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不对劲，真的非常不对劲。
她环视一圈，看见冷月办公室的隔壁，管售后的大哥正朝她招手。
这里半个月前，货架上摆满了堆积成山的快递盒子，赵予宁还记得，当时的小田一边干快递打包，一边干客服，笑呵呵的什么也不嫌累。
可如今，一整个售后处就只有一个工作人员。
“别看啦，都没了！”
售后的大哥苦笑着，大剌剌地毫无芥蒂，就这样将星悦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说了出来。
“店里出大事了，都没人过来买东西了，线上的直播间也被封了，喏。”
大哥微微昂头，下巴指着原本开辟出来当直播间的角落，现在堆放着杂物，乱七八糟的。
“你那个小学妹，是学妹吧？”
大哥眯着眼，打量赵予宁，他和小田大部分时间都在售后干活，自然时不时地听她提起过自己有个向往羡艳的学姐。
赵予宁点了点头。
“那就对咯，她啊，走之前还记挂着你呢，哭得跟什么似的，也不要求别的，就想见你一面。”
“我也听说啦，你那会也不容易，都上新闻了，被坏人绑架，啧啧，可真够倒霉的。”
大哥自顾自地说着，也不管赵予宁愿不愿意听，就是好不容易捞到个倾诉对象，一股脑地都往外吐苦水。
“哎呦，咱们也一样倒霉啊，都是老顾客了，也是信任咱，送来店里保养他们家的早些年从国外带回来的孤品，听说是打算当场传家之宝留给下一代的，谁知道……”
即便大哥再百无禁忌，提起这件事时，也不得不下意识地压低声音，鬼鬼祟祟。
“谁知道怎么突然变成了仿制品，好几个亿的东西，顾客气得当场就摔了！”
第56章 低落
星悦关门的时间比之前提早了将近两个小时。
直到赵予宁离开星悦，也没能再见到冷月或是闫志远，唯独王诺然出来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慰。
“想开点，这事都发生了，咱们只管做好自己的，天塌下来，也压不着你。”
王诺然眨眨眼，圆嘟嘟的脸想要挤出个俏皮的表情，虽然她已经竭力地在放松语气，但赵予宁依旧听出她话里的凝重。
事情比售后大哥所描述的还要严重得多。
放在赵予宁之前工作的wh，如果发生这种事情，那就是超级大的工作失误了。
首先，将客户原本寄存维护的珠宝被鉴定成仿制品，通常是出现在两个可能的情形上。
所有珠宝在送顾客信赖的珠宝企业进行寄存保养时，珠宝行都会对入库的珠宝进行品质鉴定，这其中，如果检测出顾客的珠宝为假冒伪劣，就需要立即向顾客反应，并且提供从顾客手中拿到宝石的那一瞬到鉴定结果出来的全过程录像。
与此同时，企业会立即冻结当初鉴定维护该珠宝时留存下来的档案，并将做出鉴定结果的鉴定师留下，以便后续的再次鉴定，做好一切准备后，才会开始等待顾客的下一步要求。
有些顾客的心态比较平和，即便鉴定出来自己送来的珠宝是仿制品，也不会第一时间迁怒工作人员，而是主动配合企业进行各项排查，他们并不惧怕被扣上一个不懂货的帽子，因为有足够的底气和自信。
但有些顾客就不一样了。
得知自己的东西是仿制品后，首先是出奇的愤怒，因为这枚仿制品耗费了他们大量钱财，甚至关乎自身的名声，总而言之，他们往往不能接受这个结果，会在店里大发雷霆。
显然，星悦遇到的是后者。
细想了一下，赵予宁还是有些不理解，于是转过头问王诺然。
“这个顾客是当场摔碎了那颗钻石？”
今天虽然见不到闫志远问个清楚，但在别的同事口中，赵予宁也旁敲侧击得出了一些事情的经过。
一直埋藏在心里的疑惑此时此刻再次冒头。
据她了解，这个顾客是星悦的老熟人了，算得上是闫志远最初的合作伙伴，这才那么信赖星悦，将如此昂贵的珠宝寄存在店里保养。
可谁也没想到，维持了近十年的关系，居然在一夜之间分崩离析，那位姓叶的顾客气上心头，指着闫志远好一顿骂，当时店里有不少人，爆发冲突的时候，被不少人拍上了网。
也就是那阵子赵予宁忙着逃命，要不然，也能在热搜底下看见被挂着群嘲的星悦。
“对啊，我亲眼看见的，砸得稀碎，老叶这次是真的动了气，一巴掌拍在了展柜上，你也知道，展柜的玻璃都是防弹的，仿制品一拍上去，立即就碎了！”
