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李先生豁然开朗,“没有红痣,却有顶级腺香……这种情况只有一个可能,他是自小被人剜去腺体,硬生生作成劣等。”
“什么?!”闵越瞪大了眼。
“不过操刀的人大抵不懂医理,极品哥儿腺体但凡有一丝残存,都会像守宫断尾一样重新再长出来,所以就出现了这种情况。”说着,他自得地捋了捋须,“若是请我来剜,手法包专业,再辅以药物调养,不止不会再生,长大后甚至可以扮作男子,除了样貌雌雄难辨些,几乎找不出破绽。”
“雌雄莫辨?找不出破绽?”闵越喃喃重复了一遍。
“对呀。这世道哥儿空有男身却形如玩物,有多少人恨不得剜了那多出来的东西,过寻常的一生,可惜官府严厉禁止。我就见过不少私下自己来的,可惜手法不够专业,要么白吃了苦,要么空丢了命,唉——”
“行了行了,”找到症结,李先生开始不耐烦,“既是腺体残缺,那受孕当然比寻常哥儿更加凶险,你们又不知怜惜,屡屡恫吓直至他忧思成疾、身体不堪重荷,这才差点滑胎,真想保住这个孩子,那就当个人,别再吓唬他,好生当个祖宗供着吧。”
宫墙内,李先生说几句话就嘶嘶咂几下嘴。实在是鼠疫发得太厉害,他一脸溃斑,张嘴都疼,正憋着一腔火气,喷起叶勉来自然半点不留情。
“这些师母不是都教过?你向来轻慢妇科,从来不肯认真研习,这会儿好了,自己老婆孩子出事,还要劳烦我这师兄出手,真真废物!”
闵越越听越玄幻。
等他捋清人物关系,终于懂了那日裴阮为什么躲起来哭泣。
这群天杀的狗男人!早就做尽悖徳之事,他竟天真地以为叶勉能够保护阮阮!
小哥儿暗暗握紧了拳头。
“我这情况,也没法给他细细把脉开方,你先去我徒弟那里要几副我的万灵保胎丸吃着,等他醒了,狠狠做他个几次。”
叶勉闻言,掉头就走。
“喂喂喂,别走啊,我话还没说完呢!”李先生干脆双手做喇叭状隔墙喊话,“这种情况,一夜定要多来几次,好好安抚安抚他,你那甘露水多灌几次,可比什么安胎药效果都要好喂——”
“闭嘴。”
一颗药丸子精准弹进李先生嘴里。
老头手忙脚乱呸呸几声,吐在手里一闻,顿时眉开眼笑又塞回嘴里。
“哟,平白喂我这么大补的东西做什么?!记得明天把你小媳妇儿带来,也不知道这怪疫他到底用的什么药,这次我一定得偷到这个师。”
叶成为难地解释,“少夫人凶险,这几日恐怕都还不能看诊,给您这药,是要您再熬几天。”
“睡一觉的事,他还要我等多久?”他这才想起青年神仙模样的面门上那枚鲜红的掌印,不由坏笑出声,“难不成他媳妇根本不让他碰?!嘶——”
约莫是动作大开大合,崩破嘴角一个脓包,他跳将几下,“哎哟喂——你们可速度着点,我老人家熬得住,冷宫那两位可撑不了几天啦。”
叶成无奈,“李先生,你可省着点劲少说两句吧。”
李先生才不,他不止不省力气,还刻意调侃,“老成啊,我这小师弟,当年刘三保拿刀架在他脖子上,都能坦然自若地微笑,今天那急赤白脸的哟,是彻底破功了吧?啧啧,要我说这把真栽啰。”
“……”叶成苦笑,“出了这样的事,主子定是难过不已,您还打趣他。”
“难过?活该他难过,明明很上心,那嘴却比老。二硬,你就看着吧,就他那多疑别扭的性子,死装死装的,后头还有他后悔的时候。”
夜色沉沉。守更太监的梆子声从夹道传来,惊起枯枝上昏睡的寒鸦。
喂裴阮服下药,叶勉静静守在床头,每隔一息把一次脉,直至脉象完全平稳。
闵越恨不得他快点滚,“大人,您这手臂还是去包扎一下吧。”
白日里同叶崇山夺人,缠斗时不慎挨了一刀。
叶勉扫一眼血污凝结的伤处,“我自会处理,你去休息吧。”
闵越抿了抿唇,只好退下,临到门边听到男人低沉的警告。
“你身份敏感,又知道的太多,若按以往我定不会留你。但阮阮与你亲近,他少有喜欢的人,我便也放你一马。过往种种,你务必烂在肚子里,若是敢对阮阮不利……”
“若是对他不利,必叫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闵越举手起誓,“大人,我的命都是阮阮的,你多虑了。”
木门吱呀一声,偏殿只剩二人。
叶勉吹熄了蜡烛,黑暗中,他抓起裴阮手掌贴上脸颊,“就那么喜欢叶迁啊?”
