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周遭静了一瞬。
赵归璞的报价被拍卖师重复第二遍时,比及塔那边传来一声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笑,与此同时复唱停止,价格又被陡然拔高了一截。
吴且面无表情的退回了两步,坐回位置上,端起不再烫嘴的茶抿了口,他听见赵归璞在他耳边低笑,骂他,拱火。
黑发年轻人如此年轻,若非性别为beta,或许他将像出鞘的刀,雪光锋利。
——他本来就是遇事不懂得退让的性格。
曾经在大洋彼岸连续吃瘪,灰溜溜的夹着尾巴躲回国,消沉了好一会儿当了许多天的咸鱼,但骨子里流淌着叛逆的血……
三天两日,就又叫赵先生养回了原本的性子。
拍卖的气氛陡然绷紧,作为战火交织的中央,黑发beta却始终面色从容,仿佛并未觉得几个alpha为他一时露出的喜好争的鸡飞狗跳这事儿有什么drama。
黑色珍珠在灯光下像是吸够了光,逐渐出现了一层仿佛月晕的光芒。
赵归璞和维赛双生子的撕咬还在继续,赵先生的加价不疾不徐,每次报价牌掷于托盘,发出清脆的声音,都让外面其他包厢更加安静,仿佛那一次次的报价是带领所有人的呼吸节拍器。
价格很快来到三亿。
吴且放下手中茶碗子,拿出手机给他老爸发信息,讲他今晚欠下一笔情债,把他生的那么优秀的老爹有必要掏一掏腰包,买买单——
【吴文雄:在拍那个珍珠啊,我都讲没必要了,一亿多拿去烧都能暖和一个冬天。】
【吴文雄:拍到多少咯?】
【吴且:三亿三咯。】
【吴文雄:……】
【吴文雄:我要是赵归璞我就不要你了。】
【吴且:隔壁维赛家的在顶价,你不出点支持一下未来儿婿,不蒸馒头争口气,来个一亿不过分吧?】
【吴文雄:我看你确实是好大的口气。】
在吴且低头管老爸要零花钱时,赵先生已经不耐烦了,四亿报价的报价牌落于报价盘上,砸出满场压抑的惊呼。
这不是竞拍,是一场不见血的角斗。
元庄的拍卖场设计师不是瞎搞,而是实在太懂。
仿若有无形的硝烟在周遭里弥漫,真金白银便是手中的刀与盾。
“到此为止。”
当带着赵归璞的报价牌的服务生离开包厢,吴且放下了手机,站了起来。
斗兽场的中央,那枚黑色珍珠的光芒已经太盛,如此遥远的距离仿佛也刺得他眼睛发涩,大屏幕上不断上涨的数字触目惊心……
吴且还记得当初赵归璞认真规划从维赛双生子那挣来的几千万欧元如何使用的样子。
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想到这些,又开始有些后悔方才作死挑衅,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起赵归璞本人——
他本来就不是一个习惯奢张浪费的人。
实在没必要淌这不知深浅的浑水。
这个认知如同一根带刺的荆棘,缠上吴且的心脏,慢慢绞紧。
他感到一种近乎烦躁的情绪——
隔壁投来的目光如此赤裸灼热,莱茵不知道何时也来到了包厢外的走廊上,向他看来……
仿佛他正是这无声战争的缘起。
在聚光灯下,玻璃罩中,被完美全范围展示且明价标码的人是他。
价格来到四亿已经是荒谬的高度,拍卖场内窃窃私语声阵阵,拍卖师的嗓音沉稳,却不难听出惊喜与紧张掺半。
赵归璞扔出四亿筹码,这次,下一轮加价不再紧跟,空气凝滞如胶。
所有人的目光似有若无地扫向维赛双生子的包厢内,直到双生子中的哥哥低低地笑了一声。那笑声不大,却在落针可闻的厅里清晰可辨。
比及塔终于没有将手再伸向报价牌,而是用一种足以让周围人听见的音量,懒洋洋地道:“赵先生怎么如此强势——华国自诩礼仪之邦,却不知道‘君子不夺人所好‘这句古话什么时候已经彻底失传。”
轻描淡写,带着戏谑的埋怨,仿佛方才寸土不让的激战只是闲来无事的游戏。
落定锤音响起,拍卖师敲定归属。
掌声礼节性地响起,赵归璞从始至终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倒是那杯茶被喝了三分之二,他放下茶杯,对大屏幕方向微微颔首,姿态从容。
随后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襟,这才走到走廊栏杆边。
与比及塔·维赛遥遥四目相对,男人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抬手勾过黑发年轻人的腰。
“维赛先生,把我当抢劫犯啊?”
“赵先生不是吗?”
