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正思考着怎么实施,不知不觉跟着路阿爻从后边殿门走了出去,脚下被台阶一绊,吓得我赶紧用手扶住最近的门框,这才没摔个狗吃屎,刚松了一口气,就见路阿爻停在边上看着我。
我被他看得有点心虚,毕竟我刚才心里都还在盘算着怎么把他打晕了给路家空运回去,于是连笑都变得谄媚了起来,我傻呵呵地笑了笑,快步走下台阶。
路阿爻却说:“你可以跟他们进去拜,我在这里等你。”
我连忙摆摆手:“我也不信这个,我是来当僚机的。”
“僚机?”
“不不不,我胡说的,你听不懂也没事。”
果然没有何瑜,我才是最容易把天聊死的那个人,一来二去的,给我之前的思路全打乱了,我的脑子里简直快要成一团乱麻,这种再度摸不着北的状态让我感到深深的恐惧,一些画面产生的走马灯开始在我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灵姑说,”路阿爻的声音突然把我拉回到现实,他犹豫地看了看我,面有忧色,顿了一顿才继续说,“灵姑说你想见我一面。”
我一下子愣住了,我隐约记得出了尸洞之后确实是跟路灵聊了些什么,但是具体细节我记不太清了,因为当时我的耳朵里还有虫子尸体没有完全清理干净,加上幻觉导致的休息不好,那段时间我的记忆力变得很差。
这么说,我当时还跟路灵说了这个吗?可我当时肯定也没对她抱什么希望,毕竟现在五师唯一能够幸存的也只有路家了,但结果是,路灵还是竭尽所能地通融了,不过这也很可能是为了还我在苗寨于他们的恩情。
路阿爻见我不语,于是走了几步到树荫底下,我也跟着他过去,他看着我问:“是谁找你麻烦了?”
“没……”
“但我听说你最近很缺钱。”路阿爻还是不肯放过我。
本来我已经很尴尬了,这下提到钱我就更尴尬了,手不自觉在兜里攥紧了手机,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想反驳,却又在看见路阿爻的一瞬间泄了气,我看他一身干练的打扮肯定是来这边帮忙看地,顺道过来的。
只要是同行都知道,甘家的少东家是个废材,接不好陈肆的班,客户少的可怜,把家都快抖落败了,而且我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可能瞒得过路阿爻。
末了,我隔着袖子挠了挠肩膀,违心地笑了笑:“生意不好做嘛,你知道我是半路出家,干什么都显得外行,不过我已经在学了,现在有老钱他们撑着,吃喝不是问题,慢慢就好了。”
我说完,路阿爻久久地看着我。
我不等他回答,迅速话锋一转,对他说:“你有钱吗?一会儿出去请我吃个饭吧,以前在学校的时候我天天请你吃,难得见你一面,你今天总得请我吃一顿吧。”
路阿爻对着我拍拍口袋:“你想吃什么?”
快到正午,我去跟秦观和白书打了声招呼,选了一家沿街的炒菜馆,这家炒菜馆我以前经常跟我同学一起来吃,味道很不错。
服务员拿来菜单,路阿爻看我一眼,拿起茶壶给自己倒了杯白开水喝,我意会,就把菜单抽了过来开始大点特点,点完菜,路阿爻就从包里掏出来一张卡放在桌子上,推到我面前。
我开始还没在意,直到那张卡到了我面前了,我才发现那居然是一张信用卡,我惊讶地眼都瞪大了,下一秒连忙想把卡推回去,但路阿爻的手还在卡上按着。
我有点恼,对他说道:“我找你来,不是为了找你借钱的。”
路阿爻把手抽回去,只留一张孤零零的卡在我面前,我把卡拿起来,站起身走到对面去把卡重新装回他包里塞好:“我不要这个,你拿回去,我还没有穷到跟你借钱的地步。”
路阿爻看向我,这时服务员陆陆续续开始上菜,他就把话憋了回去,气氛顿时变得十分凝重,我俩沉默地看着一盘一盘的菜上来,一时之间都没有再开口。
再好吃的饭在这种情况下也会淡而无味,回想一下我当时一定能有更好的方式进行拒绝,而不是这样搞得两方都不是很开心。
半晌,我夹了口菜吃,在自己脸上随便比划了一下问道:“你身体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的语气比较随意,所以路阿爻没有任何警惕就摘下了脸上的口罩,我用夹菜的动作快速打量了一眼他脸上的莲母羽,上面以前隐约会出现的恶咒已经完全消失了,那种东西其实是莲母子虫活动的轨迹。
我稍微定了定心,就听路阿爻说:“前段时间瓷片上的符咒不见了,我以为是有什么事要发生,但是,什么都没发生,我也觉得很奇怪。我去问了灵姑,但他们好像对这件事并不关心。”
我笑了笑,继续吃菜:“之前你跟我说,说你脸上的咒语消失了你就会死,但你现在这不活得好好的吗?既然你们家那掌灯人都不在意,你就别瞎研究了,说不定,还是好事呢。”
这件事的复杂程度靠路阿爻自己想是肯定想不出所以然的,按他们掌灯人的尿性,也绝对不会将这件事透露给他,我以前觉得那些人的决定太自我,现在反而开始赞同他们的做法了。
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下去,顺遂一生,怎么就不是好事一桩呢?
