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温玉起初没有在意,张郎君平时都张弛有度,再说官员喝酒应酬正常不过,便一杯一杯替他倒酒。
  倒着倒着就发现不对劲,他完全是一个人在干喝,且都不带停,喝完就陆续续上。
  虽今日与张郎君起了多番争执,但毕竟是自家郎君,温玉心底还是隐隐生出担忧,小声提醒道:“郎君,莫要贪杯,若喝醉了不好。”
  “无妨~”
  张清时说这话时已然身子轻飘飘的,继而单手撑着额头,伏在桌前。
  而另一旁的莫云炜瞥见便取笑道:“张刺史,你这酒量不行啊,喝一点就醉成这样。”
  “你行,那你就接着喝啊。”
  轻飘飘状态下的张清时仍还坚持用双手支在桌上,强使自己坐直了起来,然后举着酒杯摇摇晃晃地举向莫云炜。
  莫云炜见他这番言语,不屑地冷笑一声,直接端起桌上一杯满酒就灌了进去。
  “好,再来!”
  张清时忽而大声喊道,喝醉酒的他跟往日温文尔雅的样子大相径庭,倒像个小孩子似地要同莫云炜拼酒。
  莫云炜也不愿输气势,默允了张清时的挑战,又端起酒杯一杯一杯同张清时干着,势要比个高下出来。
  温玉在一旁一时之间也不知道先劝哪个酒蒙子好。
  而席间也有不少人注意到这,纷纷问道:“这是哪两位郎君?”
  有人答道:“穿白裳的是青州刺史张清时张郎君,旁边那个则是东州罗圆县县令莫云炜莫郎君。”
  “张清时我听说过,不是听说是‘花面郎君’吗?怎地是副这样酗酒的品性?”
  “恐怕是徒有其名,就脸长那样!”
  “哈哈哈哈。”
  席间有不少人看他两笑话,他两也争气,一个喝得东倒西歪,一个喝得面红耳赤。
  温玉叹气,竟劝不住张郎君,由得他现这样一副狼狈样。
  正当温玉要唤席间侍从备些醒酒汤时,趴伏在桌上的张清时突然伸手,拽了一下温玉胳膊。
  温玉以为他身体不适,俯下身悄声问:“郎君,怎么了吗?”
  “送我回去。”
  张清时低声道,随即又倒在桌面。
  见这情形,温玉只得先跟席间的随从告知郎君离席的理由,没成想,随从竟说已早些在府中备下房间,供张郎君使用。
  并叫了两个随从一同抬着张清时回房,温玉心系张清时安危,也跟着过去。
  一回房,随从将张清时抬至床上后便离开,也没有说替他整理衣裳,洗漱什么的。
  温玉看着不省人事的张清时,微微叹息后自己去抬了一桶水和拿了一块巾帕过来。
  抬水至房中,张清时还躺在床上,身体微微起伏,均匀地呼吸,似乎已睡着。
  随即,温玉便点燃房内烛火,用温水浸湿巾帕,然后过去替他擦洗。
  张清时饮酒不上脸,如玉般细腻的脸庞还是很白,只是唇色红红的。
  温玉将巾帕举至他脸上方,还未擦洗,一滴水珠不自觉地从帕角滴落,落到他的眉心,又顺着笔挺的鼻梁滑落至唇珠。
  倒真像是唇间含着一颗珍珠,令人好奇地想碰一碰。
  温玉唇的一张一阖,今晚一点食物和水她都没吃,嘴唇有些干涸。
  随之,她还是将巾帕拧得更干些,再去轻轻擦洗他的脸庞,如同擦拭瓷器一般仔细。
  擦拭完脸,再到脖颈,再到……
  温玉的视线停留在他的胸口上。
  好像也替他褪去衣裳才能够擦洗身子吧……
  温玉视线再往下,直至那条缠在腰间的金腰带。
  在烛火下金光闪闪,温玉细指摸了上去,金属的质感是她从未体会过的。
  但还没多停留,她的手就被一双冰凉的手指牵住。
  空灵的声音继而传来:
  “你想做什么?”
  吓得温玉瞳孔立刻骤缩,慢慢将视线往上移:
  本该醉醺醺的张清时他睁开了眼,烛火在他眼中摇曳,炯炯有神。
  吓得温玉立马将手缩回,跪在床侧的地上,匆忙解释道:“奴…奴…奴婢是在替郎君宽衣解带,好让郎君歇息。”
  “我说过不用。”
  “是……”
  温玉头低得深深的,她不知道是碰见鬼了还是怎地,喝得烂醉的张清时怎么会醒呢?
