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汪斌看清他手里的东西，先是一愣，随即嗤笑出声：“拿块破玻璃吓唬谁？”
他往前走近了两步，“你敢吗？”
然而事实上，他小看了人处在绝境时候的决心。
青雀攥着碎片的指节已经泛白，掌心被割破的地方渗出细密的血珠，顺着碎片的棱角往下淌，一滴滴砸在满是灰尘的地面上。
“噗呲”声响起，是尖锐的物品刺入肉/体发出的声音，汪斌不可置信的看着自己的腹部，他没想到青雀会真的敢动手。
动手之后的青雀像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看着眼前蔓延开的鲜红，他慌忙爬起来，抓起散落的书包往门口跑。
发抖的指尖刚触到冰凉的门把手，门却 “咔哒” 一声从外面被推开。
逆着光站站在门口的身影挺拔，青雀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了，来人穿着熨帖的校服，领口系着端正的领带，学生会的工作牌垂在胸前。
林熙阳的目光落在青雀身上的时候，明显顿了一下，眼前的少年身形单薄，领口敞开着，手上还沾满了血，脸色白得像张薄纸，眼眶泛红，整个人透着股被揉碎了的无助感。
“那个，我……”青雀咬着唇，他看着林熙阳，支支吾吾的不知道怎么开口。
林熙阳的视线从他身上移开，越过他落在身后，看清躺在地上不省人事的汪斌时，那张向来平静的脸上才泛起了丝丝涟漪。
他上前两步，挡住了身后看过来的视线，利落地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青雀肩上，反手带上门，他没多问，只牵着人往僻静处走。
一路被拉到了僻静的教室内，“咔哒”一声，门被落了锁。
青雀坐下后垂着眼睫一言不发，浑身都是冰冷的，肩膀还在止不住的发抖，连带着搭在膝头的手也抖得厉害。
林熙阳走到人面前半蹲下身，视线往上，正撞入那双氤氲着湿润的眼，睫毛湿漉漉地颤着，彰显出主人此刻的不安。
“可能会有点凉。”
他从口袋里摸出湿巾，拆开包装，动作轻得像碰碎对方似的，一点点替青雀擦去手上的血污，指腹触到那道划开的伤口时，他微微蹙了蹙眉，语气愈发柔和：“别怕，没事的。”
说罢，他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操场上热络的场景，林熙阳摸出手机，指尖在屏幕上快速点了几下，发出去两条消息。
收回手机，忽然听到了走廊上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林熙阳的神色未变，走回青雀的身边，刚想开口安抚人，手腕就被人主动拉住了。
青雀的指尖冰凉，嗓音都在发颤，好半天都没有说出一句完整的话：“熙阳，我……不是故意的，是他先……”
他低垂着头，无意识的咬紧下唇，被反复啃咬的唇瓣又渗出了细密的血珠。
林熙阳温热的指腹轻轻覆上青雀的下巴，迫使对方松开紧咬的唇，
看着人委屈又可怜的模样，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放柔的声音像是哄小孩似的：“我会处理好的，不用怕。”
“嗯……”青雀小声回应，他下意识的又想要咬唇，却被林熙阳用指腹抵住。
“乖，别咬了。”
第14章
青雀微微颔首，眼中仍带着未散尽的惊惶，他不免又想到刚才汪斌跟他说的话，此刻撞上林熙阳的目光，心口竟像被烫得缩了一下。
望着林熙阳牵着自己的手，他的脑海中闪过许多零碎的片段，对方给的承诺就像是镇定剂，让他高速跳动的心平静了下来。
林熙阳目光温柔的凝视着青雀，看着低垂的眼眸，长睫投下浅浅的阴影，心中忽然有些复杂。
出门后，这件事好像真的没有发生过，被人送到下节课要去的教室，青雀却没有抬脚进去，难得的请了假回家休息，坐在窗边的时候，他都还有些怅然。
“他说的都是真的？”青雀抿了抿唇，心中已经有了认定的答案，只是不敢相信而已，循着他的视线看去，窗口能将斜对面街道，来往的人影都给收入眼底。
窗帘被他轻轻拉上，房间顿时暗了半截。
青雀正准备躺到床上去睡会儿，门外就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他迟疑了两秒还是去开了门。
拎着木篮的老奶奶似乎是刚刚买完菜回来，篮里装着很多蔬菜，沾着水珠，听见门响，老人抬起头，语气亲切的很：“小雀啊，我看你门口放着伞，就知道你在。”
