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还玩吗?”他问。
  “不了。”关棠云低着头,用脚踢了踢路上的小石子儿,“太晚了,该回去了。”
  时屿嗯了一声,声音有些闷。
  一路无话,车子很快便到达了目的地。
  送她到楼下,时屿还是把话问出了口:“所以我们……我们现在是什么关系?”
  关棠云呆了呆,她们是什么关系,问她吗?
  是亲过嘴的关系了。但她没说出来。
  她们应该是什么关系?他想跟她有关系吗?还是最好什么关系都没有?关棠云不知道。
  她的大脑已经被他回应的吻烧得有些短路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么复杂的问题。
  见她没什么反应,时屿垂眸,又等了半晌,才说:“你的鞋带开了。”
  “哦哦。”关棠云低头系好鞋带,起身对他笑了笑,“那我回去了。”
  “兔子还没给我。”时屿叫住她。
  好几天了,她总是忘。
  关棠云有些机械地点点头:“哦好,下次一定记得还给你。”
  直到躺在床上,关棠云都觉得这一切很不真实,她满脑子都是那个吻。
  他半跪下来,他轻轻捏着她的脸,将她的嘴巴拉近,然后,吻上去……
  他好像很娴熟,很会亲。
  也是,这样优秀的男人,肯定有过许多情感经历了吧。
  她又想起分别时时屿问她的问题,他们应该是什么关系,难道……?
  不可能,关棠云摇了摇头,他这样的人,身边肯定不缺女孩子,总不是想和她确认关系。
  或许是觉得她这样的看起来新奇好玩,愿意陪她玩玩。又或许,纯粹怀念穷日子,喜欢她这样朴实简单的。
  她冲动亲他,是氛围将她烘托至此,大脑没有余地去考虑后果。原本是想着更主动一点就会有结果,可却在他回应之后,乱了阵脚。
  她的确退缩了,她一直都是个很怂的人,运气也不好,也不敢相信真的会有crush喜欢自己。
  手机震了震,是失眠患者发来的消息,打破了她的思绪:【关老师,今天晚上,你过得怎么样?】
  关棠云想了想,回复道:【您是工作结束了吗?今天还需要联系吗?】
  失眠患者却是拒绝了:【不了关老师,今天太晚了,你早点休息吧。】
  关棠云看了看时间,其实也才十一点过,和平常的时间也没有晚太多。
  但客户说什么就是什么,于是道:【好,那继续往下顺延一天就行。】
  失眠患者像是有些不死心,又把刚刚的问题问了一遍:【你今天晚上玩得还好吗?】
  见他问,关棠云想了想,还是认真回答道:【还不错,看了烟火秀,做了过山车,很刺激。】
  时屿回应的那个吻,也很刺激。
  过了半晌,失眠患者才回复道:【看来关老师玩得不错,早点休息,明天聊。】
  她回:【晚安。】
  明天还有早班要上,关棠云要早点睡,她很努力的闭上眼睛,可她还是失眠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失眠患者绵长的呼吸声,还是什么。
  她翻来覆去的,回忆摩天轮上的吻,那是她的初吻。
  很美好,很刺激,也很值得回味。
  同样失眠的,还有时屿。
  失眠早成常态,他本该习以为常。可睡过了几天好觉后再次失眠,那点莫名的烦躁就像没散尽的水汽,反复蒸腾。
  时屿刚从浴室出来,白浴袍松垮地挂在身上,腰带随意系着个结,敞开的领口露出利落的锁骨,往下是起伏分明的肌肉线条。
  冷白皮肤泛着层水汽烘出的薄红,湿发凌乱搭在额前,他抬手拂去,水珠便顺着下颌线滚进颈窝,没了踪影。
  刚刚他将手机扔在床头柜上,屏幕暗着。
  他有些颓然地盯着那片黑,喉结轻滚,声音压得很低:“很刺激?就只是为了刺激吗?”
  还是因为赌气?赌气之前喜欢的学长在摩天轮上和别人接吻,她也就想试试,而对象正好是她?
  还是说换成谁都可以?