第74章 大结局(下)
我大概是要去做那件事的,因为我知道,只有我继续完成了四哥的任务,我才能摆脱现在24小时被人监视的僵局,五师才可能在必定的死局中闯出一线生机,我才可以为何瑜、为陈肆、为田小七、为那些枉死掉的人报仇。
早在我到达开封的那天夜里,我就已经在盘算这件事了,这种想法起初貌似有些理想化,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计算越发细致,渐渐的,我认为它是能够实现的,只是有人必须要足够豁得出去。
而我理性地逐一分析了陈肆失败的原因,最后得出的结论是,他的顾虑太多,顾虑就意味着心软,有太多太多东西拖住他,这让他没法真正地豁出去。
但是我能,因为我在世间的顾虑已经没剩下多少了,如果说我四哥当初身后站了许许多多人,那现在的状况就是,我的身后几乎能做到空无一人。
我小时候就始终被人保护着,不论是是甘茸、外公还是四哥,他们都用了不同的方式来让我免受伤害,所以我很清楚如何有效地保护一个人。
这顿饭一直吃到了下午两点多钟,其实我早就已经吃不下去了,但还是始终不愿意放下那双筷子,夹来夹去,属于服务员经过都多看两眼,以为我俩脑子有什么问题的那种类型。
但主要原因还在我,我不想这么早结束这场饭局,这次见了面,以后还能不能有这样的机会,就不一定了,至于具体有多大的概率,我心里很清楚。
普高吃饭的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所以我吃饭一向是比较快的,也比较安静,吃完就走也不多呆,但我感觉自己今天一直在找茬,一会儿说汤凉了让服务员去给我热汤,一会儿又说菜没熟让重新炒一份。
等墙壁上的挂钟指针缓缓指向三点,在我还在绞尽脑汁想着搞出来什么闹剧之前,路阿爻伸手按住了我的手腕,他平静地看着我:“甘霁,我要回去了。”
像是有一盆冷水从我头上浇下来,让我认清现实,肩膀上被烫过的地方又开始瘙痒起来,路阿爻去结账,我则像只落汤鸡似的拎起椅背上的外套闲逛到外面。
路阿爻我俩徘徊到路边,以前的哪一次离别都没有这回给我的感触深刻,以前知道还能再见,这次是真不知道了,路阿爻不知道我的决定,他可能只是觉得生活把我压得心情不佳。
于是,打到车的下一刻,我也拉开车门坐了进去,熟练地给司机报了目的地后,对路阿爻说:
“我送你去车站。”
一路无话,我望着窗外快速掠过的风景,突然发觉有可能的话我还是能够活下来的,但我也同时发现,我只要一旦开始思考生还的希望,也就意味着要有人变成和我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
而且前半盘棋田雨青他们下得太保守,所以我不得不走激进的路子,我想得到更多的筹码,就必须采取比他们更凶险的方式,这样更是一环扣一环,万一出了差错就是满盘皆输。
我感到一阵头疼,明明在进尸洞的时候也没有这么惜命,现在安全从尸洞出来了反倒又开始畏惧死亡了,我也难得扪心自问一次,我害怕的真的是死亡吗?
我跟着路阿爻在车站里绕来绕去,最后停在候车室里,路阿爻看了下时间,再次从包里掏出来那张银行卡,他执意塞到我手里,说道:“回去之后我联系外界会很困难,灵姑很忙,你联系路家其他人,他们也不一定理会你,你就当为了甘家。”
我低着头,看着手里的卡,和卡一起递过来的还有一小块方糕,我之前见路千山那货很喜欢跑去早市买这些,于是我也把方糕外包着的纸揭开来,塞了一口在嘴里,是香甜的,没放什么糖,吃着很清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