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能守寡,夫君怎么回光返照了 第34节
孟程意思忖过后,先跟着这老媪回了附近的村子,准备夜里去城中红枫阁的暗桩留信。
“来,姑娘,先喝口茶。”
老媪家徒四壁,粮仓见底,说是一日只能吃一碗稀薄的粥。
孟程意接过那碗口豁烂的水碗,用袖子掩面,没将水喝进口中。
从遇到起,她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好心人”,一开始心怀感激,后面却越看越不对。
她身材瘦削,体格却十分康健,绵州的山间小道弯弯绕绕,她步行多时,大气不喘。
这一路上孟程意没少见被山匪抢尽积财、家破人亡的百姓,哪个不是面如死灰、悲怆凄惨。
可她一个上了年岁的老婆婆,虽常常叹气摇头,但眼睛有神。
住得离黑虎寨这般近也就罢了,如此乱境,还敢好心招待过路之人?
怕不是与那山匪一丘之貉。
孟程意留了心眼,将袖口扯松,以保关键时刻袖中毒虫能够钻出。
“老婆婆,你可曾见过一位姑娘,与我差不多的年岁,圆脸圆眼。”孟程意打探道。
老媪仔细回想。
“实不相瞒,我来此处就是寻她的。她啊,跟家中长辈置气,离家出走,意外闯入这黑虎山附近,此后再没了音讯。”孟程意满脸低落,“可急死我这个做阿姐的了。”
“你说的这姑娘,没准我还真见过。”老媪开了个头,欲言又止。
孟程意:“那您可知道,她往哪儿走了?”
老媪边叹气边摇头,“被掳上山了。”
孟程意的眉头一皱,坐直了身子。
“她是哪一日被掳上山的?”
老媪报了日子,正是冉秋写信给她的第二日。
“那姑娘也是不听劝,讲了山上有山匪,她却非要上去,说什么…来找东西的、什么会武功。”老媪惋惜道,“你说一个小丫头片子,再能打,能抵得住山上那几百号男人?”
孟程意搁在膝头的手攥成了拳。
不是她怀疑冉秋的能力,而是此处看似只是一座小小的山头,却混杂着多方势力。
来之前,她本以为绵州地势崎岖,百姓困苦,经济落败。可事实并非如此,反倒大多数城镇都欣欣向荣,人富马壮。
如此一来,区区几百个山匪,在装备精良的地方军队面前算的了什么?
可绵州知州硬是“敌不过”,放任这黑虎寨为非作歹。
若说没有官匪勾结、太子授意,孟程意是不信的。
冉秋此行仓促,绵州距离京城偏远,红枫阁分部暗桩人马伶仃,她一时不防,中了招,也是极有可能的。
孟程意坐不住了。
“姑娘啊,听老婆子一句劝,这人你还是别找了。说句难听的,这么多天过去,说不定早叫那群畜生折腾死了。官爷都拿他们没办法,你去了也是白搭。”
换做旁人,听到这话说不定真会打退堂鼓。孟程意却不相信,冉秋会轻易折在这小小的寨子里。
又聊了几句,孟程意觉得兴许是误会了这老婆婆,她姿态恳切,言语中多有对不幸之人的怜爱。
那种发自内心的怜悯与悲痛,是装不出的。
“婆婆,您为何不搬离此地?”她问。
老媪弯弯眉眼,“我啊,我走不了。”
孟程意不解。
“我在等人……等你。”
恰在此时,她扬起小臂,一片粉末自她袖口散出,直扑孟程意面门。
孟程意反应极快地后退,与她拉开距离,并捂住口唇。
她吸入的粉尘不够多,并未第一时间倒下去,可四肢已然发软。
老媪挺直驮着的背,脚步轻灵,闪到孟程意面前后,一双干枯的手快准狠地抓住她的双臂,向下发力。
双臂脱臼,孟程意痛叫出声。
只听老媪轻笑,变出一条细长的布条,将她的双腕绑住。
袖口勒死,毒虫来不及钻出,就被困住。
“满满,这是给你的教训,无论何时,无论对面是谁,都莫要轻敌。”
老媪的声音比起方才年轻了二十岁有余,她扶住孟程意中毒后摇摇欲坠的身子,将她放倒在破烂潮湿的小床上。
随后她静静坐在床榻边,没有动作。
孟程意大脑阵阵晕眩,却猜到她在等谁过来,于是闭紧双目,强撑着没有睡过去。
没一会儿,屋门口传来脚步声。
“大人,属下来晚了。”
听见这道熟悉的声音,孟程意紧闭的眼皮不受控制地轻颤。
怎么……
怎么会是冉秋?
