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而护阵法的前辈,也即将被吞灭。
叶行舟看着前辈,无气息波动。
其身虽在,其魂已空。
朝夕渊的灵气所剩无几,灵气丰饶只是先前朝夕山给的幻觉。
吾主抽了一缕魂出去。白虎重回红缨枪中。
你且等待片刻,吾主了却执念便会归来。
第169章 道友,再会
叶行舟踏进破屋中。
破屋搭建简易,屋内陈设简单,仅一桌一椅一床。
叶行舟手落在桌面,指腹一抹,并无灰尘沾染,应是红缨枪枪灵打扫过了。
叶行舟轻合上房门,木门嘎吱一声,头顶传来有清脆悦耳的碰撞声。
叶行舟仰头,屋檐上悬挂的风铃闯入视线。
很简单的样式,是用红绳系起来的两个铃铛,铃铛结扣很幼稚,就像孩童随手系成那般。
叶行舟伸手一碰,两个铃铛撞在一起,便是清脆的叮铃声。
看样子,铃铛对坐化躯很重要。
叶行舟观察结束,拿出纸笔对着结界阵法开始描摹。
这是第四个阵法。
*
西城罕见出现了奇特气象。
朝夕山的雨停了,但朝夕山外的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
雨水浸入土中,雨水落在砖瓦上碰撞,雨水打在叶片上。
岳浅阖眼,细细听着耳边的雨声,思绪渐渐飘远。
她自幼喜听雨声。
每次下雨都会去屋檐下,看水滴落在青砖上,从绽开到被地面余温吸收变浅,伴着一股雨后独有的气息钻进鼻孔。
千百次都难忘记。
阿娘说,每一滴雨落下,都是一朵绽开的花。
阿爹离开前说,每一次下雨,都是他在拥抱。
若是思念,他便下一场雨。
阿爹阿娘在一场雨中离开,幼时的她,总期盼着阿爹阿娘也会在一场雨中回来。
也许是这场雨,也许是下场雨,直到期盼落空,直到失望聚顶。
属于她的那场雨,终是未下。
岳浅揉了揉眉心。
又想起来了。
如今这场雨,倒是勾起了尘封的记忆。
草垛窸窸窣窣,散修的呼噜声不知何时停了。
岳浅睁开眼,恢复清明。
那散修身上的衣服已半干,但头发还是乱糟糟覆脸上。
他打了个哈欠,挠挠头发便瘸着腿往外走。
雨还没停。
岳浅不知出于何意,出声提醒。
散修摆手往门边走,区区一点雨,习惯了。
岳浅垂眸扫过手边的油纸伞,拿上其中一把站起了身。
带上吧。
以往她储物袋里并不会放伞,下雨都是用灵力挡住方便。
她本不想用师弟的伞做人情,但此时她莫名控制不住。
许是瞧他跛脚,许是瞧他狼狈,许是想到了阿爹。
岳浅暗叹一口气,纸伞过后她再同叶师弟交代。
散修口中的话瞬间乱成了一团,小道友心善哈哈,我淋点雨、淋点雨强身健体。
岳浅:终是一把伞,这没什么。
那我也不推辞了,小道友别、别送。
散修挠挠头又抓抓衣角,将脏污疮痍的手在衣角反复擦了几遍才伸出来。
即便这样,他的手还是被岳浅白净的手衬托得脏污粗糙。
道友,再会。
再、再会小道友。
散修接伞的手在细微颤抖,岳浅只归结于天冷,下一秒散修转身欲走。
岳浅出声,诶,你小心些。
砰一声,散修跟喝假酒似的撞到门框上。
他捂着疼到发酸的鼻子,口中还在说着没事。
刚说完,他差点又被门槛绊倒,裸露的脚趾头磕到门槛上,他瞬间呲牙咧嘴。
察觉岳浅在看他,他立马收起呲牙咧嘴的表情,即便故作无事,声还是藏不住的发闷。
小道友叨扰,我睡糊涂了,别在意。
岳浅微颔首,又回到矮凳上坐着等待。
撑开纸伞,散修的肩似卸了力,他余光千百次扫过身后的人影,终是拖着瘸腿走进雨中。
雨滴滴答答落到伞面,沿着伞骨滑落。
岳浅忽而心神不宁。
她的视线挪不开半分,紧紧追随那道笨拙往前走的身影移动。
这明明与记忆中阿爹伟岸的背影没半分相同,但她总莫名想到了阿爹。
岳浅坐立难安,干脆站起身走到门边,仔细观察那背影。
混着雨水,越走越远,视线逐渐模糊。
岳浅伸手抹了把脸,才发觉脸上冰凉,泪水不知何时滚落。
阿爹?
