可得把身板练结实了。”
  方晓冬想说,他是被水爷掳走的,也不是在城郊,但更关心秦霄华的伤,在一旁拽了拽于承力,指指秦霄华脸上蒙的纱布,眼里满是求知。
  于承力看了眼病床上还在昏睡的人,欲言又止的,挫败道:“秦哥……眼睛瞎了。”
  方晓冬浑身一僵,如冰水浇身,脸上血色尽褪。
  于承力不忍心地拍拍方晓冬肩膀:“医生说,很可能以后也治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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