“小骗子,你也定不是真的喜欢。”
否则怎么会分辨不出他来?
绵软的手微凉,拢在他大掌掌心,小小的一只,令他心头无端生出一股酸涨。
“等你醒过来,再好好辨认一下好不好?”
回答他的,只有细弱的呼吸。
打这天之后,首辅大人就变得怪怪的。
具体表现就是,不仅日日到裴阮跟前点卯,还一来多趟。
没事就坐在他床边尬聊,撵都撵不走。
如果裴阮见识多些,就知道这种行径,又叫母胎雄孔的无效开屏:)
但是只要裴阮张嘴提叶迁,雄孔雀就淡了笑意起身称有政务处理。
越这样回避,越叫裴阮坐实了叶迁已死的事实。
好不容易恢复的一点精神头眼见着又没了,社恐症状也再次回弹。
他开始对叶勉应激起来。
比如同样的药,闵越端来他能顺利喝下去,但换成叶勉,腹部就开始幻痛,即便咬着牙喝下去,下一秒也会如数呕吐出来。
吃饭也是一样。从小到大食欲从没不好过的裴阮,面对叶勉开始食不下咽,无论多诱人的肘子烤鸡,都味同嚼蜡,一旦叶勉问他怎么了,他就会低着头努力把食物往嘴里塞,最后一边无声流泪,一边又将吃食吐了个干净。
别说亲近,话都不曾同叶勉说过一句,一遇上就成个锯嘴的小葫芦。
几天下来,叶勉心力交瘁。
裴阮也愈发消瘦。
已经显怀的小肚子嵌在瘦骨伶仃的身体上,瞧上去可怜极了。
系统拍手称赞,「阮阮,干得漂亮,就这样继续吓他,谁还不是吓大的!」
刚吃过中饭的裴阮捂着肚子,「所以我要挨饿到什么时候?」
「快了快了。你还想不想见叶迁了?」
提到叶迁,裴阮有了点精神,「想的。」
「哼,那就再坚持坚持。」
「叶迁真的没死吗?」
「真的!我可是全知全能的系统诶。知不知道把这条信息违规透露给你,我还损失了三个月工资!」
「那……那我给你加鸡腿?」
「……我谢你。」
「可是我是真的饿嘛,叶勉到底信了没?」
自打那天裴阮差点流产,系统彻夜钻研宅斗大模型,终于为狗男人量身定制了一套训狗,哦不,惩戒方案。
哼,敢变着身份欺骗宿主感情是吧?
作为回敬,那就让他先自食一下恶果。
想到这,系统也硬下心肠,「别以为我不知道,空间瓜果你没少吃,喊饿纯粹是嘴馋!」
被戳穿的裴阮红了脸,他对着手指,「崽崽说他也想吃肉嘛。」
「以后有的是肉,我还怕你吃不下。」
「???」
「别问,你不会想知道是什么意思的。」
这个世界,哥儿到了孕后期,需求大到能把孩子爹榨干,它得赶在那之前,好好给孩子爹立立规矩。
「啧,狗男人又在窗外偷窥你了,现在捂住肚子,按我教的快点念。」
「好嘛。」
裴阮听话地蜷起身子,双手抚上小腹,“呜……好难受。”
正给他念着话本子的闵越一听,立马放下书,手背靠上他额头,“怎么了阮阮?怎么还疼呢?”
似是想到什么,他顿了顿,试探问道,“是不是想孩子他爹了?”
裴阮将头蒙进被子里,嗓子哑哑,喘不上气似的,“嗯,我……我好难受,想他摸摸我,摸摸肚子。”
这就是想啊。闵越蹙眉,“你们上次亲密是什么时候?”
“一……一个月前……吧?”
他这副懵懂模样叫闵越很是心疼,“阮阮,孕后三个月,胎坐稳后,哥儿每个月都会有一次孕热,须得孩子父亲安抚,你这是孕热来了,孩子爹呢?”
一提起这个,裴阮突然放声大哭,“孩子爹不要我了。”
“呜呜呜……”
“呜呜……”
“呜……”
明明是很可怜的样子,叶勉却听出了一股子魔音穿耳的味道。
他不愿再做恶意的揣测,压根想不到风水轮流转,他也有被兔子欺骗的一天。
身为孩子的正牌爹,他忍不住推门进屋,“阮阮,我怎么会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