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侍卫也即刻带着命令一路通传了下去。
  张清时接到命令时,仍旧神色冷静淡漠,只吩咐了宫人将温玉带到长公主李姝房前,便就带着凌侍卫一起前往。
  不出一会儿,长公主李姝房前的台场就搭好了。
  温玉被两个宫人剥去外衣,仅仅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裳跪在冰冷的石板上。
  时不时还在颤抖。
  不过张清时没有任何反应,淡淡扫过后,便将一木棍递交给凌侍卫:
  “温玉以下犯上,罚杖二十。”
  凌侍卫脸色略带沉重地接过那红木棍。
  先前是他犯浑,温玉也这般罚过他。
  如今反过来,他竟有些下不去手。
  不过外场站满了围观的宫人,他不得不做。
  于是他举起红木棍走到温玉的身后,自上而下的挥舞着棍棒,面色沉重地给温玉背部落上一击。
  “啊!”
  温玉不忍重痛,大叫了一声,瘫软在地。
  但惩戒并未结束,宫人们上前又把她搀扶着起来。
  凌侍卫又继续朝温玉身上落棍,一下、两下、三下……
  温玉背部的衣裳已然被鲜血染透了,而温玉也脸色苍白,痛苦得面容扭曲,身体气力全无,腰背完全直不起来,只能靠手硬撑在地上。
  这样一副光景,其他心软的宫人都不忍直视,张清时却依然视若无睹地叫着凌侍卫继续行刑。
  随之,又一棍一棍地落下,温玉无法忍受着痛,痛喊了起来。
  痛叫声响彻整个院庭,传到李姝耳中,李姝才十分满意地看向李逸。
  “姝儿,你看朕没有骗你吧。”
  “皇兄待我最好了。”李姝扑入李逸的怀中撒娇,一双俏美灵动的眼睛看向他,“皇兄,你说——张大人会不会因为此事而跟温玉生了嫌隙,让我还有机会呢?”
  没想到张清时竟然可以为了她去亲手惩罚他所在意的小丫鬟,那么是不是证明她在他的心中还是有那么一点分量?李姝突然这样的想。
  “咳咳咳。”
  李逸尴尬地避开她的视线,且不说他早已私下应了张清时关于婚事的请求,再者便是今日之惩戒还是张清时自己所提议的。
  他此番举动无疑是向众人表明立场永远以皇家为主,以皇家为先。
  而若皇家再以他的婚事相逼,恐怕会寒了那些忠臣之将的心。
  但李逸也不想李姝伤心,故模糊不清道:“姝儿,朕说过,你和清时二人都是朕最在意的人,所以这件事情朕不好勉强。”
  “皇兄!”见李逸刻意推脱,李姝生气地一把推开了李逸,“皇兄口口声声说宠我,到头来却什么都不应我!”
  “好阿姝,你也知道,清时他根本不喜欢你。”李逸苦心劝道,“朕若要勉强的话,岂不是委屈了你和他二人。”
  “那从小到大哪有我不能拥有的东西嘛。”李姝懊恼地捶打着软趴趴的被褥,心中的气无法抒发,“他真是个有眼无珠的臭男人!”
  李姝心中其实有两个极端,一个是叫她不要再在这段感情委曲求全,她可是一国之公主,地位尊贵无比,何必向一个男人求爱?
  而另一个声音却是为什么张清时不喜欢她?平日里她只要一招招手,或者是向李逸撒娇说几句好话,什么奇珍异宝不都手到擒来?
  可偏偏就是他这么一个不识好歹的臭男人,竟敢三番五次拂了她的心意,还要爱上一个低贱的丫鬟。
  她不能理解,也有不甘心所在。
  以至于李姝遇见他或想到他时,既带着执念,又带着恨意。
  “好姝儿,你既然意识到他不是良人,还是早日放弃的为好。”李逸继续劝道,他怕日后张清时真要同那丫鬟结婚了,李姝不得又闹个鸡飞狗跳,还是让她早日移情别恋了好,“听闻左相家有一儿郎,身材魁梧,肌肉结实,也是相当不错。”
  左相家儿郎也是个习武的,领兵大战的确是个很好的苗子,若想让他安心听命,把他化为自家人才是最后的法子。
  “我才不喜欢这种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家伙!”李姝瘪瘪嘴,武侍什么的,她身边一大堆,早就看腻了,“皇兄也被给我推什么其他什么人了,能否再叫张大人进来,让我再问问一遍他的心意?”
  他今日之举,还是让李姝有些思绪死灰复燃,还是想再问问,再试探一下他的心意。
  心底也在允诺说,本公主就勉为其难地再给他一个台阶,看他到底识不识好歹!
