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两人从步行路中间最后慢慢靠向一侧花坛,陈樾挪无可挪,却还是把身体偏向伞外。
闻宿很强势,站定在原地扯住他的衣角一把将他扯到路中间。
陈樾嘴唇张合,一句话也没能说出口。
两人打车回家,陈樾虽然没有完全清醒,但被冷风这么一吹,算是逐渐意识到自己过敏吃虾的行径有多荒诞。
脖子还在痒,家里的过敏药已经不知道过期了多少年,好在处理外伤的药都是全的。
他把药箱重重搁在茶几上,金属锁扣弹开的声响在寂静的客厅格外刺耳。
陈樾:“把手给我,我给你处理伤口。”
闻宿很听话,垂着的手顿了顿,迈着缓慢的步子走过来。
指缝间干涸的血迹已经凝成暗褐色,闻宿将手掌平摊,放在陈樾面前。
掌心的伤口狰狞,嵌在肉里的玻璃渣泛着冷光,最长那道几乎深可见骨。
陈樾拿出镊子,托着对方手腕小心将嵌在肉里的玻璃渣挑出来,每个口子都很深,最长的一道如果去医院至少要缝个三五针。
陈樾有些分不清到底是自己的手在抖还是闻宿在抖。
闻宿阴鸷的目光钉在他的脸上,像要把他看穿,阴恻恻的。
陈樾避开那双眼睛,又夹起一块玻璃渣,“我就是心情不太好,又没有寻死觅活,你这样弄伤自己,不值当。”
陈樾用碘伏棉棒给伤口消毒,闻宿的呼吸声稍微加重。
“不值当?”闻宿声音里压抑的怒火几乎要冲破喉咙,“你知不知道你的伤还没好?喝那么多酒你的肺还要不要!”
“我……”陈樾咳嗽几声,自知理亏不好再多说。
闻宿从他手里挣脱,抽出药箱里的纱布自顾自离开客厅回到次卧。
陈樾被晾在原地,心里突然空落落的。
陈樾受不了自己身上的酒气,准备去浴室冲个澡。
过敏反应一时半会儿很难消退,又热又难受,他脱掉衣服打开冷水,试图用凉意压住这股燥热。
身上还有些伤没好利索,被水一冲发出酸酸胀胀的痛。
陈樾想着睡一觉就过去了,后半夜的绞痛来得毫无征兆,他从被冷汗浸透的床单上惊坐而起。
喉咙里泛起铁锈味,陈樾跌跌撞撞冲进洗手间,部痉挛带来的剧痛几乎要将他撕裂,酸水混着血丝呕进马桶,陈樾攥着边缘的指节泛白。
肺部像是被人攥住狠狠揉搓,每一次喘息都带着尖锐的刺痛。
他虚弱地伸手去按冲水键,试了三次才听到水流声。
陈樾去照镜子,被自己的模样吓了一跳,他的脸色白得近乎透明,嘴唇干裂起皮,残留的血迹触目惊心,像个病入膏肓的患者。
水流冲刷着掌心,血水在瓷盆里晕开成不规则的形状,陈樾盯着那团暗红,觉得周围的墙壁跟着扭曲变形。
直到后背抵上冰凉的瓷砖,陈樾才惊觉自己在发抖。
他张了张嘴,沙哑的呼唤卡在喉咙里:“闻宿……”
声音消散在空荡荡的洗手间,他又喊了几声,直到喉咙发不出声音,也没能等来闻宿。
陈樾不清楚自己在洗手间待了多久,意识逐渐回笼,他攒下些力气,才狼狈地扶着墙勉强起身。
他去客厅把医生叮嘱要吃的药全部吃好,回到房间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子里都是桑傩,哪怕闻宿用自伤的方式叫醒他,他仍旧控制不住去想。
晨光从窗帘缝隙渗进房间,将夜色一点点挤到角落。
陈樾蜷缩在被子里,听见门把手转动的轻响。
“哥,起来吃饭吧。”闻宿探进半个身子,嘴角挂着恰到好处的笑,和昨夜的阴沉截然不同,就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陈樾闷声:“我吃不下。”
喉咙像被砂纸磨过,酸涩得厉害,他把脸埋进枕头,不想应付闻宿。
闻宿的脚步声近了,最终站定在他面前。
“我知道你心情不好,但不吃饭,你的身体会垮掉的。”他的声音变得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陈樾还没反应过来,额头突然贴上一片凉意。
闻宿蹲在床边,两人近得能看清对方的睫毛。
温热的呼吸扫过脸颊,混着薄荷的清冽。
“哥哥,你发烧了,起来少吃一点,直接吃药会胃疼的。”冰冷的语气带着奇异的温柔。
陈樾想要躲开,闻宿却突然伸出缠着纱布的手,指节在他眼前晃了晃:“我手好疼,为什么哥哥不愿意听话呢?”