她喉咙哽住,用尽全力才颤抖着声问出那句。
你是阿爹吗?
她想问,这些年阿爹和阿娘去了哪。
为什么要丢下她一个人。
为什么不回来。
岳浅的声音沙哑得不行,混在雨水中,直至那背影消失都没反应。
不是阿爹吗?
可为什么心里会那么难受。
岳浅站到门边,一直等到雨停,才失魂落魄坐回矮凳上。
*
叶行舟刚收起描摹好的阵法,身后就传来一轻一重的步伐声。
叶行舟回头,一个狼狈至极的人映入视线。
这不就是摆摊算卦呼呼大睡的散修吗!
前辈,你
叶行舟话未说完,散修就往地上一躺,打结的头发瞬间沾了不少灰。
只有放在一旁的伞干干净净。
散修不管叶行舟道目光,原地滚了两圈,似在消化情绪,堪堪坐起来。
你来了。他道。
嗯。
叶行舟搬来张椅子,放在散修脚边,前辈,坐这,地上凉。
你还怪有眼力劲的。
散修扫了眼叶行舟,从怀中掏出一破损的羊皮卷和一玉瓶。
夕灵泉都在玉瓶里,带上这两样离开。
叶行舟:别急着赶我走啊前辈,晚辈见到你可是有好多心里话想说。
散修头都没抬,你想问的,我告知不了你。
叶行舟将两样物品塞入储物袋,也不嫌灰尘,顺手就给散修捏肩膀。
我知道有天道限制,前辈你们无法告知,所以聊聊其他的。
前辈,晚辈就想问问你名讳。
散修藏在发丝下的眼睛看着叶行舟,问了作甚?终究是被遗忘的。
鬼辛兰和眼前散修都是一样的态度,像是早已肯定了会被遗忘。
这不一样。叶行舟从容一笑,就像辛兰前辈一样,至少我记得。
鬼辛兰那个兜不住话的。散修将打结的头发抓到后脑勺,露出脸上的疤痕,你叫我千磐前辈就好。
叶行舟点头,千磐前辈。
关于红缨枪枪灵所说的了却执念,叶行舟并未去问。
千磐前辈的状态明显不好,若他不主动说,问了反倒讨人嫌,除非叶行舟能自己猜出来。
千磐前辈,我取完召妖卷西城的石像会消失吗?
不会,石像另有人会去处理。千磐说完忽然不客气伸手。
什么?叶行舟懵了一下。
当然是吃的。
哦。
千磐前辈现在的修为炼气中期,比他还低一阶,没筑基就会饿。
叶行舟从储物袋掏出一大肘子。
第170章 也是,无声的告别
他吃得狼吞虎咽的,一看就是饿了很久。
叶行舟又拿出水袋给他喝防止噎着。
大肘子一吃完,千磐拍拍肚子,这才掐诀清理干净身上的脏污。
叶行舟却看见,他吃进肚子里的肘子全落到了地上,身形开始逐渐透明。
千磐前辈,你怎么了?
我本就是散魂组的肉身,现回本体已是尽数。
千磐交代道,红缨枪无需管,它自会寻主。半个月后,你来一趟西城石像,等一个姓梅的姑娘,带她回宗交给丹峰。
好。叶行舟点头应下。
千磐松了口气,任由身体化做流丝飘回本体,他的目光驻足在屋檐下挂的风铃。
在怀念什么。
叶行舟视线落在千磐的脸上,他总觉得先前跟见过千磐前辈似的。
眼熟,一时想不起来。
千磐前辈,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叶行舟问。
千磐白了叶行舟一眼,我一把年纪快死的人了,你难道还想搭讪我?
瞧这自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