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章
萧怀沣走到她身边,俯身吻了吻她眉心。
琴音杂乱,嗡嗡声飘荡出去,骆宁一双手无措按住了琴弦,差点勾断一根。
帘外准备奉茶的秋兰,利落转身走了,还叮嘱其他人别进去。
“……差点毁了琴。”骆宁抱怨。
萧怀沣脱了风氅,顺势搂抱着她,勾起她下颌亲吻她。
骆宁想躲,又躲不开。他捉住了她一双手,轻柔抚过琴弦,发出一声空灵琴音。
骆宁:“……”
“今日这首曲子好听。”他低喃,又去咬她耳朵,“阿宁这几日高兴吗?”
骆宁:“每日都高兴。”
“有什么特别的事,说给本王听听?”他道。
内宅没什么特别趣事。
骆宁每日都这么过。
非要说特殊,无非是胡家的趣事,叫她感受到了鸡飞狗跳的鲜活。
“真没什么事。”
萧怀沣吻她耳垂。
骆宁反手要撑住他,琴弦又动,嗡地一声几乎透进她心里。
这日她没吃上晚饭。
是半夜沐浴后,与萧怀沣坐在临窗大炕上吃宵夜。
她累,又愉悦,一碗鸡丝面吃得身心舒畅。
萧怀沣散了头发,眉目在灯火下格外英俊;骆宁看了几眼,又低头继续吃面。
“你定是有什么喜事。”萧怀沣说。
骆宁就把胡云骁的事,告诉了他。
“……你要做媒?”萧怀沣听罢,也如此问。
“顾院判很受母后器重。顾家既有人脉,又有威望,还不掺和朝政,不是最适合胡家的姻亲吗?”骆宁说。
又道,“顾湛是顾家的女儿,好好给她说一门姻亲,顾院判需得拿出一笔嫁妆给她。”
有些钱财傍身,好过一无所有。
哪怕顾家给她两张秘方都行。
萧怀沣觉得骆宁鲜活了很多,愿意生出须根,与盛京城里的人与事牵绊。
这是动摇了。
他面上不得意,心中却格外欢喜。
骆宁一碗面吃了大半,又累又困,漱口后沉沉睡了。
过了两日,胡太太给骆宁送了两双自己做的棉鞋。
骆宁很喜欢。
借着送鞋的工夫,胡太太同骆宁说:“您瞧着我们家那小子,能否配得上顾五小姐?”
顾湛住在王府,胡云骁跑了两次,谁还能看不出他态度?
胡太太这个时候不出面,会让王妃误以为她对此事不看好。
而胡太太人情练达,连夜做了鞋,慎重向骆宁请教。
“婚姻是合两姓之好,你们彼此满意就行。”骆宁笑着说,“不过,郎才女貌,的确很般配。”
“顾五小姐出身好,生得又好,就怕顾家不愿意。”胡太太说。
骆宁知晓胡七山将来位高权重,可那是很久之后的事。
如今的胡七山,是一个才被放了良籍的山贼,在京畿营当差。
而顾家在盛京城久住,顾院判又是宗室近身伺候的。这种人哪怕“权力”不大,也绝不敢轻易得罪。
胡家有些配不上顾家。
幸而顾湛是庶女,落了一层,胡太太才敢开口,否则结亲成了结仇,顾家还以为胡氏高攀。
饶是如此,胡太太也不能自己去说,她想借雍王府的势。
她这种把“目的”明确讲出来,讨个示下的态度,很虔诚谦卑,不会叫人讨厌。
她说完了去看骆宁神色。
骆宁是含笑的,果然不烦她,甚至还挺感兴趣。
胡太太松了口气。
“……我帮你问问顾家。成不成,就看两个孩子的缘分。”骆宁说。
胡太太:“多谢王妃。不管成不成,我都感念您的恩情。”
骆宁点点头。
第二天就派人往顾家递名帖,要去拜访顾院判的老妻。
顾家很快派人来回话,顾家老太太明日恭候王妃。
骆宁便去了。
她衣着华贵,头上戴了两支金簪——平时进宫都只戴一样,她这是格外看重这次的事。
与顾老太太闲话,委婉提到了顾湛的婚姻。
“……说了这两年让她替我当差,将来她的婚事,我也做个媒?”骆宁笑问。
顾老太太没有很高兴,反而是怔愣之下,欲言又止。
骆宁见状,突然想起上次秋华说,她们在顾家门口遇到了申国公夫人,那郑夫人用挑选物品的目光看顾湛。
而现在,顾老太太听闻骆宁要做媒,竟不是愉悦,而是担忧与为难。
能让顾家左右为难的,肯定是与雍王府能抗衡的门第。
骆宁心念一动,却不表露,只是问:“老太太不想这么早嫁孙女?”