不加掩饰的威胁完全暴露。
他只能任由对方起身,踉跄着走去洗手间洗漱。
陈樾想要小解,闻宿却根本没有回避的态度,他有点生气,无形的压力让他喘不过气。
“我解决生理需求你也要看着吗?”陈樾是想故意惹羞闻宿。
闻宿很坦然,不仅没有觉得自己碍事,反倒很“大度”且坦荡的将视线落在他的睡裤上说:“你身体不舒服的话,我可以帮你。”
陈樾咬牙切齿,煞白的脸色被对方没羞没臊的语气气得发红,他握紧拳头,却听见对方轻笑一声,施施然转身离开,背影带着掌控全局的从容。
早餐是闻宿亲自的做的,闻宿还没有开动,正面着他的方向在等他过去。
“你有点奇怪。”陈樾抽出椅子坐下,盯着碗里的热汤说。
热气模糊了视线,却遮不住他探究的目光。
“奇怪吗?没有吧,是你变得和之前不一样了。”闻宿推过汤碗,指尖在陶瓷表面留下印记。
陈樾的心跳漏一拍:“你想起来了?”
闻宿低笑,眼底的情绪晦暗不明:“樾队才意识到吗?你现在是我唯一的监护人,我不想让你出事,你出事……”他顿了顿,语气冰冷,“我的处境会很艰难。”
“所以你现在这些举动,只是因为你不想回大埋山?”陈樾压抑着咳嗽,指甲掐进掌心。
“错……”闻宿倾身向前,呼吸拂过陈樾耳尖,“哥哥应该知道我的心意,我喜欢你,我希望你忘了不该惦记的人。”他的声音变得沙哑,“毕竟……他已经死了。”
【作者有话说】
就这个墙纸爱爽!
◇
第28章
“闻宿!”
陈樾喉结上下滚动,起身一把拉住闻宿前襟,手指在攥紧衣料时发出轻微的颤抖。
陈樾强迫自己与对方平视,胸腔里翻涌的烦躁如同煮沸的水,咕嘟咕嘟顶着喉咙。
“我有没有说过你没事不要胡思乱想!”
闻宿垂眸,目光落在陈樾发白的指节上,唇角缓缓勾起,漆黑的通孔里泛起细碎的光,像是深夜里忽明忽暗的烛火。
“胡思乱想?”他轻笑出声,尾音随着气息起伏,“樾队敢说自己对我没有任何想法?”
闻宿的话点破陈樾那点见不得人的心思,太阳穴突突直跳,后槽牙不自觉咬紧,他提高音量,却因为生病的缘故让这声质问显得底气不足:“你到底想干什么?”
闻宿笑意更浓,他挺直脊背,绕过座椅走到陈樾身后。
微凉的手指落在陈樾肩膀,陈樾神经紧绷,全身肌肉跟着绷紧,那双手不轻不重地揉捏着,力度像是在试探,又像是在宣示某种主权:“我想干什么?不如问问哥哥的心里究竟在想什么,是你提前保释的我,是你先招惹的我,现在反过来问我想干什么?”
陈樾感受到那双手正顺着他的手臂下滑,指腹擦过睡衣,带起细微的痒意。
闻宿扣住他的手腕,看似轻柔的力度却让他无法挣脱。
“闻宿!”
“哥哥觉得我想做什么?”闻宿低下头,灼热的呼吸喷在耳后,在闻宿的牵引下,陈樾被迫将手抬起,每一个动作都像是被人操控的提线木偶。
闻宿突然蹲下身,脖颈扬起一个极其漂亮弧度。
金属抑制环没有工作,呼吸灯随着跳动的颈动脉闪烁,闻宿按着他将手搭在抑制环上。
感受到对方脖颈传来的温度,陈樾呼吸变重。
“哥哥放心。”闻宿闭上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小片阴影,他佯装不适,露出痛苦的表情。
陈樾皱眉,泛起的担心瞬间溃散。
闻宿睁开眼,退去刚刚的不适,眼底笑意变得森冷。
陈樾被闻宿耍了。
“我没有别的意思,更不会对你做些什么,毕竟我的命握在哥哥手里,如果哥哥不放心……”闻宿故意拉长语调,声音变得黏腻,“我知道哥哥舍不得。”
闻宿松开手,目光随意扫过餐桌,像是在看无关紧要的东西:“哥哥好好吃饭。”
闻宿离开客厅,陈樾阖上眼,整个人脱力般倚靠在木椅的靠背上。
房间陷入安静,陈樾憋闷地踹了下桌腿,桌子与地面摩擦,不少餐具发出碰撞音。
陈樾睁开眼,盯着碗里的饭菜却没有任何想吃下去的欲望,只觉得喉咙发紧,难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