她极力遏制理智的崩塌速度,保持身体不动,心中涌起恐惧。
是的,不是愤怒,而是恐惧。
自娘离她而去后,冉秋是这世上与她关系最为亲近的人。
她总是瞪着那双圆溜溜亮闪闪的眼睛,满脸童真,坚定到执拗地一遍遍对她说:“少主,什么都不用怕,千难万难,有我陪你。”
孟程意可以接受红枫阁任何人的背叛,除了冉秋。
如果,就连冉秋陪在她身边,都是因为别有所图,那这世上,还有谁值得她交出半分真心?
若冉秋不止一次对她说谎,那翻墨呢,翻墨值得信任吗?
娘的仇呢?她转述的那些讯息,哪些是真?哪些是假?她诱导她举全阁之力寻紫仙子,又当真是因为娘的遗愿吗?
冉秋,你到底是谁的人,你嘴里,又有几句是真话?
一时间,堤坝溃塌,无数问题涌入脑海,像滔天洪水,冲垮了她用尽全力防备仍不堪一击的心。
“来了就好。”老媪的语调总是带着几分淡淡的讥讽,“还以为你不敢来了。”
精神受到重创,孟程意再也撑不住,难得这般畏缩自弃,放任自己晕了过去。
第42章 难堪剖白
“只要是为了少主,属下任何事都愿意做。”冉秋面色沉重,看向床上沉睡的女子,眼底却闪过一丝柔软。
“呵,你对她倒是忠诚。”老媪言语讥诮,轻抚孟程意脸颊的动作却温柔。
“都是大人教导得好。”冉秋垂眸道,语气诚恳。
“好了。”老媪起身走到门外,望向远处天际边的乌云,“在暴雨前,将她带上去吧。”
冉秋:“诺。”
她将孟程意背到身上,脚步沉稳,走出几步,老媪又叫住她。
“另一个呢?”
冉秋抬眼望了望天,有白鸽飞过,“消息已放出,只看他敢不敢来、愿不愿来。”
京城。
恭王府偏院的屋檐上,毛止抓住一只疲惫的白色信鸽,取下它腿上的密信。
是一路追赶王妃南下的鹿梦寄来的。
看到内容后,他稚嫩的脸庞闪过沉重,连抚一抚信鸽的羽毛都顾不上,从屋顶一跃而
下,飞奔向王爷处理公务的密室。
密室在孟程意曾来过的温泉小院下方,入口有精密的机关,步骤错误便会触发夺命的暗器。
钻进狭长的通道,在一次次分叉口选择正确方向,弯弯绕绕后,终达萧岂所在的屋子。
屋子空间很大,温度极高,即便是冬月严寒,也堪比酷暑。
墙壁通体黑色,墙上被挖出多处凹槽,放置着既能照亮又能增温的烛火。
贴着墙壁,是摆满各式兵器的架子。除冰冷坚硬的刀枪外,架子上还零零散散地摆着不少木刻的玩意儿。
因空气闷热潮湿,每个都生了霉点,时候最早的那些,更是腐烂得看不出原本模样。
屋子中央是一个偌大的石桌,桌上分门别类摆满各类需处理的讯息。
桌子后方,萧岂穿戴整齐,肩披厚实大氅,长指捏着一张刚送来的信纸,正垂目沉思。
才进来一会儿,毛止就热得头上冒汗。
见王爷穿的这么厚,他知道,那毒又快要发作了。
咽下心中的沉重,他快步走到桌前:“主子,鹿梦送的信鸽到了。”
萧岂目光一顿,抬眸看他,示意他继续说。
毛止深吸一口气:“王妃被人掳上黑虎寨了。”
萧岂面色不变,须臾后,了然般点点头,又继续看手上的信纸。
毛止立在桌前,不明白他这是什么意思。
“属下给鹿梦传信,让他继续盯着?”他试探道。
萧岂:“可。”
绵州是萧朔的地盘,孟程意被掳上山?怕不是给他当压寨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