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直到,穆青澄飞到天外的神智,慢慢回归本位,惊得“呜呜”叫了起来,随即偏过脸,抬手使劲儿推他,他方才清醒过来,仓惶的松了手。
  四目相对,两人皆红了脸。
  穆青澄又羞又气,她看向议事厅的大门,确定门窗紧闭,无人看见或听见,紧张的心,方才回落了一点点,随即叱责道:“大人,您怎么能轻薄下属呢?堂堂的京兆尹,居然一而再,再而三的做出这种无耻的登徒子行径!”
  宋纾余下意识的辩解道:“什么一而再,再而三?我这是第一次……”
  “你……”穆青澄哑然,他第一次吻她,是在不清醒的状态下,完全不记得了,她怎么好意思主动提起?
  宋纾余看她小脸通红,眼神变幻莫测,连忙加大自辩的筹码,“轻薄下属的事情,我是决计不会做的,不,对任何女子都不会,我只是单纯的轻薄你,不不不,不能算是轻薄,是情不自禁,谁叫你冤枉我?小嘴叭叭的,一口一个我要灭你的口,那我就……就灭一下呗。”
  穆青
  澄哪里能想到,此灭口非彼灭口?
  她顿时羞愤的连眼睛都被染红了,上回她被亲之后,打了他一耳光,直接把他打晕了,而这次,他是清醒的,是有意为之,所以她必须直面他,她的尴尬、害羞、窘迫,无从躲避,悉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
  她抬起右掌,在继续打他耳光,还是一掌拍死他之间犹豫不决,然而,宋纾余审时度势,竟一把将她的右手握在掌心,唱起了苦肉计,“青澄,看在我为你双手见血的份上,原谅我好不好?我可以发誓,我真的没有轻薄你之心,实在是……是情难自抑。”
  “宋纾余!”
  穆青澄银牙轻咬,少见的连名带姓的唤他,“昨夜我们是不是说清楚了?我不是阿鸢,不是你想娶的夫人,你明不明白?你现在这般对我,合适吗?”
  “明白!”宋纾余点头如捣蒜,态度十分恭顺,“你是穆青澄,不是与我年少订情的阿鸢,我记住了。”
  穆青澄瞪眼,“那你还……还亲我?”
  “因为不管你是谁,我都喜欢你,都想娶你为妻啊!”宋纾余振振有词,语气坚定。
  穆青澄懵了片刻,一把抽回手,背转身体,拼命压制狂跳的心。
  宋纾余顿了顿,接着说道:“青澄,不论你怎么想,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我都要告诉你,我是不会改变心意的!你担心的家世、身份,我从未在意过,我有信心让我父亲和祖母同意,我也不需要你掌家、算帐、管理下人、铺子、田地,无论婚前还是婚后,你都可以做你喜欢的事情,不必要折断翅膀,委屈求全。”
  穆青澄感觉喉咙干哑的厉害,令她连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宋纾余仍在喋喋不休,“我知道你现今不喜欢我,你和穆询亦有婚约在身,我可以等,等你慢慢地对我动心。但是你……你别一点儿机会都不给我,成吗?我拿出最大的诚意,是为了不让你有后顾之忧,希望你不要认为,我是想逼你嫁给我。强扭的瓜不甜,我想要的是两情相悦,白首相携。”
  “大人!”穆青澄深深地呼出一口气,将躁动的情绪,全数隐藏在心底,她道:“我们谈公事吧!儿女情长什么的,真的不在我考虑的范围内,我只想认认真真的干事业!”
  第192章 :不该被人欺负!
  站在宋纾余的角度,他觉得这二者并不冲突,并非只能择其一,但穆青澄明显不想多谈的表情,令他只能到此为止。
  他坐回椅子上,道:“好吧,我们说回案子。”
  “大人方才说,卑职冤枉了大人?此话怎讲?”穆青澄开门见山,直奔主题。
  自从穆询出事,穆青澄便绝了成婚的心思,日日谋算,时时钻营,只为了寻到穆询的尸体,弄清死因,全了他们兄妹一场的情份。
  而今,得知穆询尚在人世,无论他是否承认身份,在她心里,这件事情,便算是善终了。
  但一事了结,又兴起了另一事。
  毒害母亲的真凶,藏于幕后,尚未伏诛,她有何脸面谈婚论嫁?何况,宋纾余还是太后嫡亲的侄子,这便令她心中甚是忐忑。
  宋纾余忍不住的眼底漫上了委屈,“穆仵作,本官若是有心包庇,又怎会在公堂上反复问询陆如月呢?又怎会与梁侍郎交恶,丝毫不给他插手过问案情的机会?本官将梁侍郎扣在京兆府,派人监视,还不是为了阻止他对外通风报信?”
