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会长大人,脸皮也未免太薄了吧?”陡然间,一个尖利的声音像针一样刺破了僵持中的死寂。
是秦知聿的omega小跟班,他用腻得发齁的语气、带着谄媚的冷笑,面朝苏拢烟,道:“游戏而已啦,苏大会长,别这么较真嘛,大家不就是图个乐子啦。”
这番话像电钻般,瞬间激起无数新的火花。
原本被苏拢烟的坚定镇住的大一新生们在片晌的安静后,又开始群情激昂。
“对啊、对啊,亲一个!亲一个!”
“玩游戏嘛,会长不会玩不起吧?”
“祁禁上啊!别怂!”
“法式深吻!法式深吻!”
起哄的声音像狂风暴雨般袭来,比之前更肆无忌惮。那些面孔在雀跃的火光衬照下,显得亢奋而扭曲。他们根本不明白也不在乎,这所谓的“游戏”背后,藏着多深的恶意。
苏拢烟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拽入泥沼之中,越挣扎着想要脱身便陷得越深。
他咬着唇瓣,唇珠沁出腥甜,或许只有疼痛才能让他勉强保持住站立的姿势,不至于在众目睽睽之下崩溃掉。
“够了!”一个清亮的女声穿透了喧闹。
是公关部部长裴莺时。她快步走到苏拢烟身旁,不着痕迹地挡在了他和秦知聿中间。
“你叫秦知聿是吧?”裴莺时瞪着面前这个体格庞大面色黝黑的alpha,眼神里都写着边界感,她用公事公办的口吻说道:“你应该知道苏拢烟会长有男朋友,还要提这种要求?不论是不是游戏,都太过分了!也违背了对学长基本的尊重。请你立刻停止开这种无聊的玩笑。”
裴莺时说的话清晰地传入在场的每个人耳中,同时点醒了那些只顾着起哄的新生。
喧嚣稍稍降了点温,一些人露出犹豫和顾忌的神色。
苏拢烟绷在弦上的神经因为裴莺时的及时救场而稍微松弛了一些,一股暖流涌上心田,他感激地朝裴莺时点了点头。
秦知聿闻言,抽动嘴角嗤笑了几声,目光如蝎,钳制住苏拢烟的咽喉。
“男朋友?”秦知聿懒洋洋地拖长音调,“你是那谁?我记得”,说着耸了耸肩,“叫……裴、裴莺时”,又“啪”地拍了下手掌,“裴学姐,你也太古板了,玩游戏而已,亲个嘴儿又不会少块肉,再说……”
他的视线落在苏拢烟洇血的唇珠上,“我们苏会长这么漂亮,这小脸比omega都要白嫩”,而后故意拔高音量,语气粘湿而狎昵,“嘴唇看着就软,啧,舌头的话……肯定更软,还很滑,汁水很丰足吧?”
这人简直是只嗡嗡的苍蝇,哪里都脏,连心和肝都是污秽的。
苏拢烟只觉得自己的胃在疯狂抽搐,难以抑制地,想要呕吐。
这话听着就像一头脏水,劈头盖脸地泼向苏拢烟,真的太恶心了!
那混蛋转头看向一直沉默着的祁禁,笑着对他说:“祁禁,听见没?这可是极品!愣着干什么?机会难得啊!快!上啊!让大家开开眼,看看enigma学弟是怎么疼爱我们这位漂亮的beta会长的。”
他的话音刚落下,所有人都目光再次聚焦在苏拢烟站着的方向。
火光愈发雀跃,映照着祁禁依旧没有表情的脸,只是那双墨色的眼睛,逆着秦知聿投射下来的阴影,晦暗不明。
他缓慢地眨了眨眼。
苏拢烟的心却已沉入谷底,他没有再去看祁禁,只是低着头,盯着地上的沙石,失神地数着数。
太窒息了!
秦知聿那些不堪入耳的话,如同粘腻的虫豸般……太窒息了。
就在这时,祁禁,终于有了行动。
他没有如秦知聿怂恿的那般“上”,也没有看向苏拢烟。
那双在光焰下显得格外清冷的深眸,不再半眯着,他抬起头,对上秦知聿那双炯炯有神的黄豆眼,抬手解开狼尾辫,又重新高高扎起,黑色皮筋“啪”地一声回弹到他的指腹上。
他低低地说了一句话,似自言自语:“祝卿,狩猎愉快!”
然后从裤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剥开海水纹的糖纸,糖果被他叼上嘴角。
“酸。”
海浪渐渐平息,露出礁石刀削般的棱角。背阴处的青苔上,层层叠叠爬满了外壳坚硬的藤壶与牡蛎,像在给礁石披上一层银灰色的铠甲。
“秦知聿。”祁禁的声音仍然不高,却极具穿透力,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想要听听这位事件的“主角”要说些什么。
他淡淡地说道:“玩个国王游戏而已,用的着出老千吗?”
