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去江南抄秦家的雷策,刚押着秦家家主到京城,又接到了新的任务,查抄相国府和暗斋。
  至于平昌侯府,本就是朝廷赏赐下去的,如今无主,又被朝廷收回。
  皇帝回宫后,心情很沉重。
  也不知是想到了云王,还是平昌侯,这一夜,他宿在了书房,没去皇后宫中。
  而叶桢和时晏等人在事后,被王家请去了。
  苏洛清很愧疚,连连和叶桢道歉。
  叶桢只得将自己的谋划告诉了她,“说起来,该愧疚的是我,在你新婚的日子闹出这样的事,让你的新郎官跟着我奔波。”
  到现在连盖头都没掀。
  “不,这怎么能怪你。”
  苏洛清急了,手一抬就将盖头掀了。
  “这是他们利用我婚事算计你,你不反击就只能等着被害。”
  她是真的一点不怪叶桢。
  婚事虽因暗斋的事有了点波折,但能拔除那些多朝廷暗鬼,她觉得叶桢很了不起。
  至于王景硕离开……
  事出突然,王景硕是去做正经事,苏洛清觉得自己不怪有怨怪,因为祖母和婆母担心她多想,都亲自来了新房陪她。
  能有如此婆家,叶桢也完好无事,她觉得其余都没那么重要。
  她和王景硕余生能不能过好,全看两人怎么相处经营,和新郎官当日是否有事离开并无多少关系。
  叶桢见她如此想,感叹道,“能娶到你,真是王景硕的福气。”
  多好的一姑娘。
  她将苏洛清的盖头放下,“王景硕去换衣裳了,稍后便过来,你这盖头还得新郎来揭才是。”
  苏洛清被夸,有些脸热。
  “祖母和婆母刚也说他有福气。”
  但其实她觉得是自己有福气,能嫁进这样的家。
  尤其是婆母,虽咋咋呼呼,但真是将她当亲闺女。
  知晓她没有母亲,担心婶娘不上心,刚刚趁着王景硕不在的功夫,婆母塞给她一本小册子,叮嘱了她好一番私房话。
  主旨就是,女人家得顾惜自己身子,不能由着男人胡来。
  可她做女医替夫人们看女科这些年,没少听亲娘教导女儿,床事上要忍忍,得顺着男子,讨好夫君之类的话。
  婆母还千叮万嘱,切勿在月事时同夫君行房,婆母却忘了,她自己就是女医。
  许是今日真的开心,又和叶桢关系好,她将王夫人的好告诉了叶桢。
  “我从未想过能有今日这样的幸福,能得他们这样的家人。”
  叶桢也替她开心。
  两人说着闺房话,想到年后要离京去大魏,叶桢将此事同苏洛清说了。
  没想苏洛清道,“能带上我吗?我听夫君说,大魏的医术很先进,他们有专门传授医术的学堂,不拘性别地域,只要诚心想学,都可报名入学堂。”
  这些都是王景硕同时无暇打听来的,告诉了她。
  “我想学他们的接产术。”
  妇人生产就是闯鬼门关,大渊开放女子学医没多少年,这方面还是很落后。
  叶桢想了想,“可以,但是你刚成婚……”
  苏洛清是真的想学,“夫君说过,若我想学,他支持我去。”
  不过王景硕说的是,等他忙完了大渊的事,将来得空告假陪她去。
  苏洛清有些心虚,“要不,我问问婆母。”
  若是婆母同意,那夫君当也会同意的,若夫君不放心,她可以带婆母一起。
  学会她马上回来,不让夫君久等。
  这于大渊妇人们来说,是好事,苏洛清不怕辛苦,叶桢也就不说什么了。
  只等他们夫妻自己商定。
  没一会儿,王夫人亲自过来喊叶桢入席。
  夜里,请的都是极为亲近之人,拢共开了三桌,王景硕觉得苏洛清一个人在洞房怪冷清的,便将她也带了出来。
  王家是开明人家,对此没意见,晚上宾主尽欢,王夫人还邀着叶桢喝了几杯。
  不知是大仇得报,还是喝酒的缘故,这一夜,叶桢又入了梦。
  她看见了在异世的叶惊鸿……
  第352章 叶惊鸿找回来方法
  绿匆匆的山头,叶惊鸿席地而坐,手里抱着一本素描本,在上头勾勾画画。
  没一会儿,乳白纸上便显出一张小女孩的脸。
  女孩约莫五六岁的模样,很瘦,五官精致,眼睛很大,笑的很甜。
  叶惊鸿似画了许多遍,速度很快,无比熟悉的样子,但在勾画女孩肩颈以下部位时,她手速慢了许多,似考量着要如何动笔,最后直接停笔。
  远处放牛的小孩跑过来,低头站在她身后,问道,“叶老师,这是你女儿吗?”