“王奶奶，你怎么突然来了？”
青雀的语气有些惊讶，当初能在学校附近租到这么便宜的房子，都是因为王奶奶好心，但是前不久就就听说人被孩子接回去了。
“我在那里住的不舒服，就搬回来了。”王奶奶慈祥的解释，把另一只手里的布袋子递过来，说道：“这些都是我亲自种的，都可甜了，你留着吃吧。”
青雀忽然觉得眼眶发烫，鼻尖也酸酸的，一时之间不知道该开口说些什么。
他小幅度地摇着头，喉咙发紧：“不用了。”
“哎，跟我还客气什么，你一个人不容易。”老人不由分说把袋子搁在门口，里面是一篮红透的苹果，个个饱满光滑。
青雀抿着唇没再推辞，侧身想让老人进屋坐，王奶奶却摆了摆手：“我先回去收拾收拾，改天再来看你。”
并没有过多挽留，青雀低头看着那篮苹果，睫毛垂下时，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思绪。
翌日早晨，青雀上学的路上还是习惯性的保持警惕，他有些害怕遇到汪斌。
不时有人的交谈声传入耳中，好像是说对方请假了，具体什么原因也不知道，好像没有人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青雀知道，这么多人都看到汪斌拽着他的场景，怎么可能没人知情。
林熙阳做什么了？
“青雀。”
身后忽然传来一声呼唤，尾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温度。
青雀回过头，就看到了站在教室门口的林熙阳，对方穿着藏蓝色的校服，手里夹着个文件夹，他下意识顿住脚步，有些迟疑要不要上前。
“怎么不过来？”林熙阳看着青雀发愣的模样，眼底荡漾着浅淡的笑意，他主动上前，旁若无人的牵起了对方的手，
指尖触到掌心那创口贴时，林熙阳的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下。
青雀像是被吓到了似的，猛地抽回手转身就跑，一路小跑到教室门口，他撑着墙壁喘气，缓了半天才想起来还要给苏御送早餐。
按照苏御给他的课表，很顺利的找到了对方的教室，站在后门口，他垫脚往内看。
扫了两圈没看见人，心里莫名涌上点失落，正准备转身，却冷不防撞上一个温热的怀抱。
“谁啊，没长眼……”苏御的骂声卡在喉咙里，看清怀里人的脸时，嚣张的气焰瞬间敛了大半。
他的视线落在青雀手上提着的纸袋上，塑料的透明的包装能看见里面的三明治和牛奶，都是他常去的那家超市里的牌子，价格不菲。
“特意来给我送早餐的？”他挑眉问。
青雀低着头，瑟缩着脖颈像是鹌鹑似的，他把手上的袋子递给苏御，声音很轻的嗯了一声。
苏御轻笑，张扬的脸上带着轻佻，他没急着接，反而往前凑了半步，语气带着点痞气：“你要每天给我送早餐？”
“嗯，苏哥喜欢的话，我每天都会来送的。”青雀点了点头回答。
苏御对青雀的话明显非常受用，他接过人手中的袋子，“那你可要记住你说的话，哪天要是没给我送早餐的话，后果自负。”
“不会的。”听到苏御的话，青雀似乎真的怕人动气，慌忙抬起头摆手，潋滟的绿眸氤氲着水雾，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对此，苏御有些意外，这青雀怎么总战战兢兢的？这种表现其实他不陌生，就像是之前经常被人给欺负了惯了，连说话的时候都会带着点讨好的小心翼翼。
心里莫名泛起些说不清的波澜，他却很快压了下去。
横竖只是个感兴趣的人，还不值得他这么多上心，他接过纸袋转身进了教室，留下青雀在原地。
青雀悄悄的松了口气，他找了个角落摸出手札一看，上面的任务已经完成三分之二了。
心中暗喜的朝着教室走去，余光却忽然瞥到了不远处的学生会检查，身姿挺拔的林熙阳在一行人中很是鹤立鸡群，就连光似乎都更偏爱他些，侧脸柔和。
他低着头想要降低存在感，莫名有些心虚的青雀加快教室方向挪。
只是还没坐下就被人喊住了，一个穿着学生会制服的男生走过来，手里的记事板上已经密密麻麻记了一串名字，笔尖在板上敲出清脆的响。
青雀顿住脚步，抿着唇没说话，眼里浮起几分茫然。
“你的铭牌呢？”男生的目光落在他空荡荡的胸前，那里只有一枚浅灰色的飞鸟胸针，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青雀咬唇，粗粗看了一眼，应该是他出门太急，忘记别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