  可当李逸唤太监叫张清时过来拜见时,太监却摇了摇头:“回禀陛下,张大人他…他说他作为温玉姑娘的主君,放任她的言行不管,也有罪。将这受罚完的温玉姑娘拖走后,自己也在这院中受罚。”
  “这怎么能行!”李逸“腾”地一下站起,急道,“快给我拦住他!”
  此前他默许张清时惩罚温玉,那确实是因为他在偏袒李姝。
  但张清时他要是自己惩罚自个儿,李逸却有些按捺不住。
  毕竟这事都不用细想,李逸也知道是李姝和她身边宫人兴的浪。
  不然一个最普通的奴婢怎敢明目张胆地去挑衅一国之公主。
  且那婢女还是张清时带过来的,婢女的品性他不知道,那他还不知道张清时是什么品性吗?
  李逸都不等太监传话,急匆匆地从屋内出来,在院中朝凌侍卫喊道:
  “凌云峰,你若敢再举棍,朕就治你的罪!”
  闻言,凌侍卫便收起了长棍。
  接着,李逸扶起跪在院庭中的张清时,脸上又是生气又是担心:“清时,你这是做什么?是要打朕的脸吗?”
  李逸来之前,张清时已挨了数几棍,背后也有鲜红的影子,所以面对李逸急匆匆的问话,只能有气无力地吐露:
  “臣…有罪,该罚。”
  “罚什么?朕看谁敢罚你,朕就治谁的嘴!”李逸气势汹汹道,顺带还剜了行刑的凌云峰一眼。
  凌侍卫不敢吱声,低下头就当什么事情就没发生过。
  而张清时依旧不放弃,对着凌侍卫虚弱喊道:“云峰,把棍给我,我自己来。”
  说罢,他就要作势去凌侍卫那拿棍子,可是刚起身片刻就歪歪扭扭要往地上倒去,好在李逸一把扶住了他:
  “清时,别犯傻了,行吗?”
  “臣真的有罪……”张清时嘴唇泛白,身体虚弱,但依然用力推开了李逸,“臣甘愿受罚……”
  “清时!”李逸一把紧抓住了他急道,“谁说你有罪了?”
  “臣管教不严……”
  “闭嘴,哪有此事?”李逸不愿看张清时作践自己,竟主动将此事一笔勾销,“今日是姝儿自己身体羸弱,站门外吹了点风才昏倒的,哪有你什么事?”
  “可……”
  张清时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时,李逸又狠狠地瞪了周围一眼:
  “今日的长公主昏倒是不是因为这样?”
  他一出声,伴随着不容质疑的威压。
  周遭的宫人纷纷低下头道:“回陛下,的确是这样。”
  见自欺欺人解了后,李逸又担心地按主张清时的肩膀道:“清时,你看,你何罪之有?”
  或许是过不去心底那道坎,张清时低下头,凌乱的发丝在空中飞舞,衬得他又有几分冰冷破碎感,他喃喃低语道:
  “今晚的事都已经发生了,又怎能遮得住呢?”
  听他这话,李逸已然明白,张清时是在心中责怪着他这个圣上罚了他心爱的小丫鬟,所以才和他置气。
  可是明明说罚的也是张清时自个儿,李逸有些头疼,其实只要张清时不选择罚,他再怎么生气也是不会动什么刑法。
  顶多是将那小丫鬟扔进狱中,待个两三天就行。
  有何苦他这样罚了丫鬟,还罚了自个,现在还要罚他这个圣上……
  而张清时见李逸还在不为所动,又推开了他,咬着唇坚定地朝凌侍卫喊道:“云峰,拿棍来!”
  凌侍卫见势真就地上了棍子,可还没待张清时接过,李逸一把拍掉了它。
  深吸了一口气对着宫人道:“长公主最近体弱,需静心养病,所以从明日起,除她身边照料的宫人以外,任何人也不能进入长公主的房门。同样,长公主和她的宫人也不允许出去,直至长公主伤彻底疗愈好。”
  “是。”
  宫人们都低声应允后,张清时才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来:
  “谢陛下——”
  可还没行礼完,整个人就如同不堪重负般猝然扑倒在李逸的怀中。
  “清时!”李逸着急地喊道,怀里人依然微醒,他又抬了抬手,“快!快叫太医!”
  “禀告陛下。”凌侍卫突然跪下出声制止道,“这种杖责不过轻伤而已,只是郎君从未经过这种皮肉之苦,一时受不住而已。还望陛下让臣带大人回去。”
  “你知道他没受过,还不给他治疗,你这存的什么心思?”李逸十分不爽地质问道,他都没怪罪这厮对张清时动刑,他还要上赶着阻止给他疗伤,这不存心不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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