  “你走吧,我醉了,要歇下了。”
  “是。”
  温玉偷偷抬眼时,张清时已经阖上眼睛,似又回到醉态。
  温玉见了也不敢多做些什么动作,心中还有被吓得余悸,便吹息了蜡烛,只身退下。
  退下后,回到长廊上,发现自己还没歇下的地,便开始在府中找丫鬟询问。
  恰逢宴席结束,温玉遇上一个正收拾的丫鬟,问她御史府内丫鬟住处有没有空余的,好让她挤一晚。
  可丫鬟却说要听主母安排,让温玉去找主母,还顺带给她指了路。
  温玉谢过后便朝焦郎君和袁氏住的厢房走去。
  先叩门等应允后再入门。
  一入门便被此番场景惊呆了,袁氏舒适地躺在藤椅上,而焦郎君,一个大官员跪在地上替她洗脚。
  袁氏见温玉这番呆愣的样子也不恼,用团扇点了点焦郎君的头。
  焦郎君立马转身回话道:“别见笑,娘子为我穿衣打扮,坚持到宴席结束实属不易,所以理应替她舒缓一下。”
  温玉不可置信地点了点头,再抬眼看袁氏时,眸子多了一丝崇拜。
  袁氏只是微微笑了一下,便问:“你是张郎君的丫鬟,所来何事啊?”
  温玉:“回袁娘子,郎君吃醉了酒已歇下,但温玉暂没有住处,想向娘子讨一个住处,就同府内丫鬟住在一起就好了。”
  袁氏不紧不慢地摇着团扇,眼眸有些淡然:“你是张郎君府中的丫鬟,不应同他一起宿下,或者是他安排吗?怎么能上我这处讨呢?”
  以为袁娘子是个心善好说话人,但这番话却让温玉刚升起的一丝崇拜又破灭了。
  她跪下行礼道:“郎君吃醉了酒,没法给奴婢安排,所以来求袁娘子来了。”
  “我说,你这小丫头是不是也听不懂话。”袁氏举着一把团扇似要落在温玉的头上,“既然他已醉了,就同他歇一屋就是,我这没有多余的。”
  温玉:“……”
  温玉把乞求的眼神再看向焦郎君,而他则端起水盆催赶道:“宴席已经结束,我们这要歇息了,你快走吧。”
  “是……”
  温玉应声,低着腰退下了。
  回到长廊上,兜兜转转又来到张郎君歇下的厢房门前。
  刚还因为脱衣这件事被赶出去,现在又要求郎君留宿,温玉都没想好该怎么开口。
  正在门前徘徊不前时,身旁多了一丝清爽的风。
  温玉侧身一看,竟是张清时,他是从另一侧回来的。
  而且他这身姿正常,眼神含光,温玉怀疑,张郎君根本没有醉。
  第26章 东州7
  ◎壁咚◎
  张清时从茅房刚回来,没想到一回来又撞见温玉在门前鬼祟。
  刚要开口质问却撞上她那如月般清澈的眸子时,才想起自己应该在装醉而不是如此清醒。
  心虚大过审判,两人相视无言。
  但由于多事的秋,掀起一阵寒风,素来穿着单薄衣裳的温玉身子不由地哆嗦了一下,张清时才先开口让她进屋。
  进了屋后,张清时就立即靠床边坐下,单手揉着额头,紧皱着眉问道:“温玉,怎么这么晚还在这?”
  “回郎君。”温玉抿了抿唇道,“我没地方住,然后求袁娘子,袁娘子说没有空房,让我找你安排。”
  “我?”
  张清时眉头皱得更深了,的确是没有安排到温玉。
  计划是当晚搜查完乌合人便定下的,而温玉是突然加入,且是女娘,先前就没有安排上。
  但后面也有补充书信让焦郎君安排,可他们却没安排房屋,这点倒让张清时有些琢磨不透。
  “既然郎君也无法安排的话,那…温玉就站在门边替郎君守夜吧。”
  温玉又退回至门边,进来时没有点蜡,她瞧不清张郎君神情,且他还未回话,她以为郎君不喜。
  “等等。”
  张清时叫住温玉,微叹口气。
  “你就歇在此处吧,我另寻去处。”
  “这……这怎么能行?”温玉诧异,哪有让丫鬟睡主子的床,“温玉可以站外面守一夜的。”
  之前在陈府的时候,她也守过大半个月的夜。
  要不是有一次晕倒了,估计还会让她继续守。
  “晚上冷,且今日府内人多,还是不要随意走动为好。”
  “可是……”温玉还在犹豫推脱。
  张清时就已经起身,走至她的身前。
  他借着从门板缝隙透过的细碎月光开始打量起温玉。
  他之所以不让她守夜,一则的确是因为夜晚风大,她太过瘦弱,吹一夜身体肯定要吹垮。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