  “呃……梁侍郎有问题吗?”穆青澄愕然。
  宋纾余不好多说,只能点到为止,“梁侍郎是太后主荐的陪审官。”
  穆青澄不懂朝堂政局风云,但她敏锐地嗅出了其中的诡谲,遂小心翼翼的试探道:“大人,太后娘娘派梁侍郎陪审,应该是来助大人一臂之力的吧。”
  宋纾余无奈轻笑,“你还是不信我。”
  穆青澄犹豫了片刻,才斗胆回道:“卑职是信任大人的,但太后娘娘是大人的姑母,卑职不敢挑拨大人与太后的血脉情份。”
  宋纾余沉着眉眼,久未言语。
  见状,穆青澄心中惴惴,跪地请罪,“大人,是卑职僭越了……”
  宋纾余一瞬回神,忙俯身搀起穆青澄,把她按坐在椅子上,叹气道:“本官该怎么做,才能让你相信,不论你说什么,做什么,本官都不会责怪你呢?青澄你记着,你我二人私下相处的时候,无论公事还是私事,你尽可随意言说,不必小心翼翼,也不必察言观色。还有,护好膝盖,别动不动就下跪请罪,我可舍不得。”
  穆青澄如鲠在喉。
  宋纾余思来想去,终是决定坦言相告:“青澄,我和太后的关系,并非外人以为的其乐融融,这当中,涉及我们宋家的隐密丑闻,且关乎了三代人的恩恩怨怨,三言两语实难说得清楚,待日后时机成熟,我再讲给你听。我现在能够告诉你的是,我们宋家要与太后决裂!”
  “事实上,早在几年前,我便加入了圣上的阵营,暗中扶持圣上夺得了帝位。如今,到了辅佐圣上从太后手中夺权,铲除太后的时候了!但是,我们必须拥有如山的铁证,才能名正言顺的将太后拉下马!所以即便我怀疑柳长卿的心上人是太后,也不敢说出来,因为没有证据的揣测,会给我们带来灭顶之灾!”
  “青澄,我本不想同你讲的,我怕你知道的太多,会给你带来危险,但我方才又想了想,为了穆夫人白璃、李夫人杨采毓,还有那么多条枉死的人命,你定会执着的查下去,与其让你不知深浅,不如我给你提个醒,心中有了数,也好防范于未然。”
  “大人……”穆青澄眼睑潮湿,羞愧难当,“对不起,是我误会大人了。”
  宋纾余沉沉发笑,“倘若日后你再冤枉我,我还用同样的法子治你,成么?”
  穆青澄反应慢了半拍,瞧见他嘴角噙起的不怀好意的笑,再想到那个吻,才豁然明白他的言下之意,登时羞恼道:“大人,您别逼我扇您大嘴巴子!”
  “开个玩笑,别生气嘛。”宋纾余调戏了人,见好就收,“现在,轮到你跟我坦白了,你是不是也怀疑太后?”
  “是。”穆青澄点头,“当日在云台山,大人跟我闲聊时提到过太后和李云窈的母亲是闺中密友,而白璃和杨采毓也是闺中密友,那么,她们三人互为知己的可能性,实在太高了!再者,从杨婆婆、柳沛、柳夫人他们的口中可知,这个躲在幕后的女人权势财力非同一般,亦与太后的特征符合。第三,季大人疑心她是个寡妇,先帝驾崩,太后不正好是寡居之人吗?结合以上种种,既然我能联想到太后,我估计以大人对太后的熟知程度,应该早就猜到了。”
  宋纾余频频颔首,“不愧是本官的穆仵作,当真聪慧睿智!”
  “大人……”穆青澄十分无奈,“怎么夸人的话,到了大人嘴里,就显得那么……那么的暧昧呢?”
  宋纾余漆黑的墨眸,笑意流转,“你不懂,这不叫暧昧,这叫宣告所有权,我得让人知道,你是我一个人的……”
  “大人!”
  穆青澄又羞又气,小脸青红交错,“能不能正经点儿?”
  宋纾余是个听话懂事的,立刻收了笑,正襟危坐,“其实,本官对太后起疑心的时间要早上几日。太后宣本官进宫请安时,命令本官将案子交出来,不准本官继续查下去,本官便怀疑她了。”
  “便是我们从穆宅归来的那日中午吗?”穆青澄一凛,立刻问道。
  宋纾余点了点头,神色涌上些许难堪。
  他的反应,仿佛一柄重锤,将穆青澄混沌的大脑忽然敲开了一道口子,原先百思不得其解之事,渐渐清晰明朗!
  她猛地抓住他的手,嗓音不受控制的发颤,“大人,您患上癔症,持刀自残,同太后有关,对吗?是太后伤害了您,而且不止一次的伤害,对吗?”
  宋纾余张了张唇,只发出一个含糊不清的“嗯”,喉咙便似被什么东西堵上了,难受得再也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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