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他的爱如此至高无上,却还是俗人一个。
  说白了,得不到回应,难免失望。
  可周琅还是勉强扯了个笑脸,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给对方递台阶:“没事的……”
  具体“没事”什么,又再接不下去。
  就在他想着下文愣神的功夫,祝青却像倏然醒了似的,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又在下个瞬间皱眉眯起。
  接下来的半秒钟里,他头也不回,迅速地在石板上摁熄了烟,靠一只枕到酸麻的手撑起了半个身体,眨眼便将距离清零,然后从下方贴上了周琅的嘴唇。
  ——祝青抓住了丘比特快要撤回的手,将利箭从周琅的后心推进后,又毫不犹豫地,连带着自己的一起贯穿。
  诚然,人都是渴求幸福的,尤其是幸福刚好出现在你的计划里。
  既如此,为何不做一个懒人,接受唾手可得的幸福呢?
  祝青想着,认命般地闭上了眼睛。
  他们在海啸一般的烟火声里接了第一个吻。
  夜空沸腾浩荡,怦然汹涌,却盖不住彼此的剧烈心动。
  火光一次又一次点亮了周琅的面庞,见证着他从错愕到欣喜若狂。
  反应过来后他攥住了祝青的肩,力气大到不堪忍受,但祝青没有推开他,而是抬起另一只手臂,拉近、收紧,然后张开嘴唇,主动加深了这个带着烟味的吻。
  残留的血腥气从这边渡到那边,口腔刚愈合的伤口又流起了血。
  但谁也没有心力去管,也舍不得为一点血腥味停止互相汲取。
  祝青虽被揽着,却是牵引的一方,舌尖勾着另一个,教他怎样舔舐、吮吸会更舒服。
  周琅依稀听见黏腻纠缠的唾液声,又发觉自己情难自抑的哼吟。
  丢人得一塌糊涂。
  但是就算他如此生涩不懂,祝青也没有要求停下。
  眩晕般的耳鸣放大了一切声响,王菲的歌声在硝烟里风雨飘摇,主人公吻到难舍难分时,她正唱到那一句:
  “仍静候着你说我别错用神
  什么我都有预感
  ……”
  第23章 初吻
  佳怡,你知道吗?
  就在此刻,哥哥有一件很确定的事忽然拿不定主意。
  你说,人有靠自己的努力获得幸福的可能吗?还是应该像我从前那般,一以贯之地摒弃掉这些无聊的幻想,只将一切交给命运,认定我经历的所有都是利益交换。
  接吻和拥抱,亲密和爱恋,诸多营营役役,不过砝码与天平。
  佳怡,我记得你的错过。你和妈妈都错过。
  被一个人辜负的时候,决不能再想着靠另一个人渡过难关,人靠人是靠不住的,男人更是尤其。
  不值得。
  这一切都是不值得。
  可眼下,身在深夜的太平山顶,他抱着的少年仿佛一轮耀眼的太阳,是那么可靠温暖。
  于是祝青短暂地忘记了仇恨,深陷在唇舌的纠缠中,第一次真心实意,不带任何目的地,只和一个人接吻。
  他凌乱的额发不断拂过周琅的眼皮,任由着男生难捱的喘息在耳边一再放大。
  周琅的吻技和插花一样生涩,不会循序渐进,只知道横冲直撞,期间虎牙几次磕到他的下唇,祝青疼到闷哼出声,却自暴自弃吻得更深——但是啊,他越逃避,心痛越难掩。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再受不了内心的折磨,单方面叫了停。
  骤然清醒的泪眼一晃,祝青低头扎到人怀里,激烈地喘起了气。
  周琅比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但他很快稳住了呼吸,伸手到祝青的后背安慰轻抚。
  祝青咬唇拼命地拉回理智,到周琅心疼地开口询问时,他已收起侥幸,脸上是恰到好处勾人的纯情。
  丹凤眼微扬,如狐狸般假意抱怨:“你亲得太重了,我气续不上。”
  周琅顿时赧然。
  “对不起,我下次……以后会注意。”
  他耳根红红,只觉得自己好中意祝青,中意他柔软的唇,浅淡酒意的舌,和一点撒娇似的嗔怪。
  周琅想,如果能说服爸妈来香港上学,是不是以后都能如此刻。
  他沉浸在自己甜蜜的想象中,都没有看到祝青斜靠在他的肩头,嘴角那不合时宜的笑意。
  笑一笑好吗?
