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这种情况下，韩允绝不会以为电梯上上来的是什么普通人。
如果是在外面，他自有大把的符箓应对，可在这不明的空间内，却只能看破不说破。
韩允沉默不语，尽量收敛起自己的气息。
两个医生也一言不发，其中一个伸手按下了四楼的按键。
韩允皱眉，目不斜视的重新按下了二楼的按键。
抬起头的一瞬间，他从电梯玻璃的反光中看到一个画面。
站在他身后的两个医生，双眼翻出眼白，瞳孔缩小，直勾勾的盯着他的后脑勺看。
韩允背后鸡皮疙瘩倒竖，心脏怦怦直跳，右手紧紧握成拳，在心中默念冥华曾经教过他的清心诀。
电梯层层往上，却没有在二楼停下，而是又直接升到了四楼。
电梯门叮的一声开启，门外一片漆黑，根本看不出来走廊在哪儿，两个医生却仍然推着床想走出去。
韩允不动声色的向旁边退了一步，给他们让出位置。
手腕却突然一凉，粘腻的触感攀上肌肤，好像被冰冷的爬虫附上的感觉。
一只苍白的手从床单里伸出，手上的皮肤都已腐烂，如一块烂肉，紧紧扣在他手腕上。
“滚开！”韩允拼命挥手，一用力，病床上的人就被扯了下来。
他浑身已轻度腐烂，一手牢牢抓住韩允手腕不放，抬起头来，对着韩允微微一笑。
韩允浑身惊出一身冷汗，那地上的尸体，竟长得和自己一模一样。
两个医生也面目狰狞，一个拉着韩允的衣服用力往外拖，一个在他身后推着。
拉扯中，医生脸上的口罩脱落，韩允才发现他们除了眼睛之外，下半张脸一片空白，鼻子嘴巴都一片混沌。
就在其中一个医生的手要碰到他喉咙的时候，韩允兄前一烫，猛然窜出一股白光。
医生发出一声惨叫，白光顺着它的鬼手攀爬，瞬间烧掉了恶鬼半只胳膊。
韩允这才想起，自己脖子上还带着八卦镜，是冥华之前送给他的。
情急间，韩允掏出八卦镜，镜子立刻弹出一片刺眼的白光。
三只恶鬼发出尖锐的悲鸣声，空气中飘散着一股刺鼻的焦糊味。邪鬼在光芒中化为灰烬，电梯门终于重新关闭了起来。
电梯回到一层，大门再次开启，韩允心有余悸的冲了出去。看着门外熟悉的门诊大厅，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他的手腕上有几根明显的黑色指痕，都是被刚才那东西抓出来的。
电梯是不能再坐了，韩允看向旁边的楼梯通道……
要到达二楼抢救室，只能走旁边的安全通道。
他一手握住颈间的八卦镜，谨慎的走进楼梯通道。
楼梯通道一片寂静，他一进去，两个感应灯应声亮起，闪烁着微弱的光。
韩允一步步缓慢的向上走去，手中一直持着八卦镜。
冥冥中，他似乎感到有无数双眼睛监视着自己。
鬼使神差的，韩允抬起了头……
旋转的楼梯通道上，每一层都有无数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红光。
韩允借着微光，仔细辨认楼梯上的恶鬼。
它们身材矮小，手脚粗大，指甲尖长。佝偻着的脊背下有一个圆滚滚的大肚子，嘴角裂开到耳，里面是层层叠叠的牙齿。
这些恶鬼密密麻麻的连成一片，似乎对他垂涎欲滴，还有几只已经蠢蠢欲动。
终于，一只忍不住的恶鬼兜头朝韩允扑了下来，韩允高高举起八卦镜，霎时间，整个楼梯间白光大盛，那恶鬼在光芒中灰飞烟灭。
剩下的恶鬼立刻如鸟兽奔逃，消失无踪，韩允松了口气，快步走上二楼的平台，推开了走廊大门。
终于来到了二楼，看着面前熟悉的走廊，韩允松了口气。
他朝前走了一步，脚下咔哒一响，鞋尖踢到块碎片。
韩允低头，这才发现自己站着的地方竟有条深深的痕迹，附近的瓷砖全都碎了，一直延伸到方学宇的病房。
这痕迹大约三尺来宽，弯曲绵延，旁边还有黑色的斑斑血迹，像是被什么东西用力摩擦出来的。
韩允迅速赶往方学宇病房，来到病房门口，才大惊失色。
病房的玻璃门内，强光中站着一个挺拔的人影，不是华清玄又是谁？
他周身散发出耀眼金光，一手掐神虎诀，嘴里不停的默念着咒语。
而一条灰色的巨蛟，正在病房内徘徊转圈，四爪中发射出雷电，攻向华清玄和病床上的方学宇。