顾老太太努力挤出微笑:“老身好些年不管事了,王妃。您能替小五儿做媒,这是她的造化。”
嘴上很客气,神态却无半分高兴,甚至不知如何是好,是瞻前顾后的畏惧。
骆宁没说什么。
她略微坐了坐,回去了。
第390章 两家抢人
次日,顾院判亲自来了趟雍王府。
骆宁在外院待客的明堂见了他。
顾院判向骆宁道歉:“拙荆她糊涂。年纪大了,常年囿于内宅,话都不会说,唐突王妃了。”
骆宁则表示自己没生气。
她笑了笑:“顾大人,这到底是您两家的私事。我在其中,只不过是牵线搭桥。
成功与否,就看两家缘分。您不必如此,我并没有为此而恼,更不会坏了咱们的交情。”
又说,“母后一直很器重您。您不仅医术好,医德更是叫人敬佩。我心里一直敬仰。”
她推心置腹。
顾院判很感动,就跟骆宁说了实话:“……是申国公府闹的。郑夫人夸了阿湛,又派人来说要结亲。”
骆宁微微颔首:“那着实是一门比胡家强太多的姻亲。”
顾院判摇头苦笑:“什么姻亲?郑夫人要阿湛给她儿子做妾。说什么贵妾,也是妾。”
顾家的门第,比起门阀世家差太远了,顾湛又是庶女,怎么可能娶她做郑家的少夫人?
哪怕做个贵妾,能高攀上申国公府,顾家内宅的女人们也是与有荣焉的。
她们快要被权势迷昏了头。
顾家老太太一开始不太情愿。架不住三儿媳在她耳边鼓捣,她也勉强能接受了。
因她心里“定了”这件事,骆宁突然登门说做媒,老太太着实惊讶。
一女不能许两家。
她不怎么交际,不是个练达之人,心思不活络。故而想什么都在脸上,那个瞬间没掌控好。
骆宁看出了她的不情愿。
她当即止住了话头。她来访的时候,还说要等顾院判回来聊聊,而后就匆匆回去了。
骆宁离开后,老太太越想越觉得自己冒失,要得罪雍王妃了。
她老糊涂了,反应太慢又太真实。
好在她不会刚愎自用,立马把这件事告诉了顾院判。
顾院判却是头一回知晓自家内宅有这种事。
他把老三夫妻俩叫到跟前,痛骂一顿:“把自家姑娘许给人家做妾,亏你们想得出来!”
老三性格闷,低头不说话;老三媳妇也不敢在公公面前造次,辩解说:“申国公府是太后娘家,若阿湛有了前途,将来……”
顾院判眼风如刀扫向她。
她立马拖别人下水:“此事是大嫂和申国公夫人谈的。我也做不了这个主。”
没有分家,孩子们的婚姻,长媳肯定是知情的。
顾院判和很多男人一样,把内宅全部托付出去,极少会关注。
他又把长子、长媳叫到跟前。
长媳跪下。她没有推诿,只说自己“痰迷心窍”,一时被富贵迷了眼。
她没说,顾湛是三房的庶女,她的婚姻是三房两口子说了算,大伯母这边只是点个卯。
三房那边迫不及待,甚至希望大太太去雍王府说一声,把顾湛接回来。
大太太心里不安,怕公公会恼火。不是因为做妾,而是顾湛的差事,托付给雍王妃两年了,哪有这时候去要人的道理?
她公公最重诺。
她还想着过完年再说。
如果胡家少爷的腿疾有好转,胡家不想耽误阿湛,也许就会放人回来。
如今被公公问责,大太太一力承担了,把过错都拉到了自己身上。
“……你们怎么应下的?”顾院判问。
大太太便说:“只是三弟妹与郑家管事婆子口头许诺。郑家没有派人来提,我和娘也没见过郑家的人。”
“那便不算数!”顾院判说。
他要拒绝郑家。
三太太还不甘心,鼓起勇气问,“公爹,到底说过了一点话音,咱们拒绝的话,会得罪郑家。”
“既如此,就说你得了失心疯,才应下此事的。”顾院判说。
顾院判连夜把这些事理顺,才来向骆宁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