第7章
出老千?!
苏拢烟蓦地抬起头,睫羽像一拢玫瑰花绽放开来,琥珀色的眼眸溢出淡淡的暖光。但还是感到不可置信,有那么一瞬,他误以为是自己因过度抑愤而产生了幻听。
祁禁,说的是真的?
四周静谧得可怕。
那些方才起哄的、揣着看热闹心态的,还有帮腔的omega小跟班,所有人的表情都凝固住了。
画面静止,像极了一帧被定格的惊悚片。
秦知聿那张一直狞笑着的大黑脸也僵住了,笑容消失,转而挂上东窗事发后的惊诧怒色。
他走到祁禁跟前,指着他的鼻子,拔高音量叫嚣道,还不慎破音了:“祁禁!你他妈放什么狗屁!输不起就直说,少在这血口喷人!”
他的反应太过强烈,反倒让人觉得有种色厉内荏的心虚感。
祁禁把手搁在身后,一步一步地,走近秦知聿,而后,俯下头,居高临下地睥睨着他。
“我就喜欢‘血口喷人’,更喜欢欺负你这种……脆皮alpha”,祁禁的唇角微微勾起,笑意深浓,白玉般的鼻尖抵在秦知聿眼珠子前,像一把锋利的刀刃,“那张黑桃7,还有……”,祁禁的目光轻轻扫过苏拢烟,停顿了片刻,继续道,“苏会长手里的红心q,其实你早已知晓牌面,我说错了吗?”
秦知聿被近在咫尺的压迫感碾得一时慌神,竟本能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紧忙端起来。
苏拢烟蹙起眉,唇珠上的血珠已经凝结成朱砂的形状,他推了下眼镜,镜链摇曳。难怪,当时他就觉得哪里不对劲,但内心的混乱和羞耻感淹没了所有的思绪,现在祁禁点破,许多细节被回想起来,瞬间放大。
秦知聿面色难堪,眼神闪烁不定,硬是梗着脖子吼道:“我对天发誓!我不是事先知晓的!牌是俞思林当着大家的面洗的,你他妈少在这诬陷好人,挑拨离间!”
祁禁挑了挑眉弓,半晌,露出一个惊诧的表情,“哦?”,而后嗤笑了一声,“可是我刚才好像看到,俞思林趁大家不注意的时候,从袖子里……嗯。”
他没把话说完,而意味深长的停顿和意味不明的笑靥,已足够令人浮想联翩。
人丛再也抑制不住的沸腾起来。
“什么鬼!秦知聿作弊了?”
“怪不得偏偏是那两张牌……”
“我就说怎么这么巧,恰好是祁禁和会长。”
“操啊,如果是真的那太操蛋了,秦知聿你未免恶心过头了吧?故意整人来了?”
风向悄然转变。
裴莺时的眼底闪过一道了然的眸光,看向秦知聿的眼神由愤懑转为鄙夷,厌恶。
苏拢烟愣怔了片晌,看着祁禁这般泰然自若的样子,有点想点根烟,他的指节微微蜷起,又松弛下来。
“你他妈拿出证据来啊!”秦知聿听见质疑的声音,额角的青筋一根根暴起,“拿不出证据,老子今天跟你没完!”
他笃定地认为祁禁只是猜测,又或是想转移焦点,绝不可能有实质性的证据。毕竟,洗牌发牌经过了这么多人的手,谁说得清楚?
祁禁冷嗤了一声。
他没有理会暴跳如雷的秦知聿,而是迈开长腿,步履不疾不徐。人群自觉地给他腾出一条道。他走向了一个娇俏身影的主人。
是校报记者姜容与。
少女正举着摄像机,面带严谨认真的神情记录着迎新会的“精彩瞬间”。
姜容与不曾想自己会莫名的成为全场焦点,望着步步逼近的祁禁,大眼睛瞪得圆圆的,紧张坏了。
苏拢烟似乎看出了祁禁想干什么,真的好想在此时点根烟。事后烟。
祁禁走到姜容与面前,姜容与仰着头,他俯下身,双手插兜,唇角礼貌地勾了一下:“容容学姐,我们又见面了。”
姜容与愣愣地颔首:“是啊,你、你要找我麻烦吗?”
“容容学姐,可以把你的摄像机借我用一下吗?”说着,祁禁又抿了下唇,露出一个礼节性的淡笑。
姜容与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但一对上祁禁的深眸,就什么也没说出口。
她低头看着怀里的摄像机,拢了拢手臂,抱得更紧了些。来回思忖了一番,又将摄像机朝祁禁递了过去。
祁禁倒是动作自然,好像那台摄像机是他的一样,伸出一只手,一把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