巨蛟的每一下攻击都被华清玄周身的金光阻挡，华清玄抬手朝它一指，巨蛟躲避不及，被击中一只眼睛，疼的长啸一声，在空中不住翻腾。
韩允屏住呼吸，后退一步，生怕惊扰到了巨蛟和华清玄的争斗。
巨蛟疼的狠了，尾巴一甩，气流把病房的房门猛地冲开。
韩允躲闪不及，就被直接冲撞到了墙上。
他强忍住疼痛，才没有当场叫出声来。
巨蛟发现了韩允的存在，咆哮一声就要朝他扑来。他打不过华清玄，满腔的怒气无处发泄，就要全都冲着韩允过去。
大张的蛟嘴中散发出腥臭的气息，眼看着就要把自己撕成碎片。韩允腰上突然一紧，一条金光触手把他卷住，瞬间拉到了华清玄的怀里。
“你怎么跑来了！”华清玄一手搂着韩允，皱紧眉头，表情很是严肃。
“我……我看到你房间里发出金光，就被卷了进来……”韩允还心有余悸，看着灰色巨蛟就要逃走，便大叫一声：“它要跑了！”
华清玄一抬手，指尖金光如剑，斩在巨蛟身上，巨蛟狠狠抖动一下，落下半截尾巴，剩下半截身子冲破走廊的玻璃游走了。
“不追了么？”韩允开口问道，这才想起从华清玄的怀里挣脱。
“不追了，活不了。”华清玄说完把韩允放开。
两个人来到方学宇的病床边，华清玄从口袋里掏出那八宝葫芦，道：“行了，现在可以把他的魂魄给请回去了。”
·
房间内，年迈的秦珏喷出一口鲜血，倒在地上，身边的阵法和符箓瞬间变成了灰黑。
“师兄！”白檀冲过去把他抱在怀里，秦珏张开双眼，整张面孔上竟露出一丝死相。
“白檀，我不成了……”秦珏叹了口气道：“等我死了，你就把我的内丹吞了，里面的灵力还能保住你百年寿命，只可惜，以后我护不了你了……”
鲜血从秦珏的七窍里流出，他变得更加老迈，皮肤干瘪，露出里面的青筋和骨骼，看起来竟像有一百多岁了。
“师兄，你不会有事！”白檀抱紧秦珏，哭的如一个泪人。
他的师兄原身已毁，就像自己百年前一样。
他们这样的异类，没有人类的精气。
在修炼成仙之前，虽然能化形修炼，有翻天覆地的本事，可一旦原身损毁，就会元神俱灭，再也没有转世轮回的机会。
要不是为了让他能重塑肉身，师兄也不会铤而走险，与他人斗法。
他想起自己与师兄的初次相见，师兄风神俊朗，就像从画中走出来一样。
他们一起在师门修行，一起玩闹，他惹了祸，被师父责罚，都是师兄帮他担着。
他因性格孤傲，招惹了不该惹的人，被人伤了本体，就要形神俱灭。是师兄分出自己的大半修为，保住他的神魂不散，又为他重塑肉身，得以保全性命。
只可惜这毕竟不是他的原身，需要大量的灵力维持，否则就会渐渐消散。
师兄为了他，竟手粘人血，干了不少阴私之事，被天地法则反噬，连今后的仙途也不要了。
白檀咬紧嘴唇，眼中的目光渐渐坚定。
是啊，连自己这条命都是师兄给的，若是师兄死了，他还活着又有何用。
他躬下身，轻点了一下秦珏的嘴唇，沾染上红色鲜血的嘴唇微微勾起，露出一个凄美的笑容。
“陈安！”白檀大叫了一声，侯在门外的秦珏的徒弟就推门而入。
看到自己的师父倒在血泊之中，陈安吓得浑身发抖：“师……师父，要……要不要叫救护车……”
“不用，你过来。”白檀朝他勾了勾手指，陈安心里咚咚打鼓，虽然害怕，却还是走过去蹲下来，想要把秦珏扶起。
“慢着。”白檀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有些嫌弃了拍了两下，自言自语道：“真没用，就这么点功力，还好有点精气。”
说完，他一把抓住陈安的脖子，陈安白眼直翻，精气和灵力源源不断的从他身上流入白檀体内。
陈安开始还挣扎了几下，渐渐就不再动弹。从一个肥胖的中年男子变成了一个骨瘦嶙峋的老人。
“白檀，你要干什么……”秦珏似乎读出了对方的想法，无力的伸出一只手，想要阻止白檀。
“师兄，我不会让你死！”白檀说着再次吻住秦珏。
“呜呜……”秦珏用尽全部的力气拼命挣扎，却始终无法推开白檀的禁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