  他常见叶老师画这个小姑娘。
  叶惊鸿点了点头,手指抚上画像,“是,她是我的女儿。”
  “她很漂亮。”
  小少年夸道,又问,“就是您今天画的有些奇怪。”
  他不懂素描,但他见过叶老师画画,以往都是将整个轮廓勾勒出来,再去填补细节。
  可今日小姑娘画出了侧着的肩颈以上部位,下面则只有几条虚线。
  叶惊鸿视线亦落在白纸上,神色复杂道,“我想画一张抱着女儿的画,但……我没抱过她……”
  “你不喜欢她吗?”
  小少年很好奇。
  怎么会有妈妈没抱过自己的孩子?
  除非不喜欢!
  可看叶老师天天画孩子,应该是喜欢的,便想到一种可能,“你们不在一起是不是?”
  他们村里有不少人出去打工,因为路远,很多人几年不回来一次。
  所以,他们村也有许多孩子,几年没见过自己的爸爸妈妈。
  叶老师是城里人,应该不需要出去打工,那应该是别的原因分开了。
  “嗯,我们不在一起。”
  “为什么?”
  小少年在她对面坐下,好奇问道。
  “因为我以前不知道她是我的孩子,只在她幼时见过一次,那一次,我……我没有抱她……”
  叶惊鸿语气里,藏不住的失落和自责。
  少年更好奇了。
  “你把她弄丢了吗?”
  不然,养在身边的孩子,妈妈都认识的。
  叶惊鸿点头,“嗯,我把她弄丢了。”
  她是军人,家国有难,不能不战,便将孩子拜托给了兄嫂。
  一直知道兄嫂贪婪,就给了他们许多好处,想着这样他们就能看在好处的份上,善待她的女儿。
  她没想让孩子跟着兄嫂太久,原想着等战事歇了,便将孩子接到身边抚养。
  她也如此做了。
  可她低估了兄嫂的贪婪,他们调包了她的孩子,她接去军中的并非她的女儿,而是兄嫂的孩子。
  叶晚棠自小与她不亲,她想要抱抱她,她都能吓得哭上许久。
  仆从说,应是她久经沙场,身上煞气重,孩子娇弱受不住。
  她不敢再强求,以至于后头去庄子上看到叶桢时,她也没敢抱抱叶桢。
  直到死前,她察觉了一丝不对,开始疑心叶晚棠并非自己的孩子。
  可又怕自己的怀疑有误,贸然让人去查,万一被叶晚棠知道了伤心。
  征战多年,她没有做好一个母亲的职责,已然愧疚不已,不敢再因猜疑让孩子伤心。
  便想着等战事结束,亲自去查。
  可她还来不及去查,就被叶云横引去了沼泽,看着叶云横头也不回的逃跑,她知道,自己的怀疑是对的。
  叶晚棠的身世有问题!
  否则,叶云横不会杀她。
  她活着带给叶云横的好处,远比死了更多。
  回到华国后,无数个日夜再去回想从前的事,愈发笃定叶晚棠不是她的孩子。
  既然叶晚棠不是,那她的孩子去了哪里。
  她想到了叶桢,想到那个性情与自己相似,第一眼便觉亲切的孩子。
  这也说的通,兄嫂为何要将叶桢送去庄子,不管不顾。
  因为叶桢才是她的孩子,叶正卿两人担心留她在京城露出端倪。
  可惜,她明白的太晚。
  陷入沼泽后,她穿回了华国,却不是她为之而战的那个年代。
  昔日与她并肩作战的战友,如今只剩两个,都已年近百岁。
  而她当初被炮弹打中,魂穿到了大渊,从沼泽回来时,却是带着大渊那副身体过来的。
  容貌与从前不同,昔日战友再也认不出她,她亦不敢表露身份。
  在这活成了孤家寡人。
  她不惧孤单,却想孩子的紧,但她连孩子如今长成如何模样都不知晓,只能一遍又一遍画着她初见时的样子。
  甚至连画一张抱着女儿的画像都画不出来,并非想不出是什么姿势,而是不敢奢望抱着女儿的样子。
  叶惊鸿是愧疚的,亦是害怕的,害怕女儿在吃苦。
  放牛少年见她长久的沉默,感受到她的悲伤,突然跑开了,边跑边喊,“叶老师,你帮我看着牛,我马上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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