  时屿的手指蜷了蜷,他不愿再继续想下去了。
  那女孩比预想中大胆得多。瞧着是副懵懂小白兔的模样,胆子却大得惊人,撩完就跑,干净利落。
  他看得清,她眼里有光,亮闪闪的,落在他身上。可那光多半只够照亮这张脸,就只是皮囊,照不进内里。
  不是对他这个人,完整的、真实的,不够完美的他。
  摩天轮转一轮,烟火炸开又熄灭,暧昧够浓。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很能克制的人,偏她那点莽撞撞过来,就绷不住了,让他情难自抑地回应了她蜻蜓点水的吻。
  说要教她,其实他自己,也不过是头一回。只因为是她,他在心中练习过千百回,才看起来动作熟稔。
  他打开手机,屏幕重新亮起,指尖翻动,屏幕中的女孩坐在座舱里,含羞望着镜头,抿着唇腼腆地笑着。
  身后是炸开的灿烂的烟花,和她一样美。应该说,她比烟花还要美。
  一旁的缅因猫咪似乎是发现了主人的不正常,呼噜呼噜地凑了过来,想要贴贴他。
  时屿见状,摸了摸猫咪的头,俯下身来想要和它亲昵,可猫咪偏在他凑过来的时候轻巧地躲开了。
  时屿有些无奈:“你怎么也和她一样?叫我怎么办才好。”
  猫咪没有回应他,站在不远处的地毯上,漂亮的眸子盯着他,尾巴晃啊晃,在他起身的时候,却快他一步离开了这间屋子。
  时屿没再叫它,而是关上了门,他有些燥热,他要自己一个人,独自面对这种延长的情。欲。
  他将自己丢进旋转椅上,看着照片中女孩漂亮的脸,有些颓然地闭上了眼,他又想起那吻结束前,女孩本能的挽留。
  身体猛地一颤,本能地变得躁动,他伸出手试图抚慰。
  迷乱,沉溺,终究是按捺不住。
  脑海中不断想起她的声音、样子。
  他想起她凑过来时她身上的香气,像是还在空气里浮着,缠得人呼吸发滞。
  指尖碰上皮肤纹路的瞬间,热度顺着指腹窜上来。
  脑海中浮现出和她接吻时的那些画面,撞得他太阳穴突突跳,血往头顶涌,热意从脊椎爬上来,烧得他手都在抖。
  月光斜斜地切进来,落在手背上,该是凉的,却像被她的目光扫过,烫得人指尖一缩。
  时屿的喉间滚出点低哑的气音,喘息声随着手的动作越来越粗重。
  脑子里的弦绷到最紧,“啪”地断了。
  满身的热随着急促的呼吸慢慢散下去,只剩胸口空落落的,像被掏走了一块。
  他垂着眼,看自己的手,指尖还沾这黏腻的烫。
  手机屏幕亮着,她的笑还在那儿,像粒没熄的火星,轻轻一下,就燎得心口发疼。
  他这才意识到他刚刚做了什么。
  他竟然对着她的照片做了那样的事。
  这张漂亮的脸,分明是纯洁的纯粹的,不容被玷污的。
  早在三年前,时屿就已经看见过这张纯粹漂亮的脸。
  那时候她应该还在读大二,利用暑期参加了志愿者服务,专门为临终者提供临终关怀。而时屿的爷爷,正是她的关怀对象其中的一位。
  时屿记得很清楚,第一次隔着病房门看向她的时,她笑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两颗可爱的虎牙,脸上还有很浅的梨涡,驱散了病房里不少沉郁的气息。
  那段日子,时屿过得像被抽紧的弦。
  爷爷病得重,医生早就下了话,没多少日子了。他拼命工作赚钱,要给爷爷养病还要还债,脚不沾地地转,压根抽不出空陪爷爷。
  每次匆匆赶到医院,瞧见爷爷躺在床上,眼神灰蒙蒙的,就那么盯着天花板发呆,看见他那副落寞的样子,时屿的心里就像被什么东西堵住,又闷又涩。
  好在,她的出现替他填补了这份空缺。
  她总能把爷爷逗乐。
  讲学校里的糗事,说些俏皮的笑话,有时候还捧着本故事书,用轻快的调子念给爷爷听。
  一开始爷爷也就礼貌性地应两声,可慢慢的,脸上的笑就多了,是那种从眼里漾出来的,真真切切的笑。
  时屿记着清楚,自从家里出事后,爷爷就没这么笑过了。
  因为她常来,原本脸色沉得像块灰布、提不起精神的爷爷,看着都好了不少。
  虽说剩下的日子掰着手指头都能数过来,但至少,最后这段路,爷爷走得松快些、舒坦些。
  爷爷总跟他提起她,似有遗憾,他拉着他的手意味不明,似乎是想让他和这个姑娘有一段缘分,可爷爷说不出口,虽然自己的孙子也是个优秀的人儿,可他怕自己道德绑架了这个姑娘。
  毕竟,他们这样的家庭……
  他们这样的家庭,的确会吓退女孩吧,时屿也不愿让女孩跟着他过那般辛苦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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