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好能守寡,夫君怎么回光返照了 第23节

  伴随几声鸦啼,一队二十人左右的人马出现在对面的岔路口,他们服制统一,队形整齐,一眼便能看出训练有素的痕迹。
  为首的是个上了年岁的老汉,弯着腰驼着背,姿势懒散骑在马上,悠然地挠着脸。
  而除了紧跟他身侧的那位,一众人等皆身形紧绷,手握腰间的佩剑,随时准备抽剑作战。
  “杨微。”孟程意眯了眯眼,认出跟在胡老二身旁的太监是大内总管杨公公。
  萧岂带她入宫那日面圣,候在萧开锋身边的就是这位公公。
  孟程意压低声音,同冉秋说:“杨微是皇帝身边的红人,他既出宫,就不可能只带这么些人。”
  冉秋认同地点点头,“几方人马加在一块,附近的山头估计都趴满了。”
  她接着说:“我有点不明白。就算皇帝真是昏了头,也多少能看出太子和恭王各自的心思吧。这种时候他允许胡老二出宫,难道压根不在意胡老二的生死,故意放任太子和恭王争斗?”
  乍一想是有几分蹊跷,但孟程意琢磨后,觉得还有另一个角度:“没准是因为这株仙草的确珍贵呢?”
  胡老二出宫采药的事儿人人皆知,可谁也没找到那仙草的下落,它究竟“姓甚名谁”,迄今无人晓得。
  正说到这儿,不远处传来杨微尖细的声音,“胡太医,这…可就到了?”
  他们已然下了马,站在了草屋门前。
  “到了到了。”胡老二笑呵呵地推开草屋的门。
  “紫仙子绝世罕见,您竟能在如此环境中养出它,真是无愧神医之称啊。”杨微略微弯着腰,吹捧道。
  胡老二装模作样地叹口气,“什么神医老子不敢当,有几分运气罢了。”
  两人呵呵笑着,往门内去,跟着的侍卫一半跟着他俩进去,一半守在草屋外围。
  山坡石块后,孟程意转头看向冉秋,问:“他刚才说的是,紫仙子?”
  冉秋皱着眉,点头。
  孟程意眼中寒光闪现,她重新看向草屋,片刻后开口道:“我要抢过来。”
  “少主,咱们没带几个人。”冉秋急忙说。
  这些日子她主要就在调查此物,比孟程意了解更多细节。
  “更何况,紫仙子对环境要求极高,近百年仅仅出现过四株,都在南蛮之地,京城附近是不可能种得出来的。”
  见孟程意抿嘴不语,冉秋又说:“少主,冷静一点,紫仙子是举世神草,胡老二用它哄骗皇帝而已。您莫要忘了,胡老二是恭王的人,若他有那通天的本事能种出紫仙子,恭王又怎会一直卧病?”
  算算日子,那封信是娘临死前的绝笔,紫仙子是她阖目前最后的愿求。
  是她入土七年后依旧未能完成的愿求。
  孟程意像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撞这么多年,好不容易得到那封亲笔信,好不容易有了一点方向,如今紫仙子或许就在几步之外,叫她如何冷静?
  见孟程意一副倔强模样,冉秋压低声音,咬着牙说:“少主,今晚要是冲上去,只会是徒劳。而且属下还没查到阁主找紫仙子是作何用途呢,您可千万想清楚,咱不用急,也不能急……”
  “不必说了。”孟程意死死盯着草屋的门,开口:“我不会乱来。”
  澎湃难遏的冲动在胸膛中冲撞,她却想起了今早听到的关于翻墨的事儿。
  他是在出任务的途中毁容的,他的伤是为红枫阁而受,为身为少主的她而受。
  像他这样受伤的例子,红枫阁有很多。比他更不幸的人,阁里也有很多。
  她一时冲动不要紧,死不了。可错误举动的代价总要有人承担,会有部下替她死。
  他们也一样是活生生的人,也一样只有一条命。
  身边人赤心相待,却随意夺其性命,那她就和孟哲亭没区别了。
  时间流逝,天黑透,远远望去至多能看清草屋门口。胡老二与杨微在黑暗中的后院待了许久,两道高昂笑声交叠,他们的身影再次出现。
  隐约能看出胡老二怀中多了个碎得只剩一半的坛子,底部黑乎乎的,像装着土壤,至于那个高长纤细的影子,应该就是“紫仙子”了。
  谁能想到皇帝都稀罕的仙草竟种在一个小小的坛子里?
  “像吗?”孟程意问冉秋。
  冉秋已寻到紫仙子的画像,知道真正的紫仙子长什么样。
  她用力看去,可天色太黑了,胡老二又一直在走动,那株药草的影子时隐时现,看不清。
  为了稳住少主,她说:“不太像,太高了。”
  其实她也不知紫仙子真实的样子究竟多高多长。
  孟程意“嗯”一声,继续盯着看。
  胡老二紧紧抱着那个破坛子,杨微亲自搀扶他上马,一行人调转方向,要往回走了。
  他们从来时的岔路返回,眼看着末位的最后一个侍卫也要消失在视线中。
  就在此时,不知前端撞见了什么,整个队伍一点点退了回来。
  以杨微和胡老二的马退得最快。
  第29章 翻墨
  紧接着,此起彼伏的狼嚎声响起。
  孟程意与冉秋对视一眼,这儿离京城不远,附近数十个村庄,即便此处稍稍偏僻,也不该有狼。
  太子的手笔?