  祝青闭上眼,嗅着风中枯萎的烟火味,在心中对自己不断告诫,这里没人欠你,都是你自找的。
  笑出来就好了,反正未来的不久,一切很快就会结束。
  ……
  烟花放完后,袅袅的尘烟还在稀薄的云层间飘了好久。
  他们沿原路下山,山路悄然,连路牌看在眼里都显得温柔可爱。
  冷清的站台上缆车在等着接客人回程,两人仍然坐到靠窗的后排,窗外港岛的夜景却比来时好看,周琅在座椅下握住祝青的手,祝青也紧紧地回握。
  到家时太晚了,原以为不会有人在,没想到推开门,肖复殷竟端端正正地坐在客厅里。
  他没有开灯,电视上在放一场球赛转播。
  听到门响,肖复殷转头看去,周琅和祝青一前一后进门,两个人脸上有复制粘贴的惊讶。
  他皱起了眉。
  目光肆意地打量过去,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但就是说不上来的别扭。
  看到他有什么可惊讶的,这不是他的家吗?
  肖复殷捏住口袋里的手机,愈发奇怪。
  他是在下午睡醒后发现手机被动过的。
  往常他要找谁的联系方式,不会去看通讯录——干他们这一行的,不留个心眼不行,任何代称都不安全,所以肖复殷很少存别人的电话,重要的号码全靠脑子记。
  但下午他想打电话给伙计告知自己不回店里,点开通讯记录时,却发现光标停在第二页。
  没有任何道理光标会停在第二页。
  且恰好,今天他的手机有段时间不在身边。
  肖复殷不想疑心祝青,尤其他现在要搭上尧三那座大船,没道理对他的人防备太重。
  祝青又不是不知道尧三底细,想探听什么床上做完问一两句还不是都能晓得?
  等人上楼后,他朝眼睛快黏到人身上去的周琅喊:“喂,还看?”
  周琅:“哥?”
  “过来我问你点事情。”
  周琅坐到他旁边,肖复殷压低声音凑近问他:“你白天回来帮我拿手机,是在哪里找到的?”
  “就在这儿。”周琅指指面前的茶几,“怎么了吗?”
  “哦,没事儿,”肖复殷垂下眼帘,片刻后又滴溜溜地转回来,“你没看到有人动过它?”
  “我应该动过……”周琅的魂早跟着祝青飞上楼了,哪顾得上他哥的疑神疑鬼,随口应道,“我不是得看下这是不是你手机嘛,就翻了下……哥,话说你都拿阿k哥做壁纸了,还有什么矛盾不能解决的,我看你俩都冷战好久了。”
  他一打岔,肖复殷的思绪顿时走偏几秒:“啧,我跟你说以后别瞎翻我手机里的东西,还有!我的事情你也少操心!有的没的想一堆。”
  “哦好,那我能上楼了吗?”
  “你上楼干什么?还不去洗澡!”
  “我等会儿再去,我先上楼找下祝青。”
  周琅马不停蹄地溜了,肖复殷跟在后头踹了他一脚,小声威胁:“明天我就打电话叫kevin回来,你给我回自己的房间去睡!”
  他弟假装听不见。
  周琅几步跨上楼,到门前放轻步子,推门进去一看,没有亮灯,祝青正蜷在床上,半张脸都埋进了枕头里。
  “祝青?”
  “叫魂……”床上的人懒懒地应声,薄薄的眼皮动了动。
  周琅蹲到床前,很没眼力见地傻笑着,身后像有尾巴在摇。
  他期期艾艾地捧起祝青垂落的手腕,贴住手背蹭了蹭:“你有没有不舒服?解酒药有用吗?要不要喝水?”
  他从来没有喝醉过,不知道喝醉是个什么滋味,只能学着电视上看来的剧情照顾人。
  祝青抬起手,顺着他的手臂摸到肩膀,再摸到下巴,最后停在周琅的脸上,轻轻拎住那处皮肉捏了捏。
  “这么多问题……”他语气不满,但软绵绵的反而叫人心痒。
  周琅莫名其妙被揪了脸,还满心欢喜,他觉得自己真的是没救了。
  “我怕你会胃痛嘛。”
  “别怕了,现在就在痛。”祝青埋多了一些脸进枕头,只剩个耳朵露在外面,没精打采地哼唧,“烧得难受。”
  闻言周琅一脸荡漾的春心立刻停止,换上了担忧的神色:“很痛吗,我带你去医院好不好?你要是起不来,我可以背你去。”
  他问完有一会儿祝青动都没动,不知道的以为他疼得快死了。
  实际上祝青只是在想:真是作孽啊,要骗这么一个善良的小笨蛋。
  他微微转动脖子,眸光湿漉漉地露了出来,说:“你不是说要做饭给我吃的吗?先来碗粥试试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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