“那就是吧。虽然我趋向于这是一场酣畅淋漓的捡漏——但说是抢来的,似乎确实更香。”
流氓一般扔下这句话,赵先生揽着他的未婚夫头也不回,扬长而去。
……
吴且沉着脸给吴文雄打了个电话,交代了他在拍卖会前,伙同赵归璞挑衅竞争对手的犯罪事实,导致最终落定价格比语气贵了四倍。
他问老爹要一亿五,吴文雄骂骂咧咧,问下次赵归璞抽风去码头搬砖能不能带上你——
一亿五得搬多少砖,估计够砌成另一个澄心码头。
赵归璞提前离开拍卖会除了再也舍不得再多掏一分茶水钱外,主要还是因为他今晚在元庄还约了其他人谈事。
但他预留的时间足够多,耐心等吴且打完要零用钱的电话,他才缠上来,跟黑发beta赖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一番缠绵。
男人那种兴奋的劲儿仿佛又回到了前几日刚开荤的时候,最后吴且被他抱起来,架在墙上,很有抠都抠不下来的驱使。
他还怕弄脏人家的地毯。
赵归璞特别淡定的说,今晚元庄拍卖抽的水,怕不是够把这整栋会所的所有地毯换上三百遍。
但吴且还是没让男人弄得很过分,因为首先今晚他就穿了这一条裤子来,再没备用,还有就是alpha下手总是没轻没重,一会儿他还得留点力气,自己开车回家。
赵归璞听完,为了安全着想才没继续闹他,给他用嘴到了一次,又压着他的脑袋要求同等待遇——
到赵归璞的时候其实他们已经在休息室里厮混太久。
久到四叔已经站在门外敲门。
一门之外有熟人在敲门让吴且很紧张,下意识的重重吞咽让男人“啧”了声,也不知道是在“啧”他还是在“啧”对这方面向来不太敏感的四叔。
毕竟其他保镖被轰出去后就躲得远远的。
这一刺激下赵归璞没把握好力道,听见吴且“唔”了声,他低头看了眼他浅浅皱起的眉,眼睛都红了,施虐欲上来,是天然的兽性。
但用指节重重刮了刮黑发年轻人的眉尾,他到底还是没舍得折磨人,直接后退一步退了出来,拢了拢敞开的西装裤,意思是就这么算了。
“你没事?”
“嗯。”
吴且揉着有些泛红的唇角坐在沙发上,下巴酸软到他觉得是不是脱臼……男人站的远了些冷静了下,才敞着鸟门坐过来,让吴且顺便把赵恕带回去。
吴且抬起手摸了摸赵归璞的脸,调侃道:“那么放心他?”
赵归璞的手盖住他的手,捏了捏,淡道:“是放心你,他们能在你身上捞着什么便宜?”
……
赵恕坐进吴且那辆阿斯顿马丁的副驾驶时,因为发现他身上的信息素味又变浓了,响亮的冷嗤了一声。
吴且打开今日电台,一边平静地说:“再挤眉弄眼你就滚下去自己打车。”
深紫色的阿斯顿马丁从元庄驶出时,天就像是漏了似的还在下雨,一共四辆奥迪a6前后将这辆车铁桶似的围在中间。
无论是赵归璞的人还是吴文雄的人近些日子已经组成了江城保镖届的天团,就差吴且上厕所都有人跟着进隔间递纸的程度。
但事实证明,这世界上就是忌讳跟渣男讲爱情,跟疯子讲原则道理——
在即将驶出郊区盘山公路,驶入国道时,吴且突然感觉到眼前一阵刺目。
这种天下雨但也不是暴雨,没道理带着远光灯而且还直接刺透了前面两辆车闪进他的眼睛里……
吴且转过头跟赵恕说,安全带收收紧。
话语刚落,最前面那辆奥迪a6就被改装过的越野撞出山道,翻出已经不算高的悬崖!
吴且心脏瞬间提到嗓子眼,冷汗一下子从背脊冒出来,而后他听见“啪”的一声枪械开火声,紧接着第二辆奥迪的轮胎失控打滑,重重撞向山体!
“轰”地一声巨响,那辆黑色的轿车瞬间恐怖的燃亮,火花匝地!
对方显然不止一辆车,在前方开道越野车横冲直撞后,紧跟在其后另一辆大型越野改装车如幽灵般出现在雨夜中,它直奔着阿斯顿马丁而来——
刮擦的金属声尖锐刺耳,整辆车在剧烈的抖动中,刹车片发出了凄厉的哀鸣。
相比起越野车,跑车的车型还是过分轻盈,翻滚出山道,吴且被弹出的安全气囊重重击中时,脑子里有一瞬间的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