  他要的是胡老二的命,不在意什么劳什子仙草,弄一群畜生过来倒也合情合理。
  狼群进入视线,孟程意数着数量,冉秋忽然开口道:“少主,咱们得离远点儿,它们不对劲儿。”
  孟程意也意识到了,它们的嚎叫凄厉哀惨,像是承受着可怖的无边痛楚,瘦骨嶙峋的身躯在微弱的月光下不自然地抖动。
  它们神态各异,有的歪着脖子,有的流着口水,唯独攻击的姿态全然一致。
  一定是被下了致使癫狂的药物。
  冉秋快速起身,弯腰拉孟程意,却被她反握住手腕。
  在孟程意看来,这何尝不是个机会。
  死拼过后,不论是狼群还是带刀侍卫都会受到重创,紫仙子不就好拿了?
  孟程意将想法说与冉秋听,冉秋知她执念颇深,没有再劝。
  对她们来说,狼群确比活人要好对付,一把致命毒粉撒过去,干净利索,事后也不会有人追查。
  转瞬之间,狼群已然暴起,嘶吼着冲进那支队伍。侍卫们挥剑砍去,若是命中,便能够一刀一个。可胯下马儿受了惊,嘶鸣着逃窜,被疯狼的血盆大口咬中的,更是同样疯了般乱冲乱撞。
  马上的侍卫一旦被甩下来,疯狼便会围上,下一秒就被咬断脖颈。
  很快,血腥味儿在空中漫开,尸体多过活物,人与兽都死了大半。
  二十多头疯狼还剩不到十个,它们瞪着目眦尽裂的眸子,对护卫手中能反射月光的刀剑生出了畏惧之心,踟蹰着停下了一波又一波的进攻。
  被护在最后方的胡老二和杨微趁机下马,往草屋里钻。
  孟程意系好面罩,给冉秋一个眼神后,即刻站起身,从山坡上飞跃而下,趁侍卫们与疯狼对峙,她以夜幕为掩护,紧跟着胡老二与杨微的步伐,踏进草屋的破门。
  她脚步无声,在黑暗中紧贴着破败老旧的院墙,左手握住后腰的匕首随时准备抽出,每迈出一步都万分警惕。
  院子比想象中开阔,已经没有胡老二与杨微的身影。
  正当孟程意紧皱眉头不知该往何处走时,侧面的厢房之后忽然窜出数个人影,他们与外头那些侍卫一样的装扮,提着一样的刀,默然无声地冲进残败的破屋。
  孟程意心脏狂跳,猛然缩回迈进月光下的那只脚,身子紧靠墙壁,藏匿于阴影之中。
  厢房传来刀剑挥舞的破风声和两道惨叫。
  孟程意紧闭呼吸,一动不动,周身血液迸跳,大脑转得飞快。
  冲进厢房的这些,穿着和宫中侍卫相同的
  衣服,却是来杀胡老二的。
  是太子的二手准备?
  可何必要伪装身份?
  几步之外,冉秋守着门,也听到了里头的动静。她在门口地面上撒下一把活物不近的毒粉,连忙转身往院子里去。
  刚奔了两步,手肘被一把攥住,她被拉进暗处角落,下一秒嘴巴也被捂住。
  闻到熟悉的淡香,冉秋放松,她拍拍少主的手背。
  孟程意松开她,在她掌心写:院里有人。
  冉秋一听,急着带她走,可来不及了,那数个侍卫打扮的男人已经从厢房出来。
  她们屏气凝神,各自握紧了武器。
  万幸的是,他们似乎急着离去,头也不回地翻出院墙走了。
  等了一会儿,院内外都归于寂静。
  孟程意长呼一口气,对冉秋说:“我去取草药。”
  冉秋拦不住她,陪她一起走到厢房,遥望到地上两具尸体后,于门前为她守着。
  杨微的尸体压在胡老二上面,破坛子在他俩肚子之间。孟程意紧握匕首,踢开杨微的尸身,俯身去捡那株被压扁的草药。
  就在指尖快要触及的瞬间,一道利刃的破风声在耳侧响起,孟程意做出最快的反应,锋利的箭头还是擦破了她手臂的皮肤。
  冉秋闻声,大喊:“跑!”
  与此同时,屋檐上跳下一人,一拳砸向冉秋面门。惊险躲过,冉秋与他缠斗起来。
  黑暗中,细长轮廓的草药近在咫尺,孟程意望了眼窗外手持弓箭的黑衣人,出手迅疾地将匕首朝他抛去,在他躲闪之时,再一次俯身去捡草药。
  就在这个间隙,窗口竟又探出了一把弓箭。
  那人动作奇快,拈弓搭箭不过一瞬。
  泛着冷光的箭头奔袭而来,在孟程意起身的瞬间,直奔她的左侧胸膛。
  死生刹那,她的视线中天地消寂,唯剩此箭。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黑影从天而降,他手持长剑,用难以看清的速度打偏了那支利箭,以肉身挡在孟程意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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