“也是这一巴掌，彻底证实了这东西就是个假的。”
钻石的成分是金刚石，赵予宁并不清楚和防弹玻璃比起来，他们哪一个更结实，但毫无疑问的是，这位顾客的手掌也挺厉害的，竟然能如此轻易地将假钻石拍碎。
因为从仿制的角度来说，如果要模仿一颗钻石，最简单也最容易模仿的属性就是硬度。
往假钻石里填充刚性材料，将硬度等级拉到最高，这是最基础的，进阶的是，要模仿钻石的通透性和反射率等等一大堆细微精致的特征，那才是以假乱真最难的一步。
已知了这些前提，赵予宁才会在听到售后大哥那颇具夸张色彩的说法后，一直怀揣着存疑的想法。
可这回，又从王诺然嘴里听到她笃定地确认假钻石破碎，心里那种难以言喻的怪异感越演越烈。
她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反正啊，你也别想太多，回去好好休息吧，明天不用来那么早，行了，就这样吧，再见。”
王诺然见赵予宁眉头紧锁还是一副忧虑的模样，又随口安慰了几句，最终还是先行一步。
下班得早，从星悦出来，太阳都没落山，大片的阳光照在肩头，赵予宁后知后觉地发现王诺然已经离开，满腹的疑惑也无人解答，只能先按下不提。
她本以为今天会是新生活的开始，不曾想，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叹了口气，她紧了紧身上的挎包，又无法避免地记起那个同校的小学妹，常常在望过来时眼睛亮晶晶的，总是充满希冀，单纯又炽热。
可这样一个简单的学生，居然大着胆子给如此昂贵的钻石开出了鉴定结果，她如何都没办法相信。
姜之堰倚靠在车门上，就这样静静地目视着眼前人裹着一身低落的情绪，视若无睹地和他擦肩而过。
“宁宁。”
到底是他忍不住，主动开了口。
忽然被叫住，赵予宁迷茫地停下脚步，转过头去。
“有什么事吗？”
她恍惚间，听到自己用极其生疏的语气在问，思绪仿佛游离在躯体之外，飘忽在两人间，赵予宁甚至明显地看见，姜之堰的脸色空白了一瞬。
她的状态实在是太差了，肉眼可见地抗拒应对任何人任何事，姜之堰诧异过后，眼底渐渐漫上心疼。
“有空吗，我们去个地方吧。”
他努力扬起笑脸，试图把赵予宁从愁绪中拉出来，甚至上前一步，试探性地摸上了她的手腕。
或许是因为实在是累极了，又或许是因为懒得反抗，赵予宁就这样被半拉半抱地拽进了副驾驶，直到姜之堰侧过身体，替她绑安全带时，才懵懵怔怔地回过神来。
“我们要去哪里？”
目送着那辆漆黑的巴斯搏驶出视线外，徐野这才冷哼一声，慢吞吞地拧开了钥匙。
他其实来得比那个警察还要早，只不过，停的地方有点远，打算下车时，就被那家伙抢了先。
“行了，没你的事了，下车吧。”
他随手解了车门锁，对后排的徐洳意说道。
被骗来以为有大餐吃的徐洳意：“？”
盯着徐野不似开玩笑的侧脸，她努力压下怒火，装出一片心平气和地歪着脑袋问自家表哥。
“所以，我就是你用来约饭钓妹的工具人，对吗？”
徐野瞬间皱起眉，转过头，幽幽地盯着徐洳意，语气不善地反驳。
“不是钓，是邀请，懂吗？”
“况且，本来就是她自己主动承诺的，我不过是特地过来嘱托她别忘了而已。”
“哈！”
极其夸张地嗤笑了一声，徐洳意抱着胸，毫不掩饰地冲着徐野翻了个白眼。
还主动承诺，我呸！
百八十年前帮人搬了次家，人家不过是随口招呼了句有空请吃饭，你还真惦记上了。
惦记就惦记呗，那也是人家做主在哪吃饭吧，你眼巴巴地定个高级餐厅结果也没用上，那不是自作多情嘛。
况且，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家伙的真实目的，不就是找个理由想要更近一步吗，还死鸭子嘴硬，真是无聊得很，还不如把这餐厅的定位让给我算了！
“我不下去，我饿了，我要吃饭。”
想到就说到，徐洳意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脸一横，就打算在车里赖着不走了，说什